第006章 只是太想孩子了
睡到日落时分，穆重阳起来换了身衣裳，与姚清楣一起吃罢晚饭，见天暗了下来，去上房向母亲问晚安。
姚清楣想提醒他向穆母提一提给她扶正的事，但又担心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惹来老夫人不满，吞吞吐吐，拧着眉一副别扭模样。
穆重阳温声道：“一起去吧。”
“老夫人白天说了，没她的允许，不准我再去上房。”姚清楣低着头一脸落寞。
“没事，她若怪罪，就说是我拽着你去的。”穆重阳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低声鼓舞，而后拉着她出了门。
穆母见到姚清楣，果然没有好脸。
不过，看在儿子的情面上，却也并未出言责备。
“长秋一家人如今在哪儿落脚，你可知么？”
穆重阳摇头：“不清楚，也不关我的事。”
穆母皱眉：“好歹夫妻一场，你怎能如此不念旧情？再怎么说，长秋对穆家是有恩的，咱们暗地里能帮衬的，还是要帮衬。”
“妾身斗胆插一句嘴，”姚清楣自称斗胆，口吻却并不客气，“萧长秋而今已是戴罪之身，与她来往，会招来祸端，老夫人重情重义，可还是该以自家为重。”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穆母冷眼瞪去，眸中跳出一簇焰火。
姚清楣一凛，立马放低姿态：“妾身不敢，请老夫人恕罪。”
穆母哼了一声，懒得理她。
喝口茶缓了缓，继续对儿子道：“你现在做得太绝情，将来若是恢复记忆，定会后悔的，到时可别怪母亲没提醒你。”
恢复记忆？
都三年多了，什么也没想起来，这记忆还能恢复吗？
姚清楣撇了撇嘴。
还是别恢复的好。
穆重阳垂下眼帘，道：“儿子自己会承担后果，不劳母亲费心。”
他的失忆，受到影响的，不只有与萧长秋的夫妻之情，还有与穆母的母子之情。
以前的穆重阳，是绝不会对母亲这般冷淡的。
“下去吧。”穆母心头窝火，起身要走。
穆重阳再度开口：“儿子已与萧长秋和离，所以想尽快将楣儿扶正，给她一个名分。”
姚清楣站着没动，心内已是激动万分。
她日盼夜盼，终于盼到这一日了。
“扶正？”穆母脑海里回响起两个孙子的对话，握紧茶杯，“一个为了嫁祸长秋，不惜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的卑鄙女人，她也配？”
姚清楣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抬起头来。
穆重阳维护道：“母亲，两个孩子都……”
“两个孩子之所以指证长秋，乃是受姚清楣的教唆！”穆母本来不想提此事的，毕竟连她也错怪了长秋，说出来不光彩。
可姚清楣还妄想扶正，她绝不允许！
“这是中午我听见孩子聊天，他们亲口说的。”
姚清楣的脸霎时惨白，手也渐渐地冒出冷汗。
穆重阳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俊脸蒙上失望。
“荣安侯府的主母之位，姚清楣永远也别想得到，之后若再敢打这个主意，就别怪我心狠，逐她出穆家的门。”
穆母放下狠话，转头进了内室。
姚清楣身子微颤，双眼泪蒙蒙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有些透不过气。
“走吧。”耳边传来穆重阳仍旧温和的嗓音。
可待她抬头，他已先出去了。
姚清楣快步跟出去，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赶上。
她喘着气扯住他的袍袖，急切地为自己辩解：“子异，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太想孩子了，想快点把他们接回来，这才……”
“我明白。”穆重阳语气平缓，未有半分怒意。
姚清楣愣了愣，“你不怪我吗？”
穆重阳揽住她往前走，缓缓说道：“你是最疼两个孩子的，这我比谁都清楚，出此下策，定是被逼急了，说到底，我的责任比你大，是我没有护好你们母子。”
这一席话令姚清楣高悬的心当即落了地，两眼发酸。
“想不到，你竟如此体谅我。”
“你在侯府处境不好，若连我也不体谅你，这日子怎么过？”穆重阳笑了笑。
姚清楣松了口气，可想到自己始终无法扶正，不由满心悲戚。
她明明是穆重阳明媒正娶的妻子，凭什么到了侯府，就得以妾自居？
不，她绝不认命。
深夜，东宫苍云殿内仍旧灯火通明，太子还在伏案处理政务。
宫人们不敢打搅，进出走动皆是格外小心，生恐发出声响，搅扰了他。
有个侍卫快步往殿前走来，被东宫的太监总管洪芳拦住，“殿下还在忙呢，这会儿进去，准得挨批。”
那侍卫压低嗓音道：“我有急事。”
洪芳迟疑片刻，侧身让开。
“那进去吧，脚步轻着些。”
侍卫点点头，放缓步伐往内殿走去。
行至案前，躬身行礼。
“殿下。”
“说。”褚雪商眼也没抬一下，仍在案上不停地写着什么。
侍卫：“萧家人出了城，暂时在城外白马亭附近一间废弃的城隍庙安身。”
“城隍庙？”褚雪商停住，冷凝的眸无波无澜，剑眉却皱了起来。
家产都被抄了，一群女眷身无分文，流落荒郊野外，怕是不好生存。
侍卫问道：“殿下，要不要出手？”
褚雪商合上手中的公文，起身行至窗边。
今夜没什么月色，又热又闷，令人生出些许烦躁。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双眸被阴影覆盖，幽深惑人。
“不用，过两天再看。”
侍卫领命：“卑职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