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抄家
“是恩师又如何？”
皇帝很注重皇子们的教育，除了给他们安排大儒讲学，学习治国安邦之道外，还给每人安排一位武学师父，教授武艺与兵法等。
而萧振先匹配到的，正是这位二皇子。
穆重阳注视着萧长秋，缓缓道：“是恩师就有罪，不管令尊是否参与谋反，都逃不了罪责。”
圣上多疑，所有与二皇子有往来的人，一概不会放过。
“原本你的父亲叔伯兄弟都该斩首，萧家女眷也该发卖，不过圣上念及尔父戎马半生，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因此特别开恩，只将男丁充军，侯府查封。”
“至于女眷，你们得立刻搬出去，投奔亲友也好，自力更生也好，官府不会管。”
萧长秋向后跌足，几乎站立不住。
身后大厅内传来女眷和孩子的低泣，还有下人的议论声。
“你没事吧？”穆重阳扶住萧长秋的胳膊。
萧长秋推开他，眨了眨湿润的双眼，强行压住泣意，“我想与父兄说几句话，还请穆大人恩准。”
穆重阳头一次听她用这么疏离的语气与自己说话，心头有些不适。
“没问题。”
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官兵退开。
萧长秋大步走到父兄三人跟前，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
“爹，大哥，二哥……”
“哭起来丑死了，别哭了。”到了此时，萧长青还不忘损她两句，“不过是充军，又不是砍头，别搞得跟送葬似的。”
他们相差只有半岁，一起打闹着长大的，看着不对付，实则感情最好。
萧长秋泪眼朦胧道：“你说话好晦气。”
“秋儿，你娘和这一家子人，就托你照顾了。”萧振先平日里总是板着的脸此刻慈和许多。
沉吟须臾，他又道：“是为父连累了你们。”
萧长秋抹干泪痕，挺直腰板道：“您不要这么说，娘和弟妹们有我照顾，您尽可放心，我们会在京城，等你们回来。”
然而，一旦发配充军，不是在军中被折腾死，就是在战场战死，没几个人能活着回来。
“走了走了！天都快亮了！”
那边的官兵开始大声催促。
萧长秋看向萧长明，见他单薄的身子顶着笨重的镣铐，格外揪心。
此去北疆路途遥远，环境恶劣，真担心他经受不住。
“大哥，你要保重。”
萧长明牵开唇角，仍是笑得那般温和，“放心吧，我挺得住的，你也要挺住。”
“嗯。”
一个官兵过来，拽走萧长明。
女眷从厅里出来，渐渐地停止了哭泣。
此刻已近卯时，东方露白。
官兵们仍进进出出，将侯府的物品往外搬。
穆重阳的一个下属过来，看向一众女眷道：“大人，要不要搜她们的身？”
这是怕她们带走值钱东西，按规矩，侯府的物品一律都得充公，不允许带走。
穆重阳思索片刻，点头：“搜。”
那下属便指了两个婆子，“你们，过去搜身，不得藏私。”
两个婆子不敢有违，只得上前。
结果刚要搜，就被吴氏打了一耳光。
“见风使舵的东西，敢碰我试试？”
婆子捂着脸，一声没敢吭。
吴氏强势惯了，见谁都没有好脸，素日府里的下人最怕的就是她。
许佩闻道：“搜就搜吧，别为难她们了。”
说着，眼带愠色，瞥向穆重阳。
穆重阳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什么也没说。
一屋子女人还有几个孩子，包括萧长秋在内，都被搜过，搜出来几块玉佩和几支簪子以及戒指碎银等。
那下属命手下拿去充公，向穆重阳拱了拱手，先退下了。
随后，穆重阳自袖中取出三份签了自己名字的和离书，命长随拿笔墨来，搁在案上。
“签字吧。”
众人一看，顿时怒上心头。
萧振先的小妾孙氏蹭的一下挤到前头来，指着穆重阳的鼻子骂道：“姓穆的，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这个时候跟大小姐和离？当年穆家危难之时，大小姐可没有丢下荣安侯府不管！”
穆重阳淡漠道：“是她提出和离的。”
随即转眸望向萧长秋，眼底不见半分情绪。
“是我提的。”萧长秋接过笔，签下名字，又按了手印。
和离书一式三份，两人各拿一份，另一份存入户部，穆重阳会带过去。
萧长秋转过身，握住母亲的手。
“娘，咱们走吧。”
众人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定北侯府。
行至大门口，萧长秋回头望了眼门上的匾，将心中的酸楚强压下，往朦胧的晨光中走去。
穆重阳在原地伫立良久，方拿上和离书出去。
给侯府大门贴上封条，萧家其他产业也都抄没充公，进宫面圣复命。
穆重阳与萧长秋和离的消息早已传到穆母耳中，穆母虽觉可惜，却也没说什么。
尽管感情上不舍，但理智上她清楚，定北侯府出了这样的事，这时撇清关系是对的。
“老夫人，午膳传来了。”丫鬟过来禀报。
穆母收回飘远的思绪，起身往耳房去。
“两个孩子都在屋里吧？”
丫鬟回道：“在呢，方才出去玩儿了一阵，玩累就回屋了。”
穆母点了点头，外面有个丫头跑来：“老夫人，姚氏求见。”
“不见。”穆母没好气，对身侧的丫鬟道，“你去把她打发走，告诉她，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得再到这边来。”
“是。”
穆母转过廊角，来至两个孩子目前居住的耳房。
这会儿丫头们都忙去了，房里只有他们兄弟两个。
“哥，娘怎么还不来接咱们呀？”
听见小孙子说话，穆母下意识停了停步。
里面立刻传出大孙子的回话：“娘肯定是太忙了，过两天一定来的，你要乖乖的哦。”
俩孩子是双胞胎，眼下才两岁多，但与人交流已是顺畅自如。
“可我真的好想她，”小孙子每个字都透着委屈，“下次她来，不会再掐咱们了吧？那天好疼好疼的。”
“不是告诉你不能再提这事吗？娘说过不准讲的。”
“那我不说了。”
穆母心中大震，欲要往屋里去的步子当即退了回来。
居然真是姚清楣掐伤的两个孩子！
亏她聪明一世，竟让那个女人一招苦肉计给骗了！
从宫里出来，已是午后。
穆重阳径直回府。
因听说母亲在歇午觉，不便去搅扰，便去了姚清楣那里。
“侯爷一直忙公务，还没来得及用膳吧，我立刻让人摆饭。”
姚清楣得知穆重阳已与萧长秋签了和离书，正兀自雀跃，脸上的笑容都比往常灿烂。
穆重阳摇了摇头，躺倒在榻上，“我先睡会儿。”
“也好。”姚清楣取来蒲扇，坐下给他扇风。
穆重阳阖上眼，不一会儿的工夫便睡沉了。
姚清楣眉眼柔和地看着他，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
真是连老天爷都帮她，在老夫人强烈反对子异与萧长秋和离之时，萧家倒了。
没了萧长秋这个绊脚石，她很快就能扶正，当上风光的侯夫人。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也轮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