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深似雪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何以笙箫默》书评
……
1
酒吧门口霓灯散射。车辆占满车位，车标闪现光影，彰显主人身份。音响从门窗缝隙透出，带着嚣张，如一群争抢撕咬的野兽，露出牙齿，奔向猎物。
两个女孩站在出口处，在闪烁的光线中不停张望，一个面带红紫，一个白皙如霜。
丁苗喝了酒，哼道：“老大真是抽风，想哪出是哪出！偏这个时候来！”
李雨婷抿抿嘴角，目光焦灼，心里一直在揣测。她不知道丁苗跟陈若风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陈若风为什么突然要见面，以为他还在为“那件事”而生气，一时半晌不会再跟她相见了。
陈若风确实生气了，当他得知一切，心立刻疼得厉害，如一刀割断了他的最后防线，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从酒席上跑出来，带着酒气，神经倏倏跳动，脖筋凸起脑筋，大脑灌满冲动。
车门打开，在闪烁的霓光里，他带着一种悲壮，奔向两个女孩。
2
丁苗喊道：“老大来啦！”
李雨婷微微转头，目光凝住。
陈若风快步走来，满脸红光，泛着酒晕。他没有搭理丁苗的喊话，只是站到一旁，大口喘气，脸上变幻霓光。
丁苗浅笑一声，转身走远。
李雨婷眼波流转，见陈若风不说话，便弱弱地问：“你来找我……干啥呀？”
她的声音柔弱，如微风拂上心头，使已醉的人更加醉了。
陈若风低下头，紧蹙额头，皱起眉间，忽又抬头，目光聚向弱弱说话的女孩。
李雨婷闭上眼睛说：“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了呢。”
陈若风酒劲上涌，忽然走上前，一把把住她的肩膀，用力晃一下说：“睁开眼睛！好好说话！”
李雨婷眼眸微张：“干嘛呀？”
陈若风说：“我有话问你！”
一双眼睛睁开，两道目光相撞。
陈若风语气很急地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李雨婷以为他还在纠结之前那件事，于是又弱弱地说：“不为什么，我愿意的……”
霎时，一股痛感在陈若风身上流窜，流窜成风，倏忽之间就从他的喉咙窜出。
“你愿意什么！你这就是任性加无知！”
他脑里闪现丁苗给他钱的场景，心里早已塌陷成千沟万壑，一时不知所言何衷。
“我任性？我无知？”李雨婷压抑语气，“你真的这样想我吗？”
“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他眼里蹦出火气。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眼里闪出泪花。
两个误会相撞，水火不容。一个想着喝醉那晚的事，一个想着还钱的事，而这两件事又不能公开说，所以无论怎么说，都像在说着同一件事。
“我们帮你，不就是不想你像现在这样……懂吗？！”
陈若风的火气伴着喊音一同喷出，双手更用力地晃了一下李雨婷肩膀。
“我怎样了？！我！……”
李雨婷嗓音突然喑哑，眼泪随即流了出来。
她哭了，这时天空飘落零星雪花，像她的眼泪委屈而成。她的心瞬间就被堵住一般，不自觉缩紧双肩，身体从陈若风手间缓慢滑落，蹲到地上，胳膊挡住眼睛。
陈若风喊道：“你从哪弄的钱？！你说！你！你这样……”
他的话也被堵住一般，哽咽中断。
音响传来，李雨婷没太听清陈若风喊什么，于是哭的更厉害了，屈声阵阵，铺天盖地。
喊声和哭声把丁苗引来，她像是早有预料地边走边喊：“你俩就不能好好说话！非得惹一个哭！”说着便蹲下身扶住李雨婷胳膊，又说：“大姐，别哭了，雪要下大了，找个地方再说呢？”
李雨婷只顾哭着，没回丁苗的话。
陈若风也意识到刚刚的话有些重了，又见李雨婷一直哭，心里又疼又乱，于是叹口气说：“行了，别哭了，刚才的话，就当没说……我走了。”
丁苗扬起头：“老大，先别走。你可真行！大姐都哭成这样了，你就对付这两句？！”
陈若风站住，但好像并不在乎什么的说：“她这愿意哭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还不是因为你哭的！”丁苗语调升高，瞬间打断陈若风的话，“你这样欺负大姐可不行！先说我就不让你！”
“什么欺不欺负的！胡诌诌什么呢！”陈若风被丁苗的话刺激到了。
丁苗也像被刺激了，呼一声起身喊道：“行了，反正事情也到这步了，就算我替大姐出头了！我就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陈若风竖起眼眉：“我有什么想的！”
“你还是个男人吗？！算个爷们儿吗？！”丁苗脸上冒出火光，蒸起阵阵白雾，她在雾里向陈若风喊出白气。
陈若风激烈反问：“丁苗，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这样说话？！”
丁苗反问激烈：“别说这些不着边的话，我就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李雨婷只好站起身，拉住丁苗衣角，带着哭音说：“行了行了，别说了，也怨我……”
“行啥行！就不行！哪就怨你了！”丁苗撇开李雨婷的手，又瞪向陈若风：“老大，你来都来了，必须把话说清楚！快点嘿！”
陈若风刚要反驳，突然头顶淌下半融的雪水糊住了眼睛，他不得不抹几下。李雨婷看见，随手就递过去一份纸巾，丁苗一把抢下来：“大姐，能不能不这样！你值吗？！”说得李雨婷满脸闪起尴尬，怯怯地缩回了手。
陈若风抹抹眼角，又捋捋头发，然后一扬手说：“行了，这大雪泡天的，不跟你们掰扯了。”说着起身走开。
丁苗冲上前，一把拽住他胳膊：“不行走！把话说明白再走！”
陈若风跟丁苗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并不忌惮什么，于是甩手说：“撒开！说什么说！你知道什么！”
丁苗仍不松手：“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知道嘿！大姐对你咋样了，你装糊涂吗？！……她不是喜欢你，也不像我们崇拜你，她是爱上你了，你不知道吗？！要不她能跟你……跟你那样吗！”
丁苗一番话，问中有答，连轰带炸，显然话里有话，瞬间就把陈若风喊愣住了。
李雨婷像被戳中痛处，又蹲下去哭了起来。
陈若风心里又开始纠结，漫天飞舞的雪花像在撕扯他的记忆曲线，他想起那个雪后扬起雪花的女孩，他想起那个雪夜哭泣的女孩……而此刻，这个女孩就在身后的雪影中。
一种罪过感顿时从他胸口涌出。
一阵沉默后，丁苗终于松开手：“老大，反正我替大姐把话说了，你看着办吧。你也别想太多，她什么都不在乎了，你还闹个什么劲！”
丁苗像在劝解，也像在怂恿。
陈若风接连喘气，心头起火，真想手头有酒，好灌上几口灭火！他抱住头，揪起头发，像在百般挣扎。
一阵撕扯纠结过后，他抖抖头上的雪花，跟丁苗说：“行，你真行，你赢了！”说着便转身走向李雨婷。
丁苗跟过来，抢先说：“大姐，该说不该说的，我都替你说了，我先回去，后两场你也别跳了。”
李雨婷仍旧蹲在地上哭着，也不回话，像是默许。
丁苗走向酒吧正门。
陈若风俯下身，再次把住李雨婷肩头，羽绒服鼓鼓的，他也只是轻轻按着，不像刚刚那般用力了，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别哭了，对不起，不是有意的，一着急说话就没把住门……我也是的，可能也是酒闹的……”
陈若风说得絮絮顿顿。
李雨婷擦擦眼泪，缓缓扬起脸，眼神里含着无尽的委屈，像有很多话要说。
“唉……”陈若风被她的眼神困住，心思一软，立即缴械投降。
“啊切！”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喷嚏，李雨婷下意识又抽泣几下。
“是不是冷了？别冻着了，雪下大了，咱们回去吧。”陈若风像在提议。
“不！再聊一会儿。”李雨婷像在抗议。
“嗯……还聊吗？刚才可都聊砸了。”陈若风半开玩笑似的故意推诿。
李雨婷抽抽鼻息，缩缩肩膀：“那陪我呆一会儿，行吗？”
陈若风没回话，脱下羽绒服，一手拎着，一手扑掉李雨婷身上的雪，然后给她披上说：“这雪越下越大，是不是冷了？”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在这雪中多呆上一会儿，但他意识到自己确实错了，不该对一个女孩大吼大叫，何况这个女孩还让他那般的心疼过。
他又开始心疼这个女孩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也许一切都是宿命所定。
短短一恍惚，他就把所有女人都忘了，只想缝合这最后的底线。
3
雪花飘得毫无顾忌，脚下开始积雪，车顶路面都铺了厚厚一层。
雪夜冷清，却又那般安静，不时传来的音响和霓光都在退后，只留下倏倏声在耳边作响。
雪落有声，却无痕。
李雨婷抬头看向飘雪的天空，说：“还记得去年下雪登山吗？”
“记得。”
“我摔倒了，你抱着我摔的，记得吗？”
“好像是。”
李雨婷眼神追随雪花飘忽不定：“嗯，今天又下雪了……好冷……还能抱抱我吗？”
“你身上两件羽绒服，像个大棉球，还冷？”陈若风又半开玩笑推辞。
李雨婷忽然意识到什么，褪下外层羽绒服，还给陈若风说：“穿上吧，别冻着了。”
陈若风本想拒绝，他还是怕她冻着了，但看她一脸真诚的一直举着，也只好接过来穿上。
李雨婷满眼期待：“这回……能抱我了吗？”
陈若风有些慌乱：“这样……不太好吧。”
李雨婷说：“我有话跟你说。”说着便向前拥过去。
陈若风将信将疑地张开双臂……慢慢合拢。
酒吧一侧的车位旁，两个身影凝固在雪线中，站成了雪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一个仿佛把另一个完全淹没，一个像是融化在另一个怀里。
喝醉的酒客晃悠着前来找车，看上两眼就要嘀咕：
“两个神经病吧！”
“下雪还亲嘴，也不怕冻上！”
……
4
李雨婷靠在陈若风敞开的羽绒服里，脸紧紧贴在他胸口，突然不知为何，她把自己羽绒服的拉锁也拉开了。
陈若风不解：“这是干什么？”
“这样，我就能离你近点了。”李雨婷像在说着酒话。
陈若风一时酒醒，但也只能忍住清醒的话，叹了一口气。
李雨婷双手环在他肋间，脸贴得更紧了，又像说起了梦话：“你身上真热……我是一片雪花，就要化了，化在你身上……睡着了……”
她说着话，闭着眼，真如睡着一般：“真想你这样抱着我，好好睡一觉……”
“这种话，别说了。”陈若风突然打断她的话，“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他说着话，却把羽绒服向里扣了扣，把李雨婷抱得更严实了。
李雨婷听到“为难”两字，心里不免疼了一下，可她好像真的化在了他火热的怀里，软软的，绵绵的，暖暖的，一时不想说话，只想保有这份温存。她享受着这种感觉，手又不自觉向上环抱。
一阵沉默之后，陈若风说：“雪下大了，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李雨婷不回应他的话，只是扬起痴痴的眼神问：“你今天怎么来找我了？”
陈若风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不想说是因为还钱的事。他了解她的个性，还想为她保留一份隐私和尊严，所以只好瞎编。
“听丁苗说你跳什么包场，我惦记……就想来看看。”
“以后别这样了。你还有学业，还有前途。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我不想你这样，你家人，咱班同学，也不想你这样，知道吗？”
他语重心长，话里有话，带着警示。
李雨婷一时没有全懂他的话，但却从中体会到了一份心意，于是点头迎合道：“嗯，我知道了，以后不跳了。”
她的话里带着感动，弱弱的，怯怯的，隐含某种爱意。
陈若风当然解读到了，但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初衷，便说：“行，有你这个表态就好了！”
李雨婷彻底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双手用力，抱得更紧。
一阵流窜的风带起积雪，从脚边穿过。起风了，雪声变大，树木摇晃，吹落的雪块噗噗打在两人身上，像是要把他们埋葬在一起，成为永恒的雕塑。
陈若风说：“起风了，送你回家吧。”
李雨婷显然还在梦里，突然说：“我不想回家，你领我走吧！”
陈若风大惊失色：“什么？！”
5
陈若风觉得李雨婷的想法近乎疯狂，便找出各种理由来搪塞。
李雨婷仍旧赖在他怀里，迷迷蒙蒙地说：“我爸能下地了，也不用看着了……你也要回老家了，还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呢！还想你这样抱着我睡一会儿呢！”
陈若风实在忍不住了，一下松开手，说：“行了，这怎么又开始胡闹了！你这就是任性加……加……”
他中断了话音，因为刚刚就是这句把她惹哭的。
李雨婷早就掌握了治理陈若风的法宝，于是嘟起嘴角，生气的说：“你不领我走，我就不走了，在这站一宿！”
陈若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知道，倔强的李雨婷是能干出这种事的，就像之前为了给他送菜团儿，她就在他办公室门前站了将近一下午。
他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连连叹气。
李雨婷表情坚决：“我就在这站着，冻死在这……让你内疚一辈子！”
这句话是她不经意说的，还带着开玩笑的意味。可是当时的陈若风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句类似玩笑的话，后来被她再次说起时，却是那般的让人感到惊惧、唏嘘、残酷……残酷到他用尽一生的内疚，都无法偿还。
陈若风抹一下额头，刚要伸手去堵她的嘴，又缩了回来：“说这种狠话干嘛！是不是跟丁苗学的……”
提到丁苗，他好像忽然想出了什么办法。
手机在李雨婷背后举起，拨号，接通，陈若风靠近话筒喊道：
“丁苗！你赶紧来！”
6
风雪弥天，局面僵住。
李雨婷仍就死死抱着陈若风不松手。
没想到，丁苗霹雳扑隆跑来，见到这一幕却很欣慰，笑着给出了在她看来极好的意见：“你们去网吧包个雅间，打游戏，看剧……”
陈若风打断：“胡闹！哪说说就去了！”
丁苗笑呵呵：“反正我知道地方，你们自己定吧。”
李雨婷说：“好呀。”
陈若风说：“胡闹！”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已经缴械的陈若风怎么可能扛过两个早有预谋的女孩？
三人打了车，奔向灯火通明的街道。
丁苗抢着坐上副驾，李雨婷和陈若风只好坐在后座。
李雨婷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又抱住了陈若风胳膊。
陈若风躲躲闪闪，迟迟疑疑，犹犹豫豫，呆若木鸡。
丁苗在前面嘻嘻偷笑，像是终于得了逞。
7
到了网吧，选了房间，丁苗转身就要走。
陈若风急忙喊道：“丁苗你干啥去！不行走。”
丁苗说：“老大，你不是开玩笑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陈若风说：“说什么呢！你要走，我就走！”
听到陈若风这样说，李雨婷瞬间就生气了，撅起嘴角，低头无语。
丁苗没了辙，挠挠头说：“那我在隔壁再开一间吧。”
陈若风说：“不行！就开这一间！”
丁苗笑了：“老大，你可行了，大姐还能把你吃了呀！”说着走出房间，去开另一间了。
房间渐渐静了下来，一切仿佛顺理成章，又像有些别扭。
在这股别扭的情绪中，陈若风倚在沙发上，似睡非睡，半醒不醒。
丁苗进来送饮料和吃的，又和李雨婷找了一会儿电影，然后一句话不说，笑着走了。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响起抽泣声，陈若风看见李雨婷正在看《大话西游》，紫霞正在说：“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你一定要骗我。不管你心里有多么不愿意，你都不要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李雨婷痴痴盯着屏幕，泪流如海，哭成泪人。
陈若风心里暗暗有了愧疚，屏幕上闪现的台词触动了他的心疼，他站起身，递过纸巾：“别哭了，电影都是演的，假的。”
李雨婷扭过满是泪水的脸庞，抹着腮角：“我害怕……”
“有什么怕的？”陈若风终于放下别扭，给她擦泪。
“我怕……变成真的！”她把住了他的手，泪水淋上袖角。
耳麦里传来插曲：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别扭感消失了，一股无法言明的情绪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所有视线和泪痕都像刻在了墙上，一切都安静下来，静得离奇，静得夸张。屏幕上的至尊宝正在说：
“原来那个女孩在我心里留下了一滴眼泪，我完全可以感受到当时她是多么的伤心……”
心跳的声音配合画面，贴切至极。
李雨婷伤心过度，突然说：“我不想看了，我困了。”转而抬高视线，仿佛每一缕眼波都在闪向陈若风。
“你能抱着我……抱着我睡吗？就像上次那样的……”
恰到好处的电影片段总能触动人心。陈若风不再纠结了，俯身坐到沙发上，看着女孩窝进他的臂弯里，深沉又安稳地睡着，那般凄楚，那般悲怜，那般惹人疼爱。
他想起当年和糖糖在风亭里的一幕……恍惚之间，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一种想去吻她的冲动。可她横过手臂，揽在他胸前，睡得那样香甜和安定，像在做着什么美梦。
他努力控制情绪，忍住了。
他一夜没睡，把《大话西游》看上好几遍。
至尊宝的话在他心里变成紧箍咒，把他的一生狠狠地勒住。
8
早晨，三人走出网吧，一起去吃早餐。
丁苗看了一宿剧，困的不行，唏哩呼噜吃几口，就跑回家睡觉去了。
临分手的时候，李雨婷忽然看向陈若风，说：“昨晚丁苗说的话……你别生气。”
陈若风听成了“你别往心里去”，于是说：“嗯，我都忘了她说啥了。”
李雨婷有些不高兴：“这么快就忘了？”
“嗯，忘了。”陈若风肯定答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老家？”李雨婷不甘心，又问。
“也快过年了，再过几天就回去。”
“那你还能找我吗？”
“嗯……”陈若风思考，“还找你……？”
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哦了一声说：“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就是你那钱……我不能要，给丁苗了。你看看是还她，还是怎样，你自己安排吧。”
“为什么不要？！”李雨婷突然停下脚步。
陈若风回头说：“别问为什么，反正我不能要。”说着转身就向前走去。
李雨婷跑上来，挡在他面前，深吸一口气，说：“钱的事再说，那丁苗的话，你真忘了吗？！”
陈若风转头看向远处，又转过来说：“我真忘了。”说着又大步走开。
李雨婷瞬间呆住，站立街边，看着白皑皑的路上留下一串脚印，一道背影渐行渐远。
她不自觉收缩身体，双手交织攥住胳膊，把自己紧紧抱住。
一个雪后的清晨，一个女孩伫立街口，像被冻着了，也像被冷落了，呆呆直直地望着一道背影。
那个背影行色匆匆，又不时放缓脚步，像要回头似的。
他能回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