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无法原谅
人的一生，可能会错过很多人，你爱的人，爱你的人。
回首之间，已是天涯陌路。
再多的不甘也抵不过岁月流逝、物是人非。
街市热闹，人群喧嚣，却遍寻不着那张熟悉的面孔，那种久违的气息。
有时会想，如果那人、那花、那雨、那份场景……还在身边……会是什么样呢？
也许……
可惜不会再有也许了。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
这一刻突然觉得好熟悉
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
可惜不是你
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
——梁静茹《可惜不是你》
1
张嘉瑞平时基本不上学，只在学校挂个名。依仗家里势力，他也只是整日的在社会上闲逛，对学校的事情一概不知，也不在乎，甚至连自己班级的老师和同学都认不全，就更谈不上别人了。
自从那次“未遂”事件之后，他一直心有不甘，觉得被人折了面子。这对于一向狂傲惯了的人来说，无异于一种挑战。
于是他就找了人，暗中调查追踪李雨婷，想寻个机会再次“作案”。
只是碍于丁苗，一直未能得手。
得知李雨婷来了李昂酒吧，他感到时机到了。
2
各种威逼利诱之后，李昂没了招数，只好暂时答应了张嘉瑞，说是去问问丁苗。
可是李昂知道，丁苗是不可能同意的，于是转而又想到了李雨婷本人。
他就想，如果当事人同意，丁苗又能怎样呢？
当然，圆滑世故的李昂也不想自己出头，于是他又想到了董菲菲。
3
董菲菲问李雨婷：“你出来打工，不想多赚点钱吗？”
李雨婷眼神茫然：“嗯……？”
董菲菲试探：“那要是跳包场的话，凭你的身价……”
李雨婷疑问：“什么包场？”
董菲菲：“包场就是……”
董菲菲一口气跟李雨婷讲完包场的好处。
得知包场收入是公场的几倍，李雨婷动心了，可同时又犯起疑惑：这么高的价钱，平时怎么看不到董菲菲她们去呢？
于是她就看看其他领舞员，问董菲菲：“那你们……怎么不去呢？”
董菲菲斜眉叹道：“我们？那包场可不是谁都能去的！一是得有客人点单，再就是……”
董菲菲停住话音，顿了顿，又接上话：“有的客人喝多了，就动手动脚的……所以，也不是谁都愿意去。”
李雨婷恍然低下了头。
董菲菲又说：“你应该没事，有丁苗罩着呢，也没人敢咋样！”
李雨婷抬起头，若有所思。
4
那一天，丁苗和教官吃完晚饭，来到网吧，一个砍传奇，一个看韩剧。
教官一边喊：“兄弟攻城噻！”，一边转头问旁边的丁苗：“今天不去酒吧了噻？”
丁苗盯着屏幕：“再看两集就去！你砍到哪了？……”
……
酒吧里，音响炸裂，灯光频闪。
人群在舞池里晃动，酒精味道弥散空中。
一曲过后，中间歇场。
董菲菲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走到李雨婷身边，小声问：“有客人点你包场，去吗？”
李雨婷看了看台下的包桌，丁苗还没来，她有点胆怯，就说：“我有点不敢。”
董菲菲说：“有啥的！再说走廊还有服务生站岗呢，有事一喊就成！”
李雨婷看了董菲菲一眼，想了想，弱弱地说：“可我还不知道怎么弄呢，菲姐，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董菲菲说：“行吧，我在包间外面等你！”
李雨婷又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董菲菲见李雨婷同意了，就又说了包场领舞的步骤，随后拉起她的手说：“走吧！一回生二回熟！知道咋回事就好了！”
说着话，两人便起身走向过道，走向某一个包间。
5
包间里只有一个男青年，点了酒，正在喝，已经微醉。
李雨婷按董菲菲教的，轻轻敲门，轻声说：“您好，我是xx号领舞员，很高兴为您……”
话没说完，只听门里喊道：“进来吧！”
李雨婷听到话音有点熟悉，一时犹豫起来，又见董菲菲正在过道不远处朝她使劲递眼色，像是示意她胆子大一点。
她怯怯地推开了门。
“进来得了！怕啥嘿！”张嘉瑞站在门后，窜上前，一把薅住她胳膊，使劲拽了一下，随手关上门。
“怎么是你？！”李雨婷呼吸急促，双手下意识攥紧。
“是我咋了？”张嘉瑞关好门，走回包桌区，端起酒杯喝酒。
“想看你跳舞，不行吗？”他呲一声拉开手包，抽出一沓钱，摔向桌面，又说：“跳吧！随便跳个曲儿就成！”
李雨婷面露不悦，看着桌上的钱，想了想，走向了背投荧幕前的舞台。
包间里闪起一片光影，她闭上眼，随着节奏晃动身体，像是沉浸在音律里，也像在躲避什么。
张嘉瑞眯起眼睛，一口一口喝酒，眼神不时飘向灯光中舞动的身影，一只手不停摩挲下巴，像在品尝什么。
音乐节奏越来越快，只见他忽的起身，晃动几下，随后几步就跨上了舞台，继续晃着向李雨婷靠近。
一股酒气迎面扑来，李雨婷立即睁开眼睛，忽见张嘉瑞正眯着眼向她的脸凑过来……
“啊！”她惊叫一声，一步跳开。
“你要干什么？！”她异常紧张，跳下舞台。
张嘉瑞不知真醉还是装醉，晃悠头说：“一个人跳，多没意思，一起嘿！”说着也跳下来，一把薅起她的手，往回拉。
李雨婷挣扎：“你松开！你要干什么！”
舞台是地颤，不稳，两人推搡，一个迈步，一个退步。恍惚间不知哪只脚被绊了，台面一颤，双双倒地。
张嘉瑞好像被激怒，习惯性举手要打，一边喊道：“都他妈出来干这个了！装他妈什么装！”
喊完，他看见李雨婷气呼呼的样子，又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于是又扽起她衣袖，往沙发上拖。
李雨婷哭喊：“放开！我喊人啦！昂哥！菲姐！丁苗！……”
喊到丁苗，张嘉瑞忽然神情一晃，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所顾忌似的松开了手，怒道：“别他妈喊了！你不就想挣钱嘛！来！来！老子有的是！……”说着便走回酒桌区，从手包里又抽出一沓钱来。
啪的一声，一捆钱摔在了李雨婷脚边。
没想到，李雨婷捡起钱，一甩手，呼一声又撇了回去：“谁要你的臭钱！”说完转头就往门口走。
张嘉瑞被彻底激怒，上前几步，拦住了李雨婷，脸上闪起狞笑：“臭钱！……不要！……呵呵，连你们那个什么老大，都借的我家钱，才给你爸交的药费！还不要我的钱，你他妈早就花着啦……你他妈……”
“你说什么？！谁？”后面的话，李雨婷根本听不进去了，立即打断张嘉瑞。
“你们不有个什么老大嘛！还谁！”张嘉瑞还在激怒中。
听到这话，李雨婷瞬间呆住了，眼神开始涣散，双手抱紧臂膀，身形收缩，大口喘气。张嘉瑞的话像似一道闪电，重重击在她心上，立刻使她的心如刀绞一般疼起来。
“你能再说一遍……谁吗？”她的语气变弱，竟然带着一丝祈求。
“说他妈什么说！”张嘉瑞语调降低一点。
“你说的那个老大，是不是我们班主任？”她追问。
张嘉瑞咂两下嘴，挑起眉角，想了一会儿，然后说：“啊，就是他，他跟我小姑借的钱。”顿了顿，又补话：“我也是看见他跟我小姑一起喝酒，就随便问了两句，我小姑才说的。”
说这话时，张嘉瑞嗓音突然哑了一下，因为他撒谎了，他没敢说，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些了。
他也害怕被当面揭穿，毕竟后面还有丁苗，这里又不是他的主场。
“他借了多少？”李雨婷双手抱紧，冷冷地问。她的手冷了，心冷了，一股冷流环绕身边。
“五万吧？我小姑没细说。”张嘉瑞脸上又闪起狞笑，“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个数。”
“怎么着，你想帮他还钱吗？”他脸上的狞笑变成坏笑，像在谋划什么。
一瞬间，李雨婷不说话了，低下头，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脸颊上滑落，身下仿佛飘起了雨。
她哭，她控制不住地哭。她想立即跑出去，去问那个人，狠狠地问，拼命地问，把为什么问上一万遍，一百万遍，然后抱住他，把所有眼泪都流给他，直到流干最后一滴。
这一刻起，她开始拼命般的心疼他了。
这一刻起，她终于拼命般的爱上他了。
她要为他着想。她自己哭，却见不得他喝多了哭，不管因为什么，都不想再看见了！
她要替他还钱。不管那钱是不是因为自己借的，都要去还！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欠钱才哭，但她不想再看见他哭了，不管因为什么，都不想再看见了！
……
“嘿！是不是想帮他还钱？”张嘉瑞见李雨婷只顾流泪不说话，急着追问。
“怎么个还法？”李雨婷止住眼泪，抬起了头。
张嘉瑞言词闪烁：“怎么着？真想帮他还？”
李雨婷声泪俱下：“这钱……本来就应该我还的。”
张嘉瑞不屑：“你怎么还？”
李雨婷收住抽泣声，说：“我现在不够那些钱，先给你打欠条……”
“欠条？！”张嘉瑞打断：“开玩笑呢吧！打欠条肯定不行，那还不如让他欠着我小姑呢！”
李雨婷急着说：“那就等我攒够了，一起还你们！”
张嘉瑞见李雨婷急了，像是印证了他谋划的想法，便说：“等你攒够得啥时候！不过，我倒有个办法。”
李雨婷急问：“什么办法？”
张嘉瑞：“……”
李雨婷：“……”
两人聊着，像在制定某个协议。
一番商议后，张嘉瑞心满意足地笑了，愿望得以实现般的笑着。
……
6
李雨婷从包间走出来，目光幽深地望着前方，脚步异常坚定，像她那时的信念一样。
当张嘉瑞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就决定了，一定要还上这笔钱！这似乎成了她的又一个梦。
她不知道陈若风为什么要瞒着她借钱，还只说是自己的积蓄，但她心里已然知道，他一定是在隐藏什么。
可她不想隐藏了。
这次，她一定要把一切都揭开。
他顾不得任何了。
她已经和张嘉瑞约定了一件事，但在这事之前，她想先去完成另外一件事。
或者说，圆上另一个梦。
她想着这些，在酒吧幽暗的过道中坚定地走着。
董菲菲早已不见人影。
走廊里没有一个服务生。
两个女孩急匆匆跑过来，跑向她身后的包间。
7
中部沿海，某座城市，滨海公园。
临海的栏杆上落着几只海鸟，正在海风里啄舐羽毛，尾翼被风拂动，像要把它们重新吹回海里。
冬海的风带起一丝寒意，阳光里凝着潮湿的雾珠。
沙滩上并行走着一男一女，男子身姿挺拔，女子娇小妩媚。两人衣着光鲜，神情各异，一会儿对视，一会儿说笑，俨然一对情侣。
其实，他们应该算是情侣了。
陈若风望向雾濛濛的海面说：“伟人曾写‘秦黄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今天也是深有体会了！”
张晓茹接话：“你怎么到哪都能想起诗来？”
陈若风挥手笑道：“这一路能看到这些美景壮景，都是托你的福，否则上哪想诗去？！”
张晓茹抿嘴笑了：“那我还得谢谢你呢！”
陈若风不解：“怎么就谢谢了？”
张晓茹伸手挎住陈若风胳膊，仰脸笑说：“有你这个大文人陪着度假，才有意思呢！”
陈若风不说话了，只是笑，像在享受夸奖，然后脱下昵大衣给张晓茹披上，笑道：“是不是冷了？咱们回走吧。”
张晓茹脸上闪过一丝诡秘的笑容。
两人沿着海边向一处酒店走去。
8
陈若风陪张晓茹出来度假了。
对于那时的他来说，其实也不过是找个散心的理由。陪张晓茹或者其它什么女人，都不过是他进行自我逃避的一种方式，他想用面对来逃避。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经历一场深刻的恋情了，糖糖和徐晓杰已经把他的心力彻底耗干，成了一付虚设的架子。人是虚的，心是虚的，他把一切都虚化了。
他认为，虚度光阴的最好方式，就是陪女人，而至于陪谁，在他看来，都无所谓了。
对于张晓茹来说，更是如此。陈若风也不过是她众多“男友”中的一个。所谓度假，也只是找一个借口。她就是觉得陈若风不近财色，有些特别。她只是感到好奇而己。
她接近他，出于好奇，终于朋友，并没有进一步发展关系的想法。
两个人，虚虚假假，各有敷衍，只把所谓的旅游度假当成了一种消遣，或者试探。
两个年轻的生命，在激情燃尽之后，终会渐渐归于冷静。
在陈若风心里，张晓茹跟马艳云、于丽静并没有什么不同，跟糖糖和徐晓杰是不能相提并论在一起的，前者有爱，后者无爱，前者刻骨铭心，后者云淡风轻。
就这样，他们像似情侣，却又保持距离，用歌词来形容，就是“总是徘徊在心门之外。”。
行程结束之前的晚上，两个“荷尔蒙”耗尽之后，张晓茹冷静地问陈若风：“你为什么会跟我好？听说你之前在学校里有女朋友呀。”
陈若风长叹一声，支吾半晌，也只说清楚了三个字：“不知道。”
张晓茹又问：“是因为欠我钱吗？或者，我很有钱？”
陈若风的话音很冷：“欠你的，我会还。至于你有没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这个人，对钱没什么兴趣！”
张晓茹继续追问：“那是因为我的家庭背景吗？”
陈若风对这种问法有些排斥，于是明知故问：“你家是干什么的？”又冷笑说：“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家里什么情况！”
张晓茹像是产生了执念，又问：“那是因为我长的还行吗？”
陈若风摇头叹气：“你问这些，都是世俗的看法，可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呵。”张晓茹笑着打断，“那你不是俗人喽！”又嘀咕一句：“文人的清高？”
陈若风仰天长叹：“都不是！我只是在找一种感觉！”
“感觉？”张晓茹疑惑的表情里带着一丝否定。
陈若风读起《诗经》：“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张晓茹满脸尴尬，一时搭不上话，很可能是没听懂。
两人的聊天在尴尬中结束，同时也意味着一场试探结束了。
带着种种疑惑，两人草草睡去。
第二天一早，就踏上了返乡的旅程。
9
李雨婷从床底拿出一直攒着的钱，数了数，抽出一部分，剩下的又放了回去。
她联系了丁苗，两个一起去了一家大型商场。
她先是给丁苗和朱大壮买了礼物，又给别的同学也买了一些，然后来到一家男士西装专卖店。
丁苗像是明白了什么，就问：“大姐，你是不是想给老大……？”
李雨婷笑而不语。
丁苗会意，于是就只奔着贵的衣服去了。
两人选好款式，定了尺码，交款提货，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容。丁苗信心满满地说：“老大肯定能喜欢！”
李雨婷仍然笑而不语。
走出商场，丁苗说：“大姐，谢谢你给我买的礼物嘿！这衣服可挺贵的呢。”
李雨婷说：“谢啥！要谢，也得我谢你呢！”
丁苗笑笑，看看两人手里的大包小袋，又突然说：“大壮那个我能捎给他，同学那些开学送就行，就是老大那个……咋送呢？”
其实丁苗是故意问的，她猜大姐应该早有打算。
没想到，李雨婷想了想，却说：“咱们给他送到那个地方吧。”
丁苗疑惑：“是上次那个地方吗？老大没回老家吗？”
李雨婷笑了：“嗯。”
两人打了车，向一处小区驶去。
10
来到陈若风出租屋，李雨婷拿出钥匙开门，丁苗疑道：“大姐，你咋有这的钥匙？”
李雨婷推开门，看向门柜说：“上次看见这里有一把多余的，就顺手拿上了。”
（这把钥匙，应该是徐晓杰还给陈若风的那把。他还是习惯性的放在了门柜上。）
丁苗眯眼：“大姐心思可够多的！”
李雨婷笑笑，不说话了。
进了屋，看见地面和桌上满是灰尘，好像很久都没人住过了，李雨婷便收拾打扫起来。丁苗恶习难改，又奔着电视去了。
收拾妥当，李雨婷拎起买给陈若风的那套西装看了看，随手挂在了晾衣架上。
丁苗视线从电视上移开：“大姐，用不用打个电话，跟老大说一声？”
李雨婷想了想，说：“不用。他应该还没回老家呢。”顿了顿，又说：“咱们明天找他吃顿饭吧，到时再说呢？”
丁苗顿时兴奋：“老大要是没走，那可挺好！多长时间看不见，还怪想的嘿！”
李雨婷继续想着，像在谋划什么，看了看丁苗，突然说：“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丁苗不解：“什么忙？”
李雨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