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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前世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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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爱你心所爱

    世界也变的大了起来

    所有花都为你开

    所有景物也为了你安排

    我们是如此的不同

    肯定前世就已经深爱过

    讲好了这一辈子

    再度重相逢

    ……

    ——《再度重相逢》伍佰

    1

    丁苗走后,陈若风还在喊着:“糖糖,糖糖,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话音在出租屋里回荡,焦急又无奈,带着几许哭音。

    李雨婷终于承受不住了。她看过他的日记,知道里面的一些缘由。一阵莫名的伤感涌来,使她的心开始疼痛不止。

    她无法自控,一时也随着哭了起来。

    哭得梨花带雨,哭得莫名其妙。

    陈若风仍在酒醉之中,听见她弱弱的哭声,一下就懵了,一下就分不清眼前人和梦里人了。

    喊着喊着,哭着哭着,他突然也像无法自控似的,一下就把她用力抱住,抱紧……然后,酒醉的热吻,就如同雨点般的,落在一片哭声里。

    她只顾哭着,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问,什么都不去说,只是任由一股热流在心间流动。

    ……

    这时,手机铃音突然响起,恍惚间,也分不清是谁的手机了。

    手机一直响着,她只好推开他,伸手拿起床柜上的手机。只听丁苗的话音传来:“大姐,我,我还没走,在楼口等你呢!”

    她赶紧一个骨碌起身,匆忙合上衣服,向门口跑去。

    身后传来一阵喊声:

    “糖糖……!”

    2

    李雨婷一路慌慌张张跑出来,看见丁苗正在楼道口来回踱步,便上前问她:“怎么了?你不说要回去吗?”

    丁苗支支吾吾:“我刚想起来没拿钥匙,才想找你,那个……”

    李雨婷急着打断她:“好了好了,我带了,咱们回去吧。”

    丁苗叹气:“唉,大姐,要不把钥匙给我就行,你还是回去看着老大吧。”

    丁苗说话躲躲闪闪,李雨婷忽然意识到她是不是看到或听到什么了,脸立刻变得羞红起来:“他,他,睡着了,没事了。”说着低下了头。

    丁苗怪异地点点头。

    两人一起向楼外走去。

    ……

    3

    晚间,收拾妥当,李雨婷和丁苗躺在外间床上,一时都睡不下,像有什么心事。

    爸爸的鼾声从里间传来,使夜晚变得更加安静。

    两人骨碌来骨碌去,折腾一阵后,丁苗突然问:“大姐,你是不是也睡不着?”

    李雨婷打开床边小灯:“嗯。”

    丁苗又问:“大姐,你为啥睡不着?”

    李雨婷唉一声叹气,又反问丁苗:“那你呢?”

    丁苗也叹气:“唉,想起一些事了。”

    就这样,两个女孩东句不搭西句的聊了起来。

    慢慢的,就聊到各自的隐私。

    ……

    丁苗:“大姐,我看出来了,你是铁了心那什么,你真想好了吗?”

    李雨婷:“又没怎样,有什么好想的呢?”

    丁苗:“你觉得你们有可能吗?”

    李雨婷:“不知道。”

    丁苗:“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雨婷:“误会?要是真有误会就好了。”

    丁苗:“那你今天是不是想试试他呀?”

    李雨婷:“不知道,就是看他那样,挺难受的。”

    丁苗:“唉,他今天喝成那样,你可真得想好嘿,咱可不能轻易就……!”

    李雨婷忽然沉默了,眼神直直地望向天花板。

    丁苗又说:“像小说里写的,女孩不能轻易就……一定要留给自己最爱的人!”

    李雨婷扑扇几下眼睛:“最爱的人?可是,在哪呢?”随即她的眼神又变得直视:“在心里,还是,在梦里呢?”

    丁苗叹气:“唉……”

    ……

    就这样的,聊天气氛一下凝住,只有爸爸的呼噜声传来传去,像在提示,深夜已来临。

    青春的懵懂带着几分向往的冲动,在一个深冬的夜晚,生长,蔓延。

    ……

    多年之后,丁苗在和陈若风聊起这场对话时,不免叹息道:“要是当时我不问大姐那些话,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陈若风无言以对。

    他还能说什么呢。

    还有什么可说呢。

    时光无法倒流,再多的懊悔也无法改变注定的因果。

    一切只能归于宿命。

    可怕的宿命。

    罪孽的宿命。

    ……

    4

    丁苗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呼吸均匀,气息香甜。

    然而李雨婷却依旧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的心中充满忧虑,仿佛担心着什么。

    她应该是在担心他——担心他会不会蹬光被子冻感冒,担心他会不会又吐了,担心他起晚了耽误上班怎么办?

    她还在疑惑:他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呢,而且还哭了?之前可从没见他哭过。

    她就这样翻来覆去担心着,思绪如同细雨,纷纷扬扬,无边无际。

    于是,她就更加睡不着了。

    想来想去间,她忽然想到,因为当时不知道丁苗打电话要干什么,所以走的时候特意留了门没上锁,就像她们刚到时那样的,门缝还欠着,虚掩着……

    她的心一下子就收紧了。

    要是有坏人进屋怎么办?!

    手机什么的丢了怎么办?!

    她不敢再想下去,赶紧下床,穿上衣服,轻轻推开门,迎着深深的夜色,小心翼翼向街口走去。

    ……

    出租车的灯光和路灯交相辉映,如一组梦幻的镜影,在李雨婷心头闪现。她只顾望着车窗,看着路灯一盏一盏退后,忽明忽暗。

    “唉……”

    她下意识叹息一声。

    5

    一辆出租车安静地停靠在一处小区楼口,像一个羞怯的访客,不发出一点声响。

    李雨婷蹑手蹑脚走下车,同样不发出一点声响,就像正在做着什么错事,怕人发现。

    她就这样提心吊胆来到陈若风的出租屋。一看,门果然还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她赶紧走进屋里,随手关上门。

    满屋的酒气并未散去。只见陈若风蹬开了被子,蹬乱了床铺,枕巾和衣服也掉在了地上……满地杂乱,一片狼藉,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大乱。

    李雨婷深吸一口气,来不及多想,便开始动手整理。她捡起地上的衣服和枕巾,将它们一件件挂起或摆好;又铺好床单、扯平被角;然后又去挪动枕头……

    她就这样整理着,像在完成一个任务。可不巧或偏巧的是,晃神之间,她忽然看见陈若风一下咬紧了牙关,双手攥合,随即肩膀轮廓便裸露出一道线条分明的界线。

    他的表情虽然有些痛苦,但这种痛苦在她眼里却如同雕塑一般,充满了生动和立体。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不敢再看……可是眼睛却像被磁铁吸引一样,移不开,转不动。

    于是,借着灯光,她开始深情地凝视他的侧脸。

    她的眼神中满是温柔和担忧,就像正在看护一个易碎的宝物,就像正在心疼一个被世界伤害的人。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也如同喝醉了一般。

    ……

    陈若风下意识翻一下身,像是正在梦与醒的边缘挣扎。恍恍惚惚间,他可能是醒了。然而酒的余威仍在,胃里空空如也,醉意依旧浓烈。

    半梦半醒之间,他应该是把李雨婷错认成了徐晓杰。这个始终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女人,即使刚刚举行了婚礼,可他还是不忍心把她从梦里完全删除。

    他们之间的气息还未消散,仿佛还在这个共同生活过的地方回荡。

    他不想删除这段记忆。

    他想把这样的往事,都沉淀在生命里,或者,刻在灵魂上。

    于是,他又如之前那样的,轻轻呼唤道:

    “宝宝,给我倒点水……”

    ……

    李雨婷端着水杯来到床前,也不说话,只把水杯递给陈若风。

    陈若风迷迷糊糊接过杯子喝了几口,同样也不说话,也不抬头看。深呼吸几下之后,他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就又翻身躺下了。

    留给李雨婷的,仍旧是之前的那张侧脸。

    李雨婷忽然愣住——!

    望着眼前这个人,这个说过和妈妈一样话的人,这个无数次写进日记里的人……她的思绪瞬间便开始混乱,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又好像什么都不去想了。

    只是凭着一种感觉,慢慢的,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身旁……

    然后又不知为何的,鬼使神差的,冥冥中早已注定一般的,她对他轻柔地说:

    “能抱抱我吗?”

    ……

    “你谁呀?!”

    陈若风应该是感觉到哪里不对了。

    朦朦酒气中,他使劲摇头:“啊!怎么是你?!”

    “你怎么来了?!”

    “……”

    李雨婷不知所措之间一下慌张起来,只好尴尬地低下头捂住脸,羞愧难当:“我怕你喝多了,才来的。”

    陈若风使劲拍一下额头:“什么?哪就喝多了!再说你这是……?!”

    李雨婷脸色更加羞红:“对不起,我……”

    陈若风似乎生气了:“什么对不对得起的,说什么呢!”

    李雨婷抿起嘴角:“不是……我听丁苗说……就想……对不起……”

    陈若风疑惑:“这说的什么话?!”

    李雨婷开始弱弱抽泣:“是我欠你的……”

    陈若风立即打断:“什么欠不欠的!之前不都跟你谈过了吗,怎么还乱想?我看就是丁苗把你带坏了!”

    李雨婷起了情绪:“可是……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为什么?!”

    这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出这样的话。

    她应该很早就想问他这样的话了。

    ……

    面对李雨婷的质问,陈若风一时无言以对,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李雨婷也沉默了,只顾流着泪。

    两个人词不达意,言不由衷。

    一个像是说了半截话。

    一个像是圆了半个梦。

    一个想要接近。

    一个想要疏远。

    ……

    一阵沉默后,陈若风穿上外衣,起身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李雨婷抹干眼泪,表情变得坚决,像是倔强着做出了什么决定。

    ……

    两人打了车,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

    6

    生活终将恢复如常。

    每个人都在忙着,时间过得极快。

    时代巨人和时间老人由握手改成交手,在人间制造着不同的悲喜。

    转眼临近期末,又要放寒假了。

    ……

    对于那时的陈若风来说,徐晓杰的“闪婚”就像不经意间闪出的一把利剑,把他的精神防线彻底划开了。

    不是一道口子,而是一条裂谷!

    徐晓杰的突然转变连同糖糖的纵然离去,把他的生命方向快速扭转了一个角度,使他在自责自怨中渐渐变得麻木,开始对男女之情失去兴趣,甚至连敏感都没有了。

    人大多这样,尤其男人。

    麻木之后就是冷静,冷静之后就是冷血。

    是的,他变得冷血了,或者说血变冷了。

    于是,他就如中毒一般的,开始放纵自己,把早前的想法和坚持也统统抛到脑后,根本不当一回事了。

    他要开展另一种报复,很奇怪的一种报复,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的一种报复。

    可是,他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吗?

    ……

    至此,陈若风几乎每天都会出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喝得狼狈不堪,像是这样才能把一些事忘掉。

    酒场上,他大口吞酒,豪情万丈,纵情享受着自己的放纵,麻木着自己的麻木。

    借助某些家长的关系,他又开启了疯狂社交模式,逢人必喝,逢喝必醉,称兄道弟,结拜八方……就像孙猴刚占了花果山那样的。

    灯红酒绿中闪烁一道虚假的身影,他在努力欺骗自己。

    不多时,社会上就有了一种传说:一个年轻老师,特能喝,特仗义,够江湖……

    ……

    对于女人,当然也在他的报复之列。

    他开始暗中接近马艳云等一众女生,然后约出去喝酒……再然后就如同和徐晓杰那样了。

    他也和于丽静联系上了,然后逛街喝酒……再然后还是继续相同的内容。

    他也因为借钱的事情和张晓茹又牵连上了,然后两人经常约会……再然后还是重复上述内容。

    他那时正值年轻,情感上的接连失败造成心理上一时的扭曲,以致沉沦其中,不能自拔。

    他会时常想起隋校长在京华酒楼跟他说过的话,就如洪钟大吕一般的,把他原本的想法都彻底颠覆。

    于是他就像着魔一样,在不同女人之间来回切换,像极了某些电影里的经典桥段。

    并因此而自得其乐。

    或者是,自讨苦吃。

    7

    时间流淌,转眼到了期末。

    期末考试,李雨婷又考到了年级第二名,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路学过来的。

    年级第一又恢复成了赵萱萱,只不过这次赵萱萱却对外宣告:李雨婷家里出事了,要不第一名非她莫属!

    弄得排第三的冷晓岩只能放话附和,再也不敢去跟陈若风显摆什么了。

    然而,对于自己的成绩,李雨婷却并不怎么在意。

    她只想用努力来回报什么,或者,证明什么。

    回报和证明,在她心里,都指向了一个人。

    然而,那个人却毫不知情,还在刻意疏远她。

    ……

    8

    在陈若风找熟人的帮助下,李雨婷爸爸又去医院复查了两次,并且重新开了药,调整了康复方案,再加之李雨婷精心的照顾,没过多久,他的身体就逐渐开始恢复。慢慢的半个身子就能动了,也能下床做一些简单活动了,只是语言功能还没彻底恢复,想说话也只能含混不清地发出呜呜声。

    当然,这已经很好了。

    可是,李雨婷还不甘心。

    她想要一个完整的爸爸。

    她需要一个完好的爸爸。

    因为无论如何,爸爸都是她唯一的至亲和依靠,即使是精神上的,也是不可或缺的。

    李雨婷太需要一个依靠了,她像一棵孤单的小草,在风雨中坚挺生长,坚守着,寻找着。

    她要和命运抗争到底。

    她能成功吗?

    9

    临放假前的某一天,李雨婷跟丁苗说:“要放假了,我想出去打工,你认识人多,能帮我找找吗?”

    丁苗心里闪过一丝隐痛:“大姐,不用了吧,还有我们呢。”

    李雨婷表情坚决:“总不能一直靠你们呀!我想赚些钱,领我爸去京城大一点的医院再看看。再说,你们的钱也得还呢。”

    丁苗叹气:“大姐,我那钱,你就不用惦记了,老大的应该也是。再一个,打短工也赚不了多少的。”

    李雨婷若有所思:“我想好了,能赚多少算多少,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丁苗摇头叹息。她了解李雨婷的性格,知道怎么劝也是无用,于是想了想,就说:“那我跟我老爸说说吧,我家那些酒店倒也缺服务员啥的,就是……”

    “就是什么?”李雨婷抢话。

    “就是咱们放假时间太短,赚的肯定不多!”丁苗表情有些无奈。

    李雨婷又问:“那有没有赚钱多的地方?”

    “赚钱多的地方?”

    丁苗大脑迅速开始搜索。

    想来想去,她忽然想起之前一次去李昂酒吧,看见门口海报上写着招聘什么领舞员,按场次结算,给的报酬也挺高的。

    于是她也没多想,就说:“大姐,有一个地方,咱们之前去过,就那家酒吧,招领舞的呢,好像给的钱还挺多的!”

    李雨婷疑道:“领舞?可我不会呀。”

    丁苗叹道:“那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了。要不等放假我再找朋友问问吧。”

    李雨婷想了想,又问:“领舞能学吗?你会吗?”

    丁苗说:“其实也不难学,他们应该都有培训什么的。”

    李雨婷沉思一下,突然说:“我想去试试!”

    “哦,那……?”

    丁苗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那咱们就去试试看吧。”

    ……

    10

    丁苗来到李昂酒吧,看见门口的招聘海报还在,于是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发现给的报酬确实挺高,而且还是日结。

    见了李昂,丁苗说了事情原委,李昂急着问:“是你之前领来喝酒的那个‘大姐’吗?”

    丁苗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嗯,是她。不过她可什么舞都不会跳!”

    李昂乐得眯起眼睛:“没事没事,我安排专人教她,能来就好。”

    李昂答应的痛快,反而让丁苗心里有了落差,于是她就提醒李昂:“我大姐就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才来你这的,你可不能差了钱,最好多给点!”

    李昂拍起手掌:“你就放心吧!”

    丁苗好像并不放心:“到时候我跟我大姐一起来。”

    李昂笑笑:“怎么着,你也要来我这打工?那我可承受不起嘿!”

    丁苗哼道:“到时候要有人欺负我大姐,可别怪我不给面子!”

    李昂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差不了!”

    ……

    11

    寒假开始了。

    丁苗和李雨婷约好时间,一起去往李昂酒吧。

    一路上丁苗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雨婷却反而有些兴奋。她刚刚看过小妹,也安排好了爸爸的日常起居,心里正憋着一股劲,就像要去干一番事业似的。

    两人来到酒吧。李昂乐呵呵招待,谈好了报酬,定好了时间……有丁苗在,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

    李昂还给李雨婷单独安排了一个培训的舞师。

    所谓舞师,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和李雨婷年龄不相上下的女孩子。

    她看到李雨婷第一眼时,就笑着说:“哎,小妹妹,你身材真好,看来天生就是跳舞材料嘿!”

    说完,她又绕着李雨婷看了两圈。

    “长得也好,真白净!”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故意找话攀谈。

    李雨婷有些羞赧:“我叫李雨婷……你呢?”

    女孩子很是自来熟:“我叫董菲菲。你应该没我大,以后叫我菲姐就行。”

    说着,她又问:“听说你还上学呢,是吗?”

    李雨婷反问:“嗯,你呢?”

    “我早都不念了,出来打工!”

    “你家是哪里的?”

    “……”

    两个年龄相当的女孩子有着天然的亲近感,不由地聊了起来。

    丁苗跟李昂在一旁说完话,也凑过来插话:

    “哎!哎!我叫丁苗……!”

    12

    人的命运,有时就像早已写好的剧本。

    要么归于情理之中,要么出乎意料之外。

    这一点上,陈若风深信不疑。

    就像多年之后,在和丁苗聊起这段往事时,他的心里仍然满是不甘和悔恨。

    可又有什么用呢?

    后悔的眼泪终究洗不掉深重的伤痕。

    ……

    几天后,董菲菲基本上教会了李雨婷几支不同样式的舞蹈。虽说谈不上专业,不过也没什么,因为娱乐场所本就没什么过高要求,只要能随上舞曲节奏即可。

    随后她又领着李雨婷熟悉了场地,又让她跟着彩排了几场。

    其实,刚开始学时,李雨婷也是非常不适应,既羞涩又胆怯,总会因为怯场而跳错动作。但是董菲菲很有耐心地安慰她、鼓励她,也就慢慢好了很多。

    董菲菲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从丁苗那里知道了李雨婷的情况。

    她的心里隐隐有了一种对她的同情。

    ……

    舞场喧闹,排练持续进行。

    李雨婷懵懵懂懂,就像被命运推搡着前行。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份选择是否正确,她也想过别人会不会说什么。毕竟,酒吧这种地方,总会让人产生不好的想法。

    可是,她的倔强又带起执迷,她不能忘了自己向命运发起挑战的初心。

    于是,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份工打好!

    她强迫自己要学会适应,适应音响,适应灯光,适应舞台,适应气氛,适应各种话术以及各种人……更主要的是,她还要学会适应自己,适应自己的选择,适应自己的改变,以及那颗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心。

    她就这样选择着,改变着,适应着。

    熟悉几天之后,董菲菲终于告诉她,可以跟着一起上台领舞了。

    她忽然想哭……

    ……

    时间线索交叉错乱,时空一时倒置。

    陈若风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qq窗口不停闪动,他还是没能忍住眼泪。

    他的哭音几乎把丁苗的话音都淹没了。

    他仿佛看见:

    一个如莲花般纯净的女孩,最终还是无法摆脱尘世的泥淖,不得不穿上艳俗的衣服走上舞台,走向炽热的灯光处,走进腌臜的酒气中,走入癫狂的人群里……

    他的心忽然如被针刺,顿时冒出许多的血影。

    血影里仿佛藏着一段不堪或难堪的往事……

    ……

    13

    时间恍然,白驹过隙。

    几经辗转,李雨婷终于登上领舞台,开始了她的“赚钱计划”。

    丁苗每天晚上都会来酒吧陪她,然后再一起回去。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她还要每天盯着李昂准时准点的结工资。

    她了解“大姐”的倔强和要强,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变相的帮她了。

    于是,每当李昂稍有疏忽,丁苗就会提醒他:“哎哎!要不先帮你垫上呀?!”

    李昂当然不敢怠慢,赶紧掏出钱来,如数结算。

    就这样的,李雨婷每天都会有一笔不错的收入,对于那时的她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像是忽然找到了某种自信,在幽暗的隧道中终于看到一点光亮。

    ……

    14

    没过多久,李雨婷就成了李昂酒吧当红的领舞员。

    她的形象照也会经常出现在门口海报或宣传单上。

    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大多点名让她领舞。

    这是李昂太想见到的局面了。

    他每天都会躲进后屋,不停数着桌上大把大把的钞票。

    ……

    就在李昂正在数钱的某一天,桌上突然多了一摞,一个光头青年捏着钱拍响桌面说:“昂哥,有个客户想包场,想点一个领舞的,哪个来着,我看看……”

    说着,光头青年从兜里掏出一张宣传单,然后向中间一指说:“就中间这个!”

    宣传单拍在桌面,拍在一摞钱旁边。

    李昂拿起宣传单看看,画面上正中间的女孩正是李雨婷。

    李昂说:“兄弟,你们公司找关系拉客户,我当然得给面子。可我们这也有规矩,这个领舞员只跳公场,不跳包场。不好意思了,看看别的吧。”

    公场和包场是酒吧ktv里的术语。公场就是指公开的演艺场所,有专业的舞台,需要购票才能进入,属于大众娱乐范畴;包场就是指包间,就比较私人一点,属于私域范畴。当然,后者的费用肯定比前者高,也会根据身价不同的领舞员来定价。

    光头青年轻佻一笑,又掏出一沓钱来:“昂哥,给个面子嘛。这回这个可是金主,不在乎钱,有个价就成!”

    李昂还是拒绝:“那也不行,人家小姑娘还在上学,只是短期兼职,咱可不能坏了规矩!”

    光头青年坏笑:“昂哥,都出来干这个了,不就为了钱嘛。啥兼职不兼职的,还不是听你的。”

    李昂想了想,拿起钱掂掂:“这事……好像真不行。”

    光头青年见状赶紧附和:“昂哥,商量一下,给个面子,这个客户可不能得罪嘿。”

    李昂摇头:“那也得等过后再说了。”

    ……

    李昂拒绝了光头青年,其实并不是真有什么规矩,他只是忌惮丁苗。因为丁苗跟他说过,不管怎样,都不能让李雨婷跳包场。

    丁苗常在社会上混,各种明里暗里的勾当都知道。她不想自己最亲近的“大姐”被欺负,当然就要提前告知李昂。

    对于丁苗这样的要求,李昂心里自然一百个不愿意,因为一场包场的收入就能抵上几个公场。但他也不敢怎样,因为他知道,丁苗的背后还有她老爸丁奎,那是给他一百个胆儿,也不敢惹的主。

    之后,像这样的事又发生了几次,都是甩钱点名要让李雨婷跳包场。

    李昂有些烦了,就干脆对外宣称,说李雨婷是丁奎的干闺女,和他亲闺女总在一起。

    这种说法,因为丁苗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李雨婷身边,慢慢的就有人信了,来找李雨婷跳包场的也就少了。

    可是,突然的某一天,还是有一个不信邪的主又找来了。

    ……

    张嘉瑞直直盯着领舞台上的李雨婷,然后转头跟一旁的李昂说:“这个妞儿我看上了,点个包场吧!”

    李昂嘴角咧开像是要哭:“祖宗嘿,那可是丁奎的干闺女!可别难为我了。”

    张嘉瑞瞬间变脸:“咋的,有丁奎罩着就不能点了吗?”

    李昂一付苦脸:“那丁家我不敢惹,你们张家我就更不敢惹了。你们自己谈吧,我可不管了!”

    张嘉瑞蔑然看向李昂,拿出手机,对着话筒大声喊道:

    “哥几个赶紧过来,办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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