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起去寻找
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
所以失落你的失落
所以寻找你的寻找
……
——《牵手》苏芮
1
陈若风决定不跟徐晓杰争辩骗不骗的事了。
原因是老三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一句话——最高级的爱，是给予对方自由，而不是占有。
尽管他猜，这话肯定是老三从哪本书上抄来的，但细想想，还是有一定道理。
他允许自己有忘不了糖糖的自由，时常会把对李雨婷的错觉当成一份承担，也就应该允许对方产生别的想法。这不仅是给予对方自由，也是给自己一份选择。
就像他对李雨婷态度急转直下的变化，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他不想把错觉变成感觉，这会突破某种底线，是他决然不想见到的结果。
他认为：谁爱谁，谁不爱谁，应该是自由的；什么时候爱，什么时候不爱，也应该是自由的。自由高于一切。所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所以，在这份决定之下，他还是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嘻嘻哈哈的与徐晓杰去往出租屋里说笑打闹。
然后，把李雨婷晾在了一边。
2
李雨婷给爸爸打了电话，父女两个约好，一起来到姑姑家看小妹。
赶上周休，姑姑和姑父都在家。一番简单寒暄之后，李雨婷和小妹走进卧室，她要检查小妹的课业情况，姐两个还要顺便聊聊呢。
爸爸和姑姑姑父也在客厅东一句西一句聊着。
天色渐暗，已到晚饭时间，姑姑在厨房喊着留下来吃饭。李雨婷和爸爸赶紧推辞，说的理由，一个是忙着卸货，一个是忙着学习。
临走时，姑姑对李雨婷说：“孩子以后常来，想吃什么就说，别见外，把这当成自己家……”
李雨婷连连道谢，回头看一眼门口把着门框站着的小妹，咬咬牙，转身走了。
姑姑的话，明明是关怀，可对李雨婷来说，却更像一支箭，瞬间射中她的伤口。
家这个地方，早已成为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场梦。自从开学以来，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原来的家。
那个村落里简陋的房子，那个还保留着妈妈影子的地方，那个有一棵李子树的院子……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变得遥远起来，仿佛只有在梦里，才能相见。
……
从姑姑家出来，带着莫名的伤感，李雨婷坐上爸爸的三轮车，驶向另一个让她伤感的地方。
晚风微凉，拂面吹来。夕阳照在爸爸有些佝偻的后背上，映出一种沉重的金黄，与爸爸耳朵上泛黄的茶色镜框几乎同色。爸爸的夹克衫也被风吹得一鼓一缩的，就像她的心情一样。
三轮车在学校对面的胡同口停下来。爸爸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查了查，递给正从车上跳下来的李雨婷：“闺女，别省着花！我现在挣的可多嘞！”
李雨婷从爸爸手里默默接过钱，默默看着爸爸远去，然后又默默走回学校，在食堂简单吃过饭之后，又默默走回宿舍，站在窗前，默默流泪……时空仿佛在她的世界里，凝住了。
她好像在找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找不到了。
莫名的伤感与懵懂的敏感交织一起，使她的心情在一种误解和冷漠中变得愈发难以控制，以致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眼泪便止不住地流着。
这时丁苗打来电话：“大姐，来我家换衣服，领你出去散散心！”
她撂下手机，想了想，转身走出宿舍。
3
丁苗领着李雨婷来到李昂酒吧。
李雨婷穿着丁苗的一件粉白色短裙，一件紧身t恤，一双白色女生鞋，再配上她白皙的脸庞，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愈加清纯，如一朵刚出水的莲花……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中格外引人注目。
丁苗点头感慨：“嘿，大姐，你这一打扮起来，可真好看，真的！”
李雨婷没有回应丁苗的话，只是坐进包桌，不说话，不抬头，像是犯了什么错误。
她可能有些紧张，也可能是为了掩饰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来酒吧喝酒，之前也只是偶尔听丁苗说过。
丁苗曾说，有些事，喝醉就忘了。
她也想寻找这种感觉。
……
丁苗已是熟客，没喝一会儿，她就大声嚷着要酒。
这时有人凑过来，说要给她们点酒，并一直盯着李雨婷看，像要搭话似的。
吧台的调酒师见状，赶紧给点酒人递眼色，并朝向丁苗拱拱嘴。点酒人瞬间就像明白了什么，识趣的走开了。
丁苗的吵嚷也把李昂引了过来。只见他拎着一瓶酒，边走边嘭一声起开，随后坐进包桌，笑着跟丁苗说：“嘿，可有日子没来了嘿！”
丁苗哈哈凑笑，跟李昂聊上几句。两人碰杯喝酒，李昂又问丁苗：“一会儿有新曲儿，不去嗨嗨吗？”
丁苗说：“不去了，今天陪我大姐喝酒。”
李昂疑道：“大姐？”
丁苗指指窝在沙发昏暗角落里的李雨婷：“嗯，我大姐今天心情不好，我得陪陪她。”
李昂这才注意到李雨婷。只听他“嘶”一声，眼神直直看向李雨婷，问丁苗道：“这是你大姐？”
丁苗点点头。
李昂又“嘶”一声道：“哦，能认识一下吗？”
李昂这话像是同时说给丁苗和李雨婷的，却只见李雨婷瞬间低下头，像是害羞了，也像是害怕了。
丁苗笑笑：“昂哥，该干嘛干嘛去吧！”
李昂突然一拍掌：“嘿！想起来了！之前在酒席上见过面嘿！”
李雨婷像似没听见李昂的话，头低得更低了。
丁苗又笑：“昂哥！赶紧忙你的去吧！”
李昂继续说：“介绍介绍嘛！”
丁苗生气了：“介绍个屁！”
李昂不甘心，一把拉起丁苗走远，絮叨着说：“你这大姐长得可真好，以前怎么没见你领来过？她是哪的？现在做什么呢？”
丁苗有些不耐烦：“昂哥，人家是我同学，是学生！你别想多了，这可是连李子钰都够不上的主儿嘿！”
李昂叹气：“可惜了嘞！这水嫩劲儿！这要到我这来，估摸酒水都能卖翻倍！”
丁苗大怒：“你想啥呢！人家可是考名牌大学的苗子！可真是的！”
说着丁苗就甩头甩脸地走回包桌。
李昂在后面喊：“今天给你们免单，我请客！”
……
4
李雨婷第一次喝酒，感觉也没什么，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喝，反而觉得越喝越好喝，于是就频频跟丁苗干杯，桌面上很快堆满空酒瓶。
丁苗属于人来疯型，便也跟着一时兴奋起来。两人不停碰杯，喝干。
……
时间在酒影中快速滑走，屋外天色渐暗，已过晚饭时间，酒吧里人影渐渐变得密集起来。
包桌区远端的舞台上跳上几人，忙忙活活喊着：“灯光向右调一点！别碰着音响线！”
喂喂几声试音之后，突然间，灯光和音响同时炸裂！激烈的节奏和频闪的镭射顷刻间就把整个舞台晃成科幻大片的剪影！
酒吧ktv里最重要的大戏——蹦迪，即将上演。
随后，一个光头青年冲上迪台，嗷嗷的喊几声之后，便开始疯狂打起碟片。一群人随之奔向蹦迪舞台，随着暴狂的节奏开始狂暴地摇摆。几个衣着光艳的女孩在领舞台一侧摇头晃臂，头发甩动，像着了什么魔力或法力。
……
音响传到包桌区，丁苗问李雨婷：“大姐，去不去嗨一下？”说着指了指舞场方向。
李雨婷脸色深红，明显已经醉了。她看着晃动的人影说：“不会，不去。”
正说着，突然舞台上传出嗨的一声，音响暂停。应该是一个曲子跳完，中间歇场。
一群人从迪台上跑下来，坐进包桌，喊着要酒。
这时，一个醉醺醺的红发青年晃晃悠悠走到李雨婷坐的沙发跟前，扶住靠背，眯眼看向李雨婷说：“嘿，小妹！我大哥想跟你认识认识，请你过去喝杯酒！”
李雨婷已经喝醉，恍惚间没太听清红发青年说什么，刚要询问，却见丁苗呼一声起身喊道：“哪来的大哥！没这面子！”
红发青年嗤笑一声，伸出拇指，指指后肩：“王强，强哥！这片儿谁不认识嘿！赶紧的，别墨迹！”
丁苗又喊：“不认识！啥哥也不行！”
红发青年打个酒嗝，嘴角撇高，应该是被丁苗的话刺激到了，便也喊道：“不认识强哥？！装呢吧！给你们脸了是不是？！”
说着他又晃悠到沙发前，伸手就去拽李雨婷胳膊。
李雨婷“啊呀！”喊了一声。
丁苗见状，立即从对面一步窜过来，横在红发青年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袖子：“你要敢动我大姐，今天就让你废这！”
红发青年喊一声“次！”，又拨一下丁苗的头：“哎我次！哪来的嘿？！吓唬我呢！”
丁苗反手一记擒拿，薅住红发青年的红发；红发青年攥住丁苗手腕，连声喊着“哎我次”，然后连连后退。
眼见二人要撕打一起，李雨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上前拉架。
原本的男女单打一下变成混双群殴，临桌没太喝醉的酒客也赶过来拉架，一时场面大乱。
正焦灼之时，只见李昂领着一伙人气喘吁吁跑过来。李昂边跑边喊：“别闹嘿！你们可都是我惹不起的主儿！”
喊话间，众人立即上前，把撕扯的双方扯开隔断，然后站成人墙，防止局势进一步升级。
红发青年还在生气，骂骂咧咧拿出手机就要叫人。李昂赶紧把他拽远，凑近耳边说：“兄弟，跟强哥说，给个面子吧！那小姑娘是丁奎的闺女，亲闺女！……丁奎！奎爷嘿！”
红发青年听到丁奎二字，瞬间愣一下，像是不太相信，便问：“真的假的？”
李昂拼命点头。
红发青年摸摸下巴，转身走了。
丁苗仍然气势汹汹，喊着要去追讨说法，但她转眼间又看见李雨婷在一旁正吓得哆哆嗦嗦的，便赶紧走过去抱住她肩膀，一边说“没事没事”，一边转头向李昂喊道：
“哪来的煞笔？！看把我大姐吓的！”
李昂拼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替他们给你们道歉嘿！”
……
5
从李昂酒吧出来，李雨婷酒醉五分，惊吓十分，似乎被吓醒了酒，又变得沉默不语了。
丁苗本想领她出来散心，没想到却发生这一档子事，心里不觉间便有些愧疚，于是赶紧发挥话痨优势，努力寻找话题，像要弥补什么过失似的。
两人在街道上边走边聊。
“大姐，这事闹的，是不是没喝好？还想去哪玩？”
“哪都不想去，在街上走走吧。”
“光走有啥意思，咱们聊点啥呢？！”
“嗯，聊点啥呢？”
……
两人在春夜街头漫无目标地走着聊着，路灯晃动，把她们的身影拖得好长。
丁苗喋喋不休，李雨婷只是偶尔搭话，她心里的伤感并未散去，似乎喝多少酒也无济于事。
两人或许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街上闲逛，可能一个是有家不能回，一个是有家不想回，也可能是因为别的，比如有话不能说，或者有话不想说。
李雨婷心里的伤感和酒气郁结一起，走着走着突然一口酒水呕上来，一时无着，只得转身向路旁的花坛吐去。
丁苗赶紧上前，一手递过纸巾，一手轻拍她的后背说：“大姐，看你挺难受的，要不咱们回去吧？”
李雨婷吐出几口，稍缓一下，丁苗趁机又问：“大姐，咱们回去吧，你是回学校，还是去我家？”
李雨婷呕呕两声，又吐出几口，随后接过丁苗递来的纸巾，擦擦嘴角，然后突然扬起满是酒晕的脸庞说：“不想回去，还想喝酒！”
丁苗无奈点头：“哦，那好吧，我再找个地方吧。”
李雨婷看向天上的星星：“能找个有风还能看见星星的地方吗？”
丁苗叹气：“那可不好找呀！”
6
四月春夜，避暑庄园，正门广场。
山城临近旅游旺季，此刻的广场上，灯光清亮，人影攒动，纪念品摊贩还在叫卖，仿佛白天的喧闹并未散去。
广场花圃一侧的长椅上，摆满各种各样的果酒。两个少女头对头躺在长椅上，手里攥着酒瓶，望着天上的星星……春风轻柔拂过，像她们说不完的话、喝不完的酒一样，绵远悠长。
两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大口喝酒，一会儿叮当碰杯……命运的某些暗合之处，把两颗少女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
四月的春风最能撩动人的情思。
少女的心事映照在星光点点之中，是那样的虚幻，那样的迷离，那样的痴深，那样的沉醉……
7
时间在星光点点中快速流逝，广场人影渐渐稀少。
丁苗起身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大姐，咱们该回去了。你是回学校，还是去我家？”
李雨婷已经醉得贪起酒来：“还想喝一会儿呢，还没喝好呢！”
丁苗明显没醉，只见她又看看手机：“大姐，要是还喝的话，这个时间，你得跟老大请假了！还得和宿管说一声，要不该记你逃寝……”
没等丁苗说完，李雨婷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找起手机。可不巧的是，拿起一看，手机竟然没电了。
丁苗向她递过手机：“用我的吧。”
李雨婷接过手机，可不知为何，突然愣住：“可我，我……不想……不想跟他说话……！”
她声音有些颤抖。
丁苗叹气：“那我打吧。”
丁苗拿回手机，找起号码，刚要拨打，突然手机铃声响了。只见她看上几眼屏幕，晃晃手机说：“真是想谁谁来！”
“老大来电话啦！”
8
陈若风在电话里向丁苗急喊：“宿管刚给我打电话！李雨婷怎么还没回宿舍？你们是不是在一起？”
丁苗按开免提：“嗯，老大，我和大姐在一起呢，我俩都喝多了！”
陈若风又喊：“告诉李雨婷，赶紧回宿舍！她手机怎么关机？！”
丁苗打起酒嗝：“鹅，老大，大姐喝多了，手机也没电了，让我帮她请假！”
陈若风语调升高：“胡闹！你俩要干啥？”
丁苗笑道：“我们能干啥，就想接着喝呗！”
陈若风听见丁苗话音里还偶尔带有车流声，便很是担心，于是又急问：“你们在哪喝酒呢？”
丁苗一时犹豫起来，李雨婷朝她摇头摆手，示意不要说。
丁苗想了想，突然喊一声：“山庄广场！”
说着嘟嘟两声，手机就被丁苗挂断。
李雨婷很生气：“干嘛告诉他呀？！”
丁苗很无辜：“不就请个假嘛，老大还能来咋的？”
李雨婷说：“他能来。”
丁苗不解：“你确定？”
李雨婷不说话了。
丁苗叹气：“唉，来了也好……”
9
陈若风跟躺在床上正在调电视台的徐晓杰说：“我出去一趟，学生喝多了。”
徐晓杰撇掉遥控器：“操心不怕烂肺子！又是你班那几个混球子吧？！”
陈若风穿起衣服：“唉，都是家庭情况特殊，平时也没人管。”
徐晓杰明显生气：“那还非得你管呀！”
陈若风唉一声叹口气，没回话，转身推门走去。
徐晓杰鼓起腮帮，拿起手机，狠劲地发上了信息……
10
一辆出租车停在广场入口，一道身影闪出车门。
丁苗像是早有埋伏，边招手边跑过来：“老大，别让车走！”
陈若风一时不解。
丁苗扯开车门，回身指向不远处的花圃：“老大，大姐在那呢！”
陈若风急问：“那你干啥去？”
丁苗坐进车里，把车窗摇下一些：“老大，我先回家！”随即又冲前面喊：“师傅，快走！”
司机师傅可能误解，瞪了陈若风一眼，然后便猛踩油门……！
陈若风刚要喊丁苗留下，却听见嗡的一声，出租车一瞬间就窜进主路，汇入车流之中。
在一片晃眼的灯光中，他只好轻叹两声，转过身，向花圃走去。
……
11
星光点点，山庄安宁。
李雨婷倚在长椅边的石栏上，双手抱膝，头深深埋进臂弯里……
……
（行文至此，记忆袭来，忽然痛苦难忍……对不起对不起！！！）
（请容许稍缓一下……）
……
……
……
……
陈若风走过来，看见散落的酒瓶，又看见李雨婷像是喝醉的样子，便有些生气。他捡起一个空酒瓶，看了看，又扔掉，然后问李雨婷：“为啥要喝酒？”
李雨婷不说话 ，只是把头埋得更深。
陈若风叹息一声：“唉，你现在这样……行了，先不说了，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李雨婷仍然不说话，也不动，画面仿佛定格。
陈若风看看手机：“走吧，这会儿回去，我跟门卫说，还能让你进去。”
李雨婷仍旧不动，画面继续定格。
陈若风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你……你要不听话，我就给你爸打电话了！”
说着他就拿起手机，装作要拨号的样子。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臂弯里的脸庞终于撬开一角：“别跟我爸说！我一会儿去丁苗家。”
陈若风追问：“那你刚才为啥不跟丁苗一起走？”
李雨婷又不说话了，脸上闪过一丝泪影。微风清冷，她下意识抱抱肩膀。
陈若风见她这样，不免又叹起气来，一边往她身边走近几步，一边脱下夹克衫给她披上了。
李雨婷抽泣一下，把夹克衫往上拽了拽。
陈若风晃眼间看见她的穿着，突然训斥道：“胡闹！怎么穿成这样？！”
李雨婷弱弱抽泣：“这是丁苗的衣服。”
“这哪还像个学生！”陈若峰继续训斥。
“我上学又没穿。”李雨婷继续抽泣。
“什么时候穿也不行啊！”陈若风转身坐到长椅上，脚边碰到酒瓶，他更加生气了：“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看看你那成绩都下滑多少了！上课溜号，看小说……这还出来喝酒！你到底想些什么呢？你到底想怎样？！”
陈若风一时说得激动，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可是李雨婷却不为所动，随手捡起身边的一根细枝条，在地上写起了字。
陈若风想了想，又接着说：“行了！你今天喝酒了，先不跟你说了，过后再找你谈！……实在不行，就真得找你家长了！”
陈若风以为搬出家长，李雨婷会有所触动。可没想到的是，她还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一直在地上涂涂抹抹写字。
陈若风终于无计可施：“唉，别人都说你犟，今天也算见识了。行了，不说了，你是不是去丁苗家？走吧，我送你吧。”
……
陈若风絮絮叨叨说着，李雨婷涂涂抹抹写着。
却不见一阵风吹倒一只空酒瓶，瓶里残余的酒水洒向地面，向李雨婷写的字流了过来。
只见李雨婷起身捡起酒瓶，放在一旁，又脱下夹克衫挂在椅背上，然后如释重负般的长喘一口气，转身就向广场出口走去。
陈若风呆呆萌萌看着李雨婷进行一系列操作，一时如堕雾中，又见她已经走开，便急问：“你这又是干啥去呀？”
李雨婷走几步，突然站定，转回头，说：“我去丁苗家了。”顿了顿，又说：“刚才我在地上写的，就是想跟你说的！”
说着，她便扭过身，加快脚步，向街边跑去。
陈若风赶紧追赶：“等等……你跑什么！……太晚了，我送你！”
可还没等陈若风喊完话，只见李雨婷拦住一辆出租车，上了车……
一切瞬间哑然。
陈若风一时无解，只好停下脚步，然后站在星光点点的广场上……
连连叹气。
12
陈若风走回花圃，走向酒瓶倒下的方向。
只见地面上写着：
……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可我控制不住会想你。
我从未想过要留住什么。
我只想和你一起去寻找！
……
一股凉风从花圃一角窜出，灯光仿佛瞬间熄灭。
陈若风仰起头，满脸尴尬，不觉喊道：“这都哪跟哪呀！”
可不知为何，他又拿起手机，给地面上的字拍了照。
……
也许，一切都是宿命。
也许，一切都是注定。
13
时间按下快进键，周休很快结束。
也说不上为什么，李雨婷忽然又变得开朗起来，话也多了，笑也多了，好似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她好像终于如释重负，却把某个人弄得开始心事重重。
某一个晚自习，陈若风心事重重的把李雨婷叫到了办公室。
如释重负和心事重重之间的谈判，开始了。
……
陈若风旁敲侧击，含沙射影，解释、解释、再解释！说明、说明、再说明！把“不可能”说上一百遍，把“不可以”说上一千遍，把“不应该”说上一万遍……
可无论怎么说，李雨婷还是跟喝醉那晚一样，不为所动，低头不语。
陈若风见没什么效果，以为说话力度不够，便又提高语调说：“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说说呀！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看就是胡思乱想！”
李雨婷嘴角抿成弧线，仍旧不说话。
陈若风暗忖：“看来敲山震虎已是不行，只能直奔梁山了！”
于是他清清嗓音，语气严肃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写那些字，但有些话我得和你说清楚。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们之间只能是师生关系，不可能再有别的关系！无论道德还是什么，都是不可以的！也是不应该的！你不要多想，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有你的前途，我有我的生活。如果之前有什么误会，从今天起，就不要再有了！”
陈若风一口气说完，也如释重负般的叹口气，然后看向李雨婷，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只见李雨婷终于点了一下头。
陈若风立即欣慰：“这是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李雨婷又点头：“嗯，老师，我知道了。那我能回班了吗？”
陈若风进一步确认：“真明白了？”
李雨婷第三次点头。
陈若风为谈判成功而万分欣喜：“太好啦！你能明白就好！那就赶快回班吧，可得好好学了，看看你那成绩都什么样了……”
可还没等陈若风欣喜到底，李雨婷却一刻不等般地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老师，别说了！我回班了，老师再见！”
说着她就走向门口，可刚走几步，不知为何，突然又站住，然后转过身，很大声地说：“那等我毕业了，我们就不是师生关系了吧？！”
陈若风愣住：“你说什么呢？！”
李雨婷压低声音：“我说，等我毕业了……”
陈若风也一刻不等般地打断她的话：“行了，别说了！什么毕不毕业的！看过犟的，就没看过你这么犟的！”
李雨婷不为所动，想了想，像似自言自语般地嘀咕道：“我会……等你到毕业的！”
说完，她带着脸上的红晕，拽开门，扑腾腾跑了。
陈若风为谈判失败而无奈：“唉，这可真是够犟的！”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门突然被踢开！
“那个女生是谁？！”一股怪音瞬间在陈若风耳边炸裂。
只见徐晓杰站立门口，双手叉腰，浑身发抖。
陈若风被打个措手不及，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随手关上门：“你怎么来了？”
徐晓杰运气：“之前就感觉不对劲！怎么样，被抓现形了吧！”
陈若风嘘一声：“你这是喊个啥，不怕别人听见？！”
徐晓杰大喊：“我又没做亏心事！管它听见不听见的！”
陈若风半喊：“我也没做亏心事！跟学生谈个话怎么了？！”
徐晓杰抓狂起势：“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女生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陈若风嘶一声：“你听见什么了？她说什么，我都没听清！”
徐晓杰抓狂临近：“你就装神弄鬼吧！”
陈若风对形势估计不足：“我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了？！啊，就行你认个弟弟，就不行我找学生谈话……！”
突然，啪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在陈若风耳边炸响！
啪啪啪……又是连续几个。
“你去和你学生好吧！以后别找我！”
随即，哐的一声，门差点被摔个粉碎！
徐晓杰夺门而去。
……
陈若风满脸麻辣烫，一下瘫在椅子上：“这是肿么了？肿了么？”
电话拨通：“老三老三，快帮我算算！”
……
14
陈若风和徐晓杰开启冷战模式。
转眼又到周末。
陈若风作为拥有贱内身份的一方，最终还是没忍住，只好以“内贱”的方式把徐晓杰堵在公寓寝室內，然后解释、解释、再解释！说明、说明、再说明！
“行了，我错了，我认罪！敬请女王陛下宽恕。”陈若风开启认错模式。
徐晓杰冷脸不说话。
“我怎么可能跟学生什么样呢！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除非我智障！再说那也不可能呀！”陈若风开启排雷模式。
徐晓杰脸色微微变红。
“再说咱俩都啥样了，我再怎样也不会对不起你！只要你不变心，我的心就永不变！我们都好好的吧！明天去逛街呀？”陈若风开启憧憬模式。
陈若风三次“建模”完成，徐晓杰终于嘟起嘴角，开始生气。
这就是女人要原谅一件事情的前奏。
陈若风趁热打铁，赶紧上前亲热……一个亲，一个躲，左摇右晃，连掐带拧……
……
一场冷战终于被陈若风贱贱地摆平。
可不知道接下来有没有暗战呢？
15
一辆面包车后面跟着一辆奔驰车，停在了某货站门口。
几个青年抬着两个纸箱走下车，跟在一个黑西服后面，走进货站门市。
黑西服跟门市主管说：“把这两箱货送到xx工地。”
主管记单。黑西服又说：“让那个叫‘李大江’的送过去嘿！”
主管疑道：“我们都是随机派货！”
黑西服说：“让他送吧，我们还有点别的事。”
主管忙着排单，也没想太多，随手扣上章，喊道：“交费！”又转身跟一旁的发货员说：“这个单子点名让李师傅送！”
发货员叨咕：“送个货还挑人！”然后向门外喊：“李师傅，送货！”
一个中年男人笑盈盈地走了过来，搬起纸箱……
……
一个小时后，中年男人按地址来到某工地，却见是一片废墟，不见一个人影，他便喊道：“送货的！有人没？”
突然几个青年从不远处窜出来，直奔中年男人跑来，也不说话，三两下就把他拽进一栋废弃厂房里，然后抢走了他的手机。
……
16
李雨婷正在班里学习，突然手机振动，点开，是爸爸发来一条信息：“闺女，快到xx胡同来，给你送点东西。”
李雨婷暗暗疑道：爸爸从来都不发信息，怎么突然发上了呢？要送什么东西呢？
带着疑问，她拨通了爸爸手机。可爸爸并不接电话，铃音响停之后，又忽然发来一条信息：“闺女，手机坏了，接不了电话，快来吧。”
李雨婷又疑：上午刚给爸爸打过电话，怎么这一会儿就坏了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里一惊，急忙跟一旁的王涵说：“我出去一趟，要回来晚了，想着帮我打饭！”
李雨婷语气很急，王涵疑问：“什么事？用我去吗？”
李雨婷回复信息：“爸，我现在就去。”
然后回头跟王涵说：“没事，不用。”
17
学校附近有一条窄仄幽暗的胡同，两侧房屋年代久远，街道路面坑坑洼洼。
李雨婷四处探望着走进胡同，却不见爸爸身影，也没看见那辆熟悉的三轮车，视线中只有一辆面包车停在一处屋后。
她正疑惑晃神，突然从胡同口窜出几道蒙头遮脸的黑影，黑风一般跑来，不容分说间就捂住了她的嘴，架住她胳膊，没几下就把她塞进了那辆面包车里。
哗一声，车门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