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与青春有关
这世间姻缘，有些注定，有些随机。遗憾的是，人们往往把注定的当成了随机，把随机的当成了注定。
1
陈若风跟老三说：“我忘不了糖糖，所以想找个人代替。”
老三说：“只要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你开心就好。”
陈若风叹气：“跟着感觉走吧。”
老三骂道：“别造孽！”
2
山城夏夜，热风里偶尔闪过一丝凉意。
一对青年男女正在街灯闪烁的霓虹里走得毫无章法，甩起牵着的手，抱抱胳膊，摩挲一下头发，对视一番……等等。
徐晓杰说：“你又高又壮，以后不怕坏人抢我包了。”
陈若风攥紧手中的女式包：“你被抢过怎么着？这太平盛世哪来抢包的，再说，包也不是你拿着呢！”
徐晓杰眯眼笑笑：“没有，开玩笑呢！开玩笑最好有昵称，我们起个昵称吧。”
陈若风试着提议：“什么昵称？类似qq签名吗？那我叫你‘晓晓’，你叫我‘阿风’，如何？”
徐晓杰问：“为什么？”
陈若风说：“习惯就好了。”
徐晓杰把嘴噘成一条弧线：“什么晓晓、糖糖的！我才不叫那个！”
陈若风说：“那总不能叫你徐徐、杰杰吧？徐徐，嘘嘘，哈哈哈！”
徐晓杰说：“你叫我宝宝！”
陈若风大惊失色：“多大岁数了，还好这个？！”
两人东一脚西一句的乱走闲聊，采购的一应物品都放在了宾馆房间，轻装上阵，像是靠四条腿就能把山城逛遍似的。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进了主街拐角，忽然一阵激昂的音乐隐隐从远处传来，对面广场上镭射晃眼、人群涌动，聚光灯下搭起一座高台，主持人正在慷慨陈词，背景板上闪着醒目的大字——《辣身舞2：情迷哈瓦那》。
“应该是电影上映搞宣传呢！”旁边有人喊着跑过去。
两人疑惑着尾随至现场。
主持人正把话筒喊出火光：“谁能上台来，随着节奏跳上三支舞，就可以任选一款首饰……”
奖品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亮晶晶的饰品。
陈若风说：“上去跳舞呀！”
徐晓杰说：“我可不行，就会点兔子舞什么的。”
陈若风把包塞给徐晓杰，说：“看我的！”说着就噔噔噔的跑上台。
台上响起激烈的音乐，陈若风随着节奏把汗珠跳得跟奖品一样亮晶晶的。台下欢呼雷动，口哨四起，徐晓杰目瞪口呆，吓傻了一样。
跳完，陈若风选了一款项链跑下台，跑到徐晓杰跟前，说：“呵呵，算是送你的定情物吧！”
徐晓杰笑嘻嘻接过项链，从包里拿出纸巾，一边给陈若风擦汗，一边说：“你可真行！什么舞都会跳！”
陈若风心里想说：“可别忘了，糖糖可是全校公认跳舞最好的，怎么也得有点耳濡目染吧！”
正想时，主持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喊道：“刚才跳舞那小伙子，快把你女朋友领上来，我们还送奖品！”
徐晓杰愣神，陈若风拉着她跑上台，主持人又喊：“看！电影叫‘情迷哈瓦那’，必须亲一个，才给奖品！”
台下响起阵阵哄笑声，徐晓杰羞得捂住了脸。陈若风毫不怯场，看着台下说：“亲一个就亲一个！又不是没亲过！”
“哈哈哈……！”台下叫好声和口哨声混在一起，像是花钱雇的托儿似的。
在一片欢呼声中，陈若风在徐晓杰没捂住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主持人还在使坏：“不行！没听见响，必须亲出声！”
陈若风对着话筒说：“要亲出声那肯定就亲肿喽！我给你们模仿一个吧。”说着窝起嘴唇“啵”了一声。
台下喊：“不行，不行！不算，不算！”
陈若风抱着徐晓杰喊：“舍不得呀！你们谁行谁来吧！”
说着在一片哄笑声中，陈若风选定一款戒指，随即牵起徐晓杰不知所措的手便跑下台，然后跑离灯光，跑离人群，跑离喊声，跑到路边的树下，等夏夜的风吹来，消汗……
徐晓杰还在恍惚：“真像做了一场梦！”
陈若风说：“好玩吧？！”
徐晓杰摆弄起戒指：“这真是礼轻情意重呀！”
陈若风说：“还是觉得不过瘾！刚才你说你也会点什么舞来着？”
徐晓杰说：“我那都是瞎蹦乱跳。”
陈若风目光坚定：“要开学了，这就是最后的疯狂！走！我们去瞎蹦乱跳！”
徐晓杰扭扭捏捏：“还干什么去呀？”
陈若风向路边招手打车，回头说：“寻找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两人上了车，直奔某音乐广场。
3
迪厅里灯光爆闪，地颤，酒精，晃动的人群，舞动的腰肢，挥动的双手……青春荷尔蒙像徐晓杰挥洒的发丝一样尽情挥洒着。
“燃烧吧！青春！”dj狂喊，音响炸裂。
有人在领舞台上晃动酒瓶，酒沫如云雾喷出，喷向晃动的人群。人们像解渴般的，享受着甘霖……
夏夜的山城裸露出某款野性，按捺不住的躁动在天空飘荡，使整个夜晚既梦幻又迷离。
在青春荷尔蒙耗尽之后，两人在蓝蓝的夜里，又回到了蓝蓝的梦里……宾馆里。
徐晓杰累成了一摊软绵，抱着陈若风胳膊说：“这样，真好……还想让你亲我一下呢。”
陈若风摩挲她的头发：“睡吧，明天咱们还得好好准备一下呢……要开学了。”
徐晓杰把手绕过陈若风脖颈：“你不在乎我的过去吗？”
陈若风说：“你不在乎，我就不在乎！”
徐晓杰把手抽回来：“可是外面关于我的传言……很多！”
陈若风攥起徐晓杰的手：“即使谣言成吨，那也不过是成吨的谣言，随它去吧！”
徐晓杰眼角闪起泪影：“随它去吧！”
徐晓杰把脸狠狠地贴在了陈若风胸口。
4
李雨婷爸爸问李雨婷：“咋总有劫道的嘿？”
李雨婷也有些疑惑：“谁知道咋回事？！”
爸爸叹气：“唉，这城里孩子可够野的。”
李雨婷语气坚决：“管它呢！反正我只想学习的事！”
爸爸又叹气：“唉，闺女，你也大了，自己拿好主意吧。”
李雨婷转移话题：“爸，不说这事了，小二做饭咋闹呢？”
爸爸犹豫：“你高婶子帮忙……嗨，小二学会热饭就好嘞！”
高婶子是多年的邻居，两家隔着一道院墙，彼此有些照应。
爸爸又说：“别操心家里事，把学习闹明白就好！”
李雨婷叹口气，目光望向小妹的作业本。
5
开学第一天。
陈若风披甲开疆重上阵，迈着大步走进教室。淡蓝色的真维斯t恤上像是标了一个“情”字，另一件相同款式的粉色t恤正穿在徐晓杰身上，像是标了一个“侣”字。
两人应该是想用情侣装来宣告什么。
陈若风手里拿着工作簿，在讲台上踱起方步，突然眼神一定，向下面问：“你们的高中时代正式开启！都准备好了吗？！”
底下五十八双目光齐齐射向讲台：“准备好啦！”
陈若风喊道：“那就好！现在开始——上课！”
五十八道身影齐齐从课椅上站起来，一阵桌椅挪动声音之后，五十八个声音齐齐喊道：“老师好！”
陈若风向底下鞠一躬，把工作簿放到讲桌上，然后说：“请坐！”
李雨婷坐下后，在日记本上写道：“从来没见过老师给学生行礼，他可真怪！”
陈若风继续说：“我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虽然身兼两职，但也都是为你们服务。现在讲这个师生平等，你们向我问好，我就向你们回礼，以后什么事咱们也商量着来，比如班级干部呀，班规制定呀，窜座呀，值日呀，等等，都商量着来……”
李雨婷在日记本上写：“他的衣服挺好看，他说话真快，他管班的方式好像也和别的老师不一样……”
陈若风敲敲讲桌：“李雨婷，你在那忙活什么呢？”
李雨婷赶紧放下笔，合上本，站起来说：“老师，我记笔记呢。”
陈若风说：“这些不用记，请坐。”
李雨婷“哦”一声，坐下了。
丁苗从后面伸长脖子往前桌探了探，像是能看见李雨婷在本上写什么似的。只见李雨婷又打开本写道：“他竟然跟我说请坐！”
陈若风看了看还在写字的李雨婷和后面探头探脑的丁苗，突然说：“李雨婷、丁苗，你俩先兼任班级干部，一个学习班长，一个组织班长，负责排座、值日……”
陈若风说完，李雨婷和丁苗都停下了正在溜号的动作，一个满脸凝重地看向天花板，像是在说：“非我莫属！”；另一个则抓耳挠腮眼神乱飘，像是在说：“怎么是我？”
正这时，突然一股怪声怪气从教室墙边传来：“凭啥是她俩嘿？！”
陈若风看向墙角：“李子钰！你有什么意见吗？”
李雨婷和丁苗回头看向李子钰，眼神都带着诧异。李子钰迎着两道目光站起来，说：“老班，我也想当班长，帮帮李雨婷……她俩！”
陈若风咂一下嘴：“哦，这也是好心，那你就先任个纪律班长，负责上课和晚自习的纪律。”
朱大壮在一旁“次”了一声嘀咕道：“cbyl！”这时莫冰寒正从后面把一张纸条传过来：“大壮，觉得王潇咋样，我想追她。”朱大壮随手把“cbyl”写在了传回去的纸条上。
陈若风扫视一圈，目光落在赌气歪嘴的朱大壮身上：“怎么着朱大壮！你也有意见？”
朱大壮站起来说：“老大，我也想闹个班长当当！”
旁边有女生嘻嘻呿呿：“啥名啊？猪大肠！呵呵呵……”
朱大壮瞪女生一眼，哐一声踢响桌腿：“次！我这名咋啦？我家是开养猪场的，好几百头呢！一头就能卖上好几百块！我爹说，都是我这名起的好，带财运！”
李子钰在一旁也“次”了一声，笑道：“这家伙的！显摆啥呀！谁不知道你家开个养猪公司！咋的，还想让我们叫你朱总呀，还是总朱？”
“哈哈哈，种猪！哈哈哈……”教室里哄笑声顿起。
哄笑声使朱大壮立即变得脸红脖子粗，然后直视李子钰：“你家好咋的！没有你姥爷张昊丰！你家是个啥！”
李子钰呼一声站起来，朱大壮哼一声往前凑。
李子钰瞪大眼睛攥起了拳头，朱大壮攥起拳头瞪大了眼睛。
气氛不对！情况危急！
陈若风急忙喊道：“行了行了！吵什么！还要动手咋的！拿我当空气呢！用不用给你俩一人发个耙子，一人发个棒子？”
呵呵呵……很小的笑声在教室回荡。
听到陈若风喊话，二人眼神和拳头都松了下来，气氛缓解，陈若风继续说：“咱这又不是梁山好汉闹排名！应该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说吧朱大壮，你能干点啥？”
朱大壮像是刚刚的怒火还未彻底消除：“我啥都能干！”
陈若风想了想，说：“啥都能干……那你就先当个劳动班长吧！负责室内外卫生。”
李子钰小声嘀咕：“净坛使者嘿！”
就这样，在两个人吵一群人笑的气氛中，陈若风任命了四个班长，两个是他选的，两个是自己抢的。虽然都是临时工，但毕竟有了转正资格。四人看起来还都挺满意，干劲十足，信心满满。
陈若风看看时间，接着说：“先选这几个班长，以后经过选举再正式任命……那么下面，我再说点别的……语文科要求呢，先要准备两个本，一个课堂笔记本，一个随笔本……”
下课前一分钟，莫冰寒给朱大壮又传来纸条：“大壮，王潇跟你初中同班，你帮我追她，我帮你追李雨婷，灭了李子钰！要不把我传奇大号给你也行，你选一个。”
朱大壮在纸条上回：“灭了李子钰！”
李雨婷在本上写：“他还挺幽默。”
6
陈若风到另一个班上课。
春哥在走廊巡视，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快步走到陈若风上课的班级门口，敲敲门，探进头跟陈若风说：“岑老思，下间超赶紧到我办公四，有四。”
陈若风满口答应，心里却对春哥单单说清楚的“赶紧”两字画了魂儿。
春哥关上门，起身快步向办公室走去。
陈若风继续讲课……
周一间操是升国旗仪式，全校师生都要参加。
各班班主任站在各自班级后面，站成一排。
徐晓杰站在教师队列里，下意识就向班主任队列看去。只见陈若风正站在阳光里，浑身闪着光。淡蓝色的t恤，米黄色的休闲裤，灰白色的运动鞋，搭配他挺拔的身材，使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神采奕奕……她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不自觉摸了摸自己t恤衫的领口。
一旁的马艳云老师碰碰她胳膊：“嘿！看啥呢？升国旗嘞！”
徐晓杰赶紧把目光转到升起的国旗上，行起注目礼。
马艳云和徐晓杰同住一个寝室，都属于单身青年女教工，而且都教英语。可是两人说是闺蜜，又各有所求；说不是闺蜜，又无话不说。
仪式结束，各班带回。
有些没课的老师会留下来，在操场上散会儿步。
徐晓杰贴着马艳云胳膊边走边问：“哎，马姐，你觉得陈若风那人咋样？”
马艳云“嘶”一声，像是有所发现：“大碗呀！人不错，挺有才，长得也凑乎，身材挺好，就是太能喝酒，一上桌就张罗换大碗……你忘没？他那次跟隋校闹那个‘三碗不过岗’，后来隋校当场就喷了，说：‘以后就叫你大碗嘿！’，哈哈哈……”
“嘻嘻嘻……”徐晓杰也跟着笑起来。
马艳云转过身，扽扽徐晓杰t恤上的商标，像是有所察觉：“你俩不会……？我说你这两天放假跑哪去了，也不说一声！”
马艳云似乎想一探究竟：“是不是滚床单去了？”
徐晓杰还是嘻嘻笑着，没回话。
阳光洒在操场跑道上，山城热气正在泛起，像是军训过后留下的余温。
在这股余温里，陈若风想着春哥的“赶紧”二字，赶紧来到春哥办公室，问：“春哥，什么事？”
“什么四？可四大四！”春哥把一张纸条递给陈若风。
陈若风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张嘉瑞”三个字，这时春哥又说：“这个学僧要调到你班，校长刚给我打过电话！”
陈若风心想：这事应该来头不小，因为春哥说话都正常了好些。
陈若风向纸条上看了看，突然心里一震，瞬间想起了李子钰说过的话……
就是那个张昊丰的孙子张嘉瑞！
就是那个劫过李雨婷的张嘉瑞！
……
一阵心理活动之后，陈若风说：“春哥，这个学生为啥要进我班？在原班不也好好的嘛！”
春哥说：“那谁兹道！校长通兹的！咋的？你有意见？”
陈若风说：“有点意见。”
春哥有些激动：“这四可四校长亲自安排的嘿！你闹洒意见！”
看见春哥情绪激动，陈若风心里顿时出现两个画面：一个是糖糖蹲在地上哭，一个是李雨婷蹲在地上哭。两个画面不停切换，记忆曲线立即飘向远方……
他的心又开始疼起来。
在心疼难忍之间，他说：“春哥，那我去找校长说说吧。”
春哥急了：“你洒呀！早校长不把我装里嘞！”
陈若风急不可耐：“春哥，对不住了！”
说完夺门而出，大步向校长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