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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仇终有报,孤山咸海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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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将死之人听得这话,自不必多言,便知这少年是来为那母猴寻仇的。他望着那双星瞳,明明同他一样是人,怎么反助了妖魅?

    伤者已无力多言,只是半张着口,似有不甘。其余诸眷属等,欲与少年交战。猴娃退了几步,便把那孙闯教授的功夫使出一个来,手中一掐诀,射出几道真力,将人阻住。

    颛臾望着数道灵咒向随人袭来,先前交手时便有诧异,如今更是迷惘。那功法紫气充盈,明光无暇,虽与传闻中上乘功力有些差池,却绝非妖法魔术。这娃儿既是受了丹箓之教,应有正念,缘何反与人为敌?

    那驱魔人之首再也静心不得,纵有万千痛楚,也要强撑着身子,先一声轻哼,驱魔随众回首,见他授意退下,虽然不解,却都罢了。

    颛臾喘息道:“你缘何…不助…天道,反为……”

    木由不肯听他说出歪理来,只追着暴行怒骂:“我那猴母,向来本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尔等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打杀,还谈什么天道不天道!”

    言罢,那猴娃趁着众人失神,一棍劈落,整整打在那残躯上。颛臾负了痛,眼珠暴起,口中却咬着牙:“好…打……好…打……”

    汉子哀叫了两声,终是顿落了身躯,不再言语,其余驱魔人要上前阻住他,木由将手中竹棍舞作旋风,旁人不能近前。正是胶着之时,他出其不意,又一棒打了下去。

    那浊物再不能挺起,只卑卑地动了动唇,飘出几个字来:“饶…饶……”

    少年似被他气笑:“莫说你十分嘴硬,我倒算你是个汉子,如今讨起饶来,却原来也是一个怕死的怂包!往日里耀武扬威,充甚么大辈?”

    于是将那竹篙如长枪一般竖起,猛地一插,竟是用力猛烈,噗呲入了胸膛,故而结果了仇人性命。他飞速拔了篙子,与其余人战作一团,那些人见他拼起命来,也都恐惧,只拿出小力招架,浑身只剩一个逃字。

    正是:

    大化风烟扫径行,驱魔我辈大神明。

    一朝跌破鼻出血,边跑边哭哪敢停?

    少年杀了一时,才见除了颛臾留了尸首,其余人等都远逃无踪,他有心追赶,奈何已是强弩之末,顿然少了壮气。

    人之心性如水如风,而肉躯若函,盛之保之。故而人身康健,则持念前突,多有争发之望;若残体羸弱,则纵有长思,终现倾颓。口不能出慷慨之言,足不能承千里之行,故而虽弱犹不废者,人杰也,木由比此,尚欠火候。

    他这里便应了道人之命,或有了愿不得之愤。何以故?盖蒙猴母幼教,孙师垂训,皆云向道,不可颓然。其今因仇致狂,虽非邪径,终离正途,固能复仇泄愤,却与正法无关,而荒废了身躯。

    因而与其就此送命,不如临死为大道做一牺牲,也好再见阿母与恩师时,口中云云:“我向正道也,虽无大成,却有小就。”

    这边,木由长舒一气,漫倚枯桩,拈着一根小棍儿,自顾自擓鞋泥。他一抬头,见道士在打量他,挤出笑道:

    “让您见笑了。仙家许觉得我如同这世间迷茫的云云庸众般,轻而易举便会被仇恨遮蔽住本心。我倒是没思考那么多。”

    顿了会,他低头盯着地面,时来一群蚂蚁陡然攀聚在了尸首间,密密麻麻,或道:

    问取人生何所似,比之灵木或相宜。

    而今顿晓如蝼蚁,顷刻生亡不转移。

    孙木由斜倚着,凄然一笑:“仙长知前明后,想来我余时不多了吧?”

    道长正眼看向他,愈发愧疚。为解众生苦,莫救眼前人。几世修行,枉作大慈大悲,何谈成…

    念至此,他如似下定决心,这便讲道:

    “运归祖脉,滋事唯重,尤恐途生变故,阁下可还存愿?若没了,那就随吾上路吧!”

    “仙家,我无事了。”

    少年兀眺望远方,此时初晨已露,紫府稍开,灰灰蒙蒙间,再看向梅阳城之处一眼,瞧见云雾缭绕,盘龙蜿蜒,那片牵魂断崖似藏匿其中,逶迤拐转,如隐似现。得窥真迹,遂黯然扭身,莫吭气了。

    大仇未全报,男孩本意让道士在此等些天,待他亲手除敌而后快,可心中愤恨随颛臾死去已了去甚多。

    约莫半月后便有“百花”节,他却是再也欣赏不得了。

    他这里还在心窝感慨,那道君目光飘忽,手上掐诀,一时金光漫漫,气冲斗牛,兀而骤散,化作一流水波屏障,澄碧如玉,涟漪泛滥,又说着:

    “望此间苍穹邈远,云路无依,恐怕要如寻常人家,循地而行了。”

    木由瞪大眼瞻视幽阒拂晓,可除了银河流转、望舒星斗之外,冷冷凄凄、空空灵灵,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他暗自寻思,这老道莫不是瞎胡掰,上面怎么能有人住呢?难不成方才此人讲的,还能是神仙吗?再者说,人家闲了无事观察他们这般蝼蚁干甚?

    情绪至此,不由睨了眼道长,无声腹诽:怕是没那腾云驾雾的本事,自找借口吧。

    他却不已然,招呼起木由,只身开路,屐履一步踏去,但见两侧高秸一一退倒,让出道来,如得灵智,似表臣服,惊异人也。

    正值清风银月,流光徘徊,鸹鸟西去,金蝉鸣叫。道士行而少年人行,逐隐夜色去了。

    ……

    且说二人翻丘越岭,昼寂不分,跋山涉水,苦尽甘来,许过三两日,终现浪潮声。

    落日归山海,霞弓破昏冥。温软碧波吹拂,映满金灿,道人坐在大石上,侃侃而谈:

    “你那庆峰国于南赡之北部,依附咸海,远眺不周,如今却是见不到了。”

    “传说四洲正中有一无名神山,撑天焊地,神鬼不侵,周身常年风暴四起,电烁雷啸,实为天下禁忌…道长先前所言,莫非这山还能倒了不成?”木由倏地一惊,抬头不安看了看,浑身冷飕飕,垂眉怪叫起来:

    “那岂不是天要塌了?”

    道士自顾摇头,答:“自来天倾地覆,终有绝圣救拔,祓除灾厄,回降祥光。只是而今人途晦颓,应呼开运,当有贤灵,因而不赖远神,但凭凡躯,力迎泰运,与道相衡。”

    一言讫毕,他撇回头去,不敢看男孩了。

    木由没什么伤悲,这鸟道人说的那些鬼话,他一句也没懂,只道我本青蝇吊客,既知前路,何苦不快?临终近矣,忆起当年同娘亲“山中无甲子,寒岁不知年”那般潇洒日子,神情有些落寞罢了。

    远遭金沙浃地,浪涛清平,一光头老汉黢黑瘦弱,身挂袈裟,挑担负行。见他似乎腿脚不便,难登坡路,少年挺直腰,欲帮上一把。

    “老人家,给我吧。”

    蓑翁轻飘摆手,瞳仁炯炯盯着来人,沉默须臾,半响开口:

    “小施主,我来时在此栓了头牛,如今却无了踪,你见过没有哇?”

    石上鼾亸的道士悄然坐起,含眸微探,赫然愣住,揉了揉眼。

    “牛?我方至此地,倒是没瞅着。”左环右盼,哪来的家畜迹象。

    “是吗…”老和尚一把放下担子,扬声冲上头道人喊了喊:“那边的朋友,你瞧见过嘛!”说罢,径直朝他走去。

    道士迅速屏息定了定神,知来者意图,露出微笑:“纵是山遥水阔,但凭有形有状,念心清查,牛在此处,它便如你所愿。”末了,伸手指向不远平地,忽觉高昂“哞”叫,青牛现迹,低首食草。

    木由“噫”了出声,方才这里分明没有…莫非赶路太久,双目昏花不成?

    “哈哈,我这老畜顽固不灵,许是自发饿了,不知跑哪里去,如今归来,还要谢过…道长。”

    男人闻言面庞尬红,清咳数次,正起脸说着:“不尽有为,不住无为。从来不失,何用追寻?既让天下,全受其果。逆而行之,生死勿论。劝君再看远些。”

    老汉深深望了他一眼,探破未说破,只是扶牛拉缰,淡然道:

    “后生可畏。”

    随之悠悠离去。

    留冷汗一人,蒙惑者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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