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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计策施狗咬狗,谁知谁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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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来一袭厉风,二人望向那片孤零田野。

    夜空辰河滚烫,但见长啸吹过,乌漆麻黑中,道士阴霾着脸,扒开秸秆,悠悠站了出来。

    “小子!你———”

    “前辈来得好,快助我拿下此獠!”

    此言未已,少年一声厉喝,那驱魔人一时也愣了神。那木由趁此良机,凌风蹿起,离地七八尺,罡流轰动之间,竹棒落下,却未曾中,他又顺势扫了一脚,直逼敌酋心口。

    颛臾收刀伸手,双掌扣状,正欲擒他左腿,哪晓得对方遒劲浩瀚再度一提,憋红脸搅身滞体生生扭转一圈避过抓取,佯招内探出实在翠棍,自下而上挑,于目中愈发硕大,倘若硬接,怕不是要落得个错骨废筋,吐血三升的下场!

    如此电花火石,颛臾暗沉大步,卯足蛮熊力,头一跌,将腰一下,仅是刹那,鼻尖同那棍子差之毫厘剐蹭而过,冷汗滑落杆身,留那竹棒冲天翘扬,威武不凡。

    木由轻柔落地,臂膀转棍而归。见这赤汉此等失态,嘴角一抽,呲牙朗笑道:

    “大人好腰段,搁家没少练吧!”

    “小畜牲伶牙俐齿,待俺拔了你那一口犬獠,看汝怎地狺狺狂吠!”

    孙木由听到前面一词,脸色犹变,束发倒卷,星眸似有无垠怒火从中迸发而出,势必烧绝眼前之人,永不罢休!

    “我便是狗,也要生啖尔骨肉,今日你我之间,独一人可活!”

    一语罢了,少年者附棍,怒意缠身,纵步前行,叫那棒身一举,照他脑上天门挥砸!颛臾钐刀一支,咣当炸响,招架中步伐陡变,游刃有余,神出鬼没,轻散散勾住竹体,手腕用力一扭,反之回抽,霎然缴了男孩的兵器!

    道士在一旁看得兴起,不嫌土多,盘下腿席地而坐,无声震住那帮仆从们。不管于他,同这小木人,打量上场中水火局势。

    木由没了称手家伙,却见那颛大人,手持黝黑巨镰,躔躔刮如飓雨,舞的狂风林动,寒芒嗖嗖挝过,男孩双臂一痛,淋漓鲜血晕红破烂布衣,弥生恐惧,将那熊熊怒火,浇个透心凉。

    想来初生之牛犊,得其仙法便昏了头脑,一心只存报仇之念,怎忽略了贼人晓勇,善战好斗…击来砍去十余回合,已生悔意,只恨那对手强如江中之龙,而自身羸弱。若苦修百日,杀灭此人如探囊取物,何愁不报!

    仓惶思索已然泄劲,少年疲软,再无斗志,双目灰浑,只顾一路逃窜,不敢对其凶眸半刻。颛臾大笑酣战,力而再兴,一把闪烁快镰耍得马驰轩昂,龙吟虎啸,数十年浸淫之精妙,今日正正显了出来。故只消片刻,便将这木由逼至死角,大刀抡圆一圈儿,就要割开他的喉!

    当此生死攸关之际,若不能骤现灵光,绝路夺机,便只能寄望来生了,此生尚不能自专,何谈转世?恍惚间,少年瞥见一旁的道人,脑中一闪道:此人存心赚我,安能见俺枉死,此刻不及多思,便要赌上一赌。

    这里虽是许多字句,脑中不过是迅雷一掠,当下便打定主意,卯足心力,身形一转,便叫那钐刀扑了空。只是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那气力若再来时,便十分抵挡不住了,便口中呼道:“我有仙师在此,尔等安敢造次!”

    他嘴上虽如此说,只是别无他法,颇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只是那道人是果真襄助还是袖手旁观,他并无十分把握。

    “唵南梭哈———”木由将孙闯付嘱的“万静咒术”暗中掐住,心中念着口诀,只等着生死裁决。但听得一声霹雳骤响,那钐刀当啷啷几道,定睛看时,只见火光闪过,那兵断作三截,泄了气似的,落在地上。

    我这便化险为夷了?木由心中狐疑,仍是惊魂未定,这时纵然有万分仇恨,也须强力压下。那时节仗着一脉热血,但觉仇虫满腹,一日得法,功力强过从前,便觉踌躇满志。他哪里想过落败?哪里想过死?

    苟一命丧于此,便是将这一生断送在阳阳少年。这里死去,小未得大仇之解,大不能成其全功,实是不值得。故而,忽觉自命将绝,心中早失了果断,踟蹰过多。

    正是:

    他年恣意在山林,

    未晓天高陆更沉。

    苟获神功擒上下,

    徒然坏己惹啼痕。

    只是那颛臾的钐刀不会凭空折断,此间除了孙木由,再就是一班驱魔众人,还有这未详身份的道人,必然是这仙长出了手。

    少年心中稍稍松了口气,看来此人终是不肯抛弃良机,要利用于他。他哪里受得了约束,只是大势如斯,自家也争竞不得了,只能随势而动。

    那道长掣出烟斗,轻轻一挥,口中诵道:

    “美教灵通大胜盈,凭龙斩凤莫骄凌。

    无非造化先天气,妄作悠然证道形。

    此日恢弘真圣力,他年颓敝伪贤明。

    持吾经藏音声海,破尔荒言放浪鸣。”

    念诵罢,便见周身飞出数道灵波,其形难测,若龙潜鳞,若蛟负角,朦朦胧有吟啸之声,迫近颛臾时,顿化嚣啸。那驱魔之长好似聚浪决堤,一溃难收,惨败之中,发出阵阵哀啼,如折翼之鸟,喋血荒村。

    彼时,木由见颛臾惨败,众驱魔人不敢上前,心中骇惧遁隐,奋血冲顶,又把那深仇大恨重拾,可惜自身终是无力,便祈求那汉子因此而亡,也好遂愿。

    自此,终要将狂心收服,回归参学,以期得果。

    哪知那烟斗真人却是手下留情,颛臾奄奄一息,仍绝处逢生,只一句“网开一面”,便令诸驱魔人仓皇遁影,不复回来。

    道者见众凶皆退,方移步至孙木由处,幽幽道:“我今又救你一命也。”

    少年沉默不语,勉强翻起身子,要捡那滚落的翠竹,口中低声道:“悟空自然省得。倘若道长并无害我之心,那即便在下愚笨,却也铭记今夜之恩。但…方才您那般模样,我却很难再把心交于你。”

    道长却也拨浪着头。

    “要说,将你抽魂压骨,封于不周,此番让利天下,人间修道可再续一大世尔。你身负泰运,怀璧其罪,我既算到,本欲来帮你的…”

    “你讲的那些话,我什么都不懂。我只晓得,俺娘被那些人给害死了,而现在,我要复仇。”

    道士轻声笑了。他瞧了瞧眼前之幼人,稚嫩青涩,圆脑尖颚,如似猴头。可当他深邃看了看:但见眉存天地,眼沐星光,内含先天体,外生至尊相。

    若不周未倒,他此般人物,生来便是人族领袖,当为一世之帝。如今绝地天通,礼崩乐坏,大洲一分为四,人神无相侵渎,妖魔遍地行走,圣者归隐谷林。时有天赋异禀者,凤毛麟角,得窥半仙臻境,却也止步于此。

    而他…这唤作悟空之子,实为大因果所化,若封于海外不周遗迹之下,当保一运,得人族兴荣三百六十年。

    “驱魔人一事,自然简单。你今世可还有何心愿未了,贫道均能满足。”

    “谢过仙长厚爱,我只想自行报仇。”

    木由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了头。道士瞥见男孩双目铮亮,似孕无量光。

    “我本就是山林野娃,猴妖义子。虽说,我还未好生见过这般世界,不过…”

    那猴娃忆起方才将死之际,唯恨大仇不了,此身断送,于世无用,终流末途,纵是猴母泉下有知,也不能对他满意。倘或人有一死,死得其所,是美事否?

    他便道:“倘若我一人之躯,可换得天下太平,那么此番过后,我便同你去这什么山,即使死了,也算…死得其所。”

    “你可有悔意?”

    怪道沉吟半晌,少年恐他生变,又追誓道“无怨无悔。”

    半仙沉默了许久,暗自放回袖中符箓。

    “我此生可救你三回———”

    “……”四目相对,木由瞧他神情黯然。

    “———仅此三回。”

    “……”

    “我还有一事。”

    “讲。”

    “我那师父。他老人家在城外孤庙等着我。我…就不去见他了…”

    “希望,等事成之后,你能回到此地,寻到我师父,就说、说…”

    木由张了张嘴,思来萦记,也不知捎甚么话。

    “还是算了吧。”男孩强忍泪意,眼神放回了场内。

    夜深静悄悄,唯有虫鸣蛙叫,荒村见驱魔人皆退,心中大骇,以为妖孽又要重来。裴叟、王女等不能全知,便于管中乱窥,但得一事,便作全局,仍是盲人摸象,不能自有。

    少年目及驱魔人众逃离的去向,提躯追杀至身前,那颛臾早已力怯,只把警觉之眼干干地瞪着,再无先前强悍。

    “你晓不晓得,前些日子,梅阳城外断崖,摔死了一个妖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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