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窗外乱雪纷飞，寒枝摇动。窗户阻断了外面的呼啸风声，暖气将整个房间烘的暖融融的铺开一片。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萧景然将一盒酸奶从书包掏出放在魏壹的桌子上。
蓝白色的方盒，上面绘着蓝莓的图片，顶部的锡纸在室内灯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是魏壹常喝的那一款。
萧景然从来没喝过，因为它很贵。这次是有亲戚上门，送了一小盒。不过她并不打算喝，而是带到了学校，准备给魏壹喝。
“啊谢谢。”魏壹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因她的动作抬头道谢一声，看了看桌上的牛奶，声音沙哑地问：“你在学校超市买的？”
萧景然摇了摇头：“我们家来亲戚了，她带的。你嗓子怎么了？”
“感冒了呗。”萧景然说着又拿过水杯喝了口水，鼻腔像被橡胶堵住，怎样拼命呼吸也只能汲取到稀薄的空气，这几日嘴巴因为长时间的辅助呼吸，变得又痛又哑，每咽下一口口水都像拼命吞下了一袋的小刀。只能不停喝水来缓解一下。
魏壹摇晃了一下水杯，仰头喝完最后一滴水，遗憾地放下了杯子。
饮水房在教学楼外面，高二（七）班在三楼，已经接过两次水的她，实在是没有下楼的力气了。
萧景然看她这样难受，把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里面还有点水，要喝吗？”
“不了。杯水车薪罢了。”魏壹摆了摆手，又要睡去，“哎不管了，我实在没力气下楼了。”
“我去给你接。”萧景然拿过放在桌边的杯子，二话不说就跑过去接水。
上课时因为一点事情耽误了英语单词的听写，身为班主任的陶老师十分自然地挪用了中午的一点时间。
这场变故让同学们一片哀嚎，除了对于午休被占用时间本身的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今天初雪降临。
上午上课时，老师激情而昂扬的话语撞击到四面清透的玻璃窗上，在教室的上空回响。
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下雪了。”
一瞬间，认真听课的，时不时点头打瞌睡的，此刻目光全部转向了窗外。
毛绒绒的细密的雪花，铺天盖地般地从天上兜售下来，万物潜藏在一片翩然而柔和的白中。
“初雪哎。”
“下雪了。”
“好了好了，快回头，我们接下来看第45页……”
中午，本来很多人都期待着吃完饭立刻跑去操场玩雪的。
此刻也只能垂头丧气地先听写了。
听写完后，魏壹稍一整理统计，抱着听写本去了老师办公室。
回来的途中，雪越发大了，这场雪似乎储蓄了这几年丝丝小雪的能量，终于难得的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雪。
魏壹走在雪中，漫天的雪花披头盖下，像从往日时光倒流，泯灭一切，融化一切，覆盖一切，将过往融成一片苍色的虚无，她走啊走，置身于这片天地中，突然感觉孤独又茫然。面对遥远又无法完全掌控的未来，她还很少会有这种情绪。
也许每个人的生命中终有一场大雪，一些人走出，一些人被困住。像里层逐渐溃烂的外表平静的我们，生命中的雪将一切不堪和凌乱的痕迹一点一点全部掩住，只留下最后为何变成这样的骇然。
朵朵银白一层层优雅地叠起。操场上已满是喧闹的身影。
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握力，打断了她心底莫名的情绪。
“魏壹，来打雪仗吧！”班里几个女生盛情邀请。
“好啊。”魏壹也正好想换换心情。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雪球就迎面砸在她的外套上。
“好啊你！”魏壹随手捏一个雪球，扔向了正笑着跑开的女生。
魏壹玩的手通红，一开始觉得僵冷，渐渐就没什么感觉了。嗓子感觉更加肿痛了，让她感觉有点后悔。
“魏壹！魏壹！”伴着被雪球击中的尖叫声，鞋底叩击雪地的奔跑声……无数的杂音混合中，萧景然呼喊她名字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传来。
魏壹循声望去，雪花绰约中，萧景然的身影自远方跑来。
她穿过茫茫白雪，一边挥手一边跑向她，手里一截薄荷绿在晃动着。她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水杯。
她带着自己的水杯下来干嘛？魏壹一时没想明白。
奔跑着的女孩终于停在了她的目的地，她手扶膝盖，弯腰喘着粗气费力说：“我看你一直不回来，就猜你肯定在下面玩雪了。”
“我把你水杯拿下来了，快润润嗓子，你感冒那么严重，也别玩太久，一会我们就回去吧。”
絮絮叨叨的话伴着呼出的热气不断消散在空气中。魏壹一时貌似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名叫不知所措的情绪。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应对萧景然的行为。
这很奇怪，从小到大，她接受过太多人的喜爱和善意了，如何应对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
可是此刻就是不知道怎样去做了。
魏壹对这样的自己产生了一丝陌生。
她选择将手中还握着的雪球扔了出去。
这一下正好砸中了萧景然的肩膀，萧景然呆呆地眨眨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然后下一秒，萧景然脸上的笑容像雪花一样扬起，她快速往地上团了一把雪，去追已经跑远的魏壹。
脚下的雪片厚实而严密，而她心里充满了飞扬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