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喝酒！喝酒！”
几天后，我给几个老朋友都打了电话：“明天晚上六点，请大家吃个饭，都来！”
“你这是怎么了？”他们都问。
“好事。”我说。
“你这是发财了，还是要结婚了？”他们都问。
“没有发财，也没有人嫁给我，但也是大事。”我卖了个关子。
“操你大爷……那我们都不去了！”有人骂。
“敢！”我说，“一会儿把地址发你们！”
第二天五点半，我就到了，等了半个小时，他们还没到。我挨个儿打电话催。电话倒是打通了，都说在路上堵着了，让我先吃着。
一个人怎么吃？我只好继续等。直到六点半，小胖才第一个赶到。一进门他就说：“抱歉啊，老相，今天加了半个小时的班……”
我损他：“四千块钱一个月，还要加班？”
小胖说：“四千块一个月也是为人民服务！要不，你给开四万？”
“四万开不了，一万没有问题……”我说。
小胖“嗯”了一声：“什么意思？”
我尽量平静地说：“小胖，跟我干吧……”
他愣了一下：“你……又当老板了？”
我说：“我找到了一笔钱，几百万吧。这点钱当然还是不够的，先干起来吧，干起来再接着找钱……”
他一边掰筷子一边说：“你行啊……”
我游说他：“就你那四千块一个月的工作，能吃几个肘子啊，还干个屁啊！跟着我干得了，刚开始钱少点儿，做起来以后再加……”
小胖兴奋起来：“大象你可以啊……说说看，做什么的？”
我说：“我手头有好几个项目，我比较倾向房产租赁这一块。你想来吗？想来我就给你讲讲，不想来我就不费唾沫了……”
“讲讲呗……他们几个，怎么还不到？”
我想了想：“商业模式并不复杂，说穿了就是把个人的房子集中起来，再分租出去。你知道中介吧，中介的做法是撮合交易，赚的是中介费，撮合完了，就是房东和租客的事了。我们的做法，是先把房子从房东那里收到我们自己手里，统一装修一下，再租给租客……”
小胖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了：“大象，我大概齐明白了，这不跟银行一样吗？你把钱存银行，银行再贷出去，从中赚差价……”
我觉得这个理解有点怪，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只好继续说：“现在租房的问题，是房东和租客的不确定性太大，房东随时可以不租，租客也是一样的。按我们的办法，就是房东和房客都面对我们，房东把房子交给我们，五年也行，十年也行，然后躺着收钱就是了，其他的一切都不用管了，不像以前，马桶堵了、门锁坏了、空调不制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得过来一趟，就是换个租客，也不用他们操心；租客呢，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担心这房子今天还住着呢，明天就要搬走，找房子麻烦着呢……你说这事可行不可行啊？”
我觉得自己说得没什么问题，但小胖听了说：“大象啊，我听着这事怎么这么麻烦呢？”
“怎么麻烦了？”我问。
“你想啊，不管是出租房子还是租房子，都是麻烦事。普通中介只是在中间牵个线，房子租了之后，就没中介什么事儿了。以后有什么事，你房东和租客打架去，跟中介无关。按你现在的想法，等于把房东和租客中间的各种烂事都揽过来了。就像你刚才说的，什么马桶堵了、门锁坏了、空调不制冷……这些事儿，以后都归你了。你想想看啊，这么麻烦的事情，得多少人干啊？……那么，你赚钱从哪儿赚呢？无非是差价，就是从房东那里低价租来，然后高价租出去……”
我笑了笑，我本可以解释甚至反驳，但动了动嘴，最后是冲门外大喝一声：“服务员！点菜！”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隔了几秒钟，进来的却是赵部：“抱歉，来晚了，来晚了……”他跳着进来，拍了拍小胖的后背：“来得挺早？小吴同学批准了没有，千万别吃着吃着，她又来掀桌子！”
小胖反手给了他一下：“你大爷的，记性那么好干什么？”
一个小巧玲珑的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三位先生，晚上好，是要点菜吗？”
我点点头，接过菜单，点了几个菜，又递给小胖。他接过菜单，随手划拉着：“这个，这个，这个……八个，够了吧？就这样吧，不够再加！”
服务员出去了。
赵部看我：“大象啊，你不是说有事吗？什么事啊？”
小胖抢答：“大象要当老板了，手里趁好几百万呢……”
赵部看我：“真的？”
我说：“是找了一笔钱，想开个公司……”
赵部一下子来了兴趣：“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快说，什么项目？”
我就把刚才跟小胖说的话，又大概说了一遍。
赵部听了说：“挺好的，挺好的。”
我对小胖说：“还是赵部识货啊！刚才小胖还说我的项目不行呢……”
赵部笑道：“小胖懂个屁啊！他知道创业这两个字怎么写吗？他知道怎么写商业计划书吗？他知道怎么找钱吗？他知道怎么管理公司吗？……”
小胖不屑地说：“我是不懂啊，你牛逼啊，你有见识啊。既然你认为大象这项目不错，那你跟他一起干啊！”
赵部问：“大象，你那里要人吗？”
我说：“要啊，我给你留了一个副总的位子。来不来？”
“真的？”
“真的。”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大象，不是我不去帮你啊，你想啊，一来，我也不是这行业的，就是一个纯粹的外行，去了恐怕也帮不了你。二来，我们是兄弟，要是去了你们公司，就增加了一层上下级的关系。兄弟讲平等，有什么说什么；上下级不能平等，我得向你汇报。这两个关系本来就是矛盾的。怎么处理好这两个关系，我没有把握。要是处理不好，既做不了上下级，又做不了兄弟，那就麻烦了……”
我明白了：“不愿意帮我，是这个意思吧？”
他说：“我是怕误了你的事情。”
小胖也说：“赵部说的在理。”
把我气得够呛。正想骂他，郝总进来了。赵部和小胖跟他笑闹一阵后，跟他转述我的想法。
郝总仔细听完：“我操，大象，你他妈这是又干起老本行了——黑中介……”
“扯淡，我这是互联网公司！”我纠正。
“狗屁互联网，你以为把中介的这摊事儿捏吧捏吧放到网上干，就是互联网公司了？”郝总很不屑。
我有点生气：“得，得，得，本来还指望你们帮帮忙的，谁知道你们一个二个的，只是看热闹的……”
我这话半真半假，我原以为几个老兄弟总有人跟我一起干，谁知道各人都有拒绝的理由。不管是从情感上还是理智上，我都能理解他们。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事情，不能因为我一招呼，大家就都来了。再者，他们的想法，有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还有，我这样一家还没有开张的企业，风险自然是极大的，干一段时间倒闭了也完全正常，到时候我能给他们一个出路吗？他们可不比从市场上招的人——这些人，公司一关门，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我不欠他们什么。这样一想，我自己反倒出了一身冷汗。幸亏他们没有要入伙，不然又是一堆麻烦事。
这样一想，我释然了：“行了，从现在开始，谁也别再提这个项目。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现在，喝酒！”
“喝酒！喝酒！”
“喝酒！”
“喝！”
一喝喝到十点多。小胖喝得最多，因为不需要他埋单，我们没有阻止他。
没想到最后冒泡的是他。
大家喝得高兴时，他眯着眼悠悠地说：“咱们兄弟几个，毕业十来年了，想聚还能聚，也是不容易啊！”
其他几个人纷纷赞同。
谁知他又说：“就是少了大叶子。”
大家都沉默了。
我喝了一口酒，一下子有点上头：“等着吧，春天的公司，我会收回来的……”
他们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只顾低头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