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老！了！”

    那天我正在电脑前忙着，郝总突然来公司看我。

    我们在附近找了个安静的茶楼聊天。茶很快上来了，清香满屋，郝总却不喝，只是一直看我。

    看了好一会儿，他说：“你！老！了！”

    我说：“怎么？我有白头发了？”

    郝总摇摇头：“不是……”

    我说：“明年我就三十三了，真那么显老？”

    郝总突然怒了：“我不是说这个老，我是说那个老！”

    我不解：“哪个老？”

    “就是那个老！”

    “到底哪个老？”

    郝总用手指头点着桌子：“我是说你心态老了，心态！心态老了！”

    我想了想，不服：“我觉得还行啊，见了漂亮姑娘，偶尔还有放倒的想法呢……”

    郝总说：“以前在学校，你为一个娘们跟别人打架，进了派出所，冲动是冲动了点儿，但那气势让人佩服！后来你去干中介，那也不是谁都能干得出来的，我们也服！说到底，这都是年轻才能干得出来的事儿……再看看你现在，朝九晚五，还觉得不错？一个月能赚十万还是八万？简直是在混吃等死！是不是都要准备买墓地啊？我认识个人，可以给你八折。”

    一番话说得我有点惭愧。我想起了好些事，喝了几口茶，又沉默一会儿：“那您给我指条明路？”

    郝总“切”了一声：“我早就说过，你得自己干！别傻了，我从来没有听说一个人是靠工资发了财的。你就是打工皇帝，又能挣几个钱？”

    我“哦”了一声：“道理谁都懂，只是我还没有想好！”

    他又“切”了一声：“不管你想没想好，像你这样上班，就是在浪费生命。等你想好了，黄花菜早就冻成冰了！就你这样子，怎么能把大叶子的公司收回来？你忘了吧？我可记得，你说过，一定要把大叶子的公司收回来！”

    我肯定脸红了。

    郝总凑近我，小声说：“眼下就有个暴富的机会，就看你敢不敢干了……”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平静了。

    “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心里说，但表面上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您说说看。”

    郝总却不说是什么机会，先问问题：

    “听说过区块链吗？”

    “没有。”

    “听说过中本聪吗？”

    “没有。”

    “听说过比特币吗？”

    “没有。”

    “听说过挖矿吗？”

    我明白了：“你有矿啊？在山西还是内蒙古？”

    郝总斜着眼看我，鄙视写满了整张脸：“我刚才只是觉得你老了，现在觉得你完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郝总一直在向我科普区块键、中本聪、比特币、挖矿……他讲得唾沫横飞，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喝了几大壶茶，跑了十几次厕所，最后累了：“听明白了吗？”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郝总眼里喷出的是俨然是刀子。

    我给他倒了半杯茶，请他消消气：“你说的太多，还这么高深，我总得消化消化吧？”

    郝总被气乐了：“这点东西，凭你的脑子，理解不了？亏你还是搞投资的呢……”

    我摇摇头：“以前我觉得自己脑子还行，现在……您就说要我怎么做吧？”

    “这才对了嘛……”他笑了，“是这样的，我现在需要一些钱，你们能不能投点儿？”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咕噜”了一口茶，认真地告诉他：“郝总，我们是老同学，我就实话实说了。你们这种项目我们是不可能投的……”

    “为什么？”

    “凭我对我们老板的了解——我在这里干了一年多了，他喜欢投什么项目，我大概齐能摸着脉……”

    郝总嘲讽地看我：“看来你做不了主啊！”

    这话倒也准确。我赶紧顺坡下驴：“对不住啊，我他妈就是一小萝卜头，上面还有领导，领导上面还有投委会，投委会定了的事，还要老板最后拍板呢。我还真做不了主，最多最多，我只有个建议权。还有，为了避嫌，公司禁止我们投熟人的项目……”

    郝总好像并不怎么失望，笑了笑：“了解，了解……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找投资，看把你吓得！主要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想你了……”

    我一举茶杯：“我知道，今天你来找我，主要是喝茶……”

    我扬手叫来服务员，要了纸笔。我翻了翻手机通讯录，在纸上写了几个人名和电话号码递给郝总：“我帮不了你，但你可以找找他们，兴许他们就投了……”

    郝总连忙道谢，接过来看了看：“都是你朋友？靠谱吗？”

    我说：“反正在一起吃过饭，当时聊得也挺好的……”

    郝总说：“酒肉朋友啊……提你，有用吗？”

    我说：“兴许管用，也许没有用，看你的忽悠水平了……我操，你要不要啊？不要还给我！”

    “要，要，要，开个玩笑嘛。”郝总呵呵一笑，认真地把那纸收起来放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