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这些楼太累了

    整个白天，我对着电脑，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刚才章总的话让我有点焦虑。我知道公司缺钱，创业公司都缺钱，但公司的钱还剩这么点儿，还是让人很担心的。我也知道叶总在想办法找钱，但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公司账上的钱，难道真的只够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怎么办？难道要关门？

    越想越烦。一直到晚上晚上九点多，电脑上还是一片空白。肚子里一阵咕噜乱响，我打算下去吃个饭，然后回家。

    叶总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我在门口听了听，什么声音都没有。我以为他走了，推开门一看，他坐在老板椅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我说：“还没回家？”

    “我再坐会儿。”

    “吃饭了吗？”

    “是有点饿了。”

    “下去吃碗面？”

    “好啊。”

    电梯里有点挤，大家都一言不发，有人面如死灰，有人脸红如血泼过。

    外面刮的是冷风。叶总在楼下站住，伸了伸懒腰：“真他妈累……”

    “肯定累啊，我现在才知道，创业公司就是这样，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老板往死里用……”我说。

    “我说的是这楼……”

    “怎么讲？”

    “你看这楼，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都在忙什么。你看这窗户，现在快十点了，旁边的楼早就一片漆黑，但我们这楼七八成的窗户还亮着灯。有好几次，我干了个通宵，天亮之前下来吃个早点，还有些窗户的是亮着的……”

    吃面的地方要走几分钟，我们缩着头快走，右转进了一条小街。这里的几家小餐馆还没有关门。我们找了家面馆坐下。面馆有十几张桌子，只有一半是空的。

    这个地方我们经常来。它是一家三口经营的小店。老板好像是河南人，身上永远是油乎乎的。他负责后厨。老板娘负责收拾桌子，顺便也收钱。那个胖乎乎的姑娘是他们的女儿，负责招呼客人并端盘子。

    “你们要啥？”老板娘问。

    “两碗烩面。”我们一起说，“多放点辣椒！”

    屋子里热气腾腾的，有一股淡淡的脏味儿。等面的时候，我发现叶总的衣服也有点脏。

    “我知道你昨天吃的什么，还知道你今天吃的什么……”我说。

    叶总翻着白眼，疑惑地看着我。

    “你昨天吃的是茄子面，今天吃的是西红柿鸡蛋面……”

    叶总想了一想，惊问：“你怎么知道？”

    “都在你胸前写着呢……你的左边胸口，有几个茄子籽；右边胸口，有几片西红柿的红皮，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据我的观察，茄子籽比西红柿的皮颜色要深一点儿。另外，左边和右边，都有几条干了的面条……”

    叶总难得地笑了：“你的观察能力还可以……这一两个月，我是茄子面、西红柿鸡蛋面、牛肉面、浓面猪肉面、烩面换着吃，跟面干上了！”

    胖姑娘很快把面端来，我们呼哧呼哧吃起来。我才吃到一半，叶总已经吃完了。他环顾四周，叹了口气：“我觉得这家店，比我们公司好多了！”

    我吞下一口面：“何出此言？”

    “你一定会说，这家面店怎么能跟我们公司相比？对不对？”

    我点点头。

    “我以前也这么想，可能所有人都这么想，现在我不这么看……”

    “为什么？”

    “前几天我跟老板娘聊了聊，知道他们的一些经营数据：这家店，三个人，每天的营业额接近三千，每个月的营业额在八万左右，一年就是一百万，去掉房租、水电、买面、买菜……各种成本吧，净利润超过了三十万。算下来，每个人有十来万的收入……你不觉得，这数据比我们公司好太多吗？”

    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能这么算账吧？我们现在的确在亏本，但收入比他们多多了，我们要是赢利了，跟他们也不是一个档次啊……”

    “问题是，我们这些年一直没有赢利啊。这家店的现金流，真是好得要命啊……我们公司，再这样下去，我们连发工资都是个问题啊……”

    我忍不住问：“叶总，你跟我说实话，今天章总说的是不是真的？真的只能发几个月的工资吗？”

    叶总捏了捏眉头：“是真的。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正在找钱，已经有些人有兴趣了……”

    “那就好……需要我做什么？”

    他想了想：“这样吧，下回谈融资，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哪儿懂什么融资？”

    “就是不懂才要去啊。好吧，时间晚了，你先回家吧，我上去还有点儿事……”

    我们在路口分开了。夜里的凉风吹得我头疼，一回头，叶总正在横过马路，身影飘忽，像个鬼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