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星期一我要在公司见到你！”
他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大叶子打了个电话：“叶总，猜猜我在哪里？”
电话那头响起大叶子熟悉的声音，但似乎比以前软些：“你这一天换八百个地方的人，我哪里猜得到？”
郝总说：“我跟大象一起吃饭呢。”
大叶子“哦”了一声：“他最近忙什么呢？”
郝总说：“你自己问吧。”
我接过手机：“叶总好啊！”
叶总“噗”地笑了：“大象，你也取笑我！什么叶总？！每天活得跟孙子似的。你怎么样？”
我说：“我失业了，正在到处找饭辙。叶总能不能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安排个工作？”
叶总大笑：“真的假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
大叶子说：“我还真缺个帮手。”
我笑道：“好啊。”
他说：“不开玩笑啊。”
我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不嫌弃的话，你来吧。”
我含糊地应道：“你容我考虑一下吧。”
放下电话，我问郝总：“大叶子不会有什么事儿吧？听声音有点不太对。”
他胡乱拨着盘子里的菜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应该是遇到些难处了。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们约在万达广场见面。大叶子说他在里面参加招聘会。我转了两圈没看到招聘会，问过保安才知道在地下一层。
下去看介绍才明白，这是附近街道办事处组织的招聘会，每周搞一次。那天有二十几个摊位，每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两个蔫头蔫脑的人。那天人不多，来招人的也都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小公司，易拉宝上写的需求岗位也都很基层，工资自然也不吸引人。
把角处的那个易拉宝，上面有四个大字：春天培训，桌子后面坐着的那个人低头打着盹，看起来有点熟悉。
我过去敲了敲桌子：“老板，招人吗？”
他睁眼抬起头看我，果然是大叶子！
他也认出我来了，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笑着起来跟我拥抱。之后他收了摊，拉我到附近的一个小饭馆里吃饭。这小饭馆就几张桌子，主要卖黄焖鸡米饭。大叶子要了两份，另加一碟花生米、一个拍黄瓜，想了想又添了两瓶啤酒。
我说：“叶总，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你就请我吃这个？”
他笑道：“这个……不好吗？我天天吃这个啊。不对，今天还多了花生米、拍黄瓜，平时也没有啤酒……好吧，以后我发了财，再请你吃顿好饭！”
我举起啤酒瓶：“行，那我先干了！”咕咚咕咚一口气吞了。大叶子愣了一下，也举起啤酒瓶，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吞了。
我说：“叶总你可以啊！”
叶总慢慢夹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以前还行，现在每次都被别人灌翻。”
好长时间没见，我努力找着话题，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一样，盯着我看了会儿，轻轻地说：“大象，来帮帮我吧，我有点顶不住了。”
我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他眯起了眼：“别这么看我。不瞒你，我是真顶不住了，每天眼一睁，就欠了几万块钱。钱不好赚啊，竞争真是你死我活……”
他一只胳膊撑着桌子，一边细细地诉苦，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睛也快闭上了。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翻了翻白眼：“大象，我没事，就是太困了。我先歇五分钟，五分钟后叫我……”话音未落，已经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五分钟到了，我没有叫醒他；十分钟过去了，我没有叫醒他。二十分钟到了，我还是没有叫醒他，但他自己“蹭”地醒了：“唉呀，你怎么不叫我？”
我说：“叫了，没叫醒，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他咧嘴嚼了嚼，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付了钱，他打着呵欠带我去他们那公司。
那天是星期六，公司里没别人。这地方在北京南城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商务楼里。大叶子说，这里以前是家小国企的办公楼，后来这公司越来越大，就把这个地方卖掉了，另找地方落了脚。一通倒手之后，这楼落到一个南方人手里。南方人心眼活泛些，把杂物清了清，又把房子刷了刷，表面上看起来也是个写字楼了。当然，仔细观察进进出去的人的脸色、衣着和行止，和国贸之类的地方相比，那还是差着好几个层次的。好在这里租金便宜，很多刚起步的小公司都来这里租房子。大叶子下手早，租了个一百多平方米房间，给自己隔出了个十几平方米的办公室，其他人一人一个格子间，连个会议室都没有。他们在这里驻扎了一年多，人员来来去去，还是二十多号人，挤挤能坐下；公司没变小也没变大，就那么维持着。
我有点失望，又不好转身就走。大叶子看出点苗头：“这样吧，你先干半年，半年后你要走，我不拦你。”
我说：“我还没有来，你就想赶我走？”
“你想要什么职位？总监还是总裁？副总经理怎么样？”他笑得十分夸张，“我们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职位了，我可以随时给你封一个。”
我们到了他的公办室，隔着老板桌对坐。他点起一根烟，也给了我一支。抽完烟后，他严肃起来：“大象，我们以前是兄弟，以后也还是兄弟，但现在是同事。兄弟和同事不一样，处理不好的话，不仅同事做不了，连兄弟都做不了。”
那时候我已经被社会毒打过了，心态平衡得很。我认真地说：“这个没问题，公司自然有公司的规矩，就按规矩办。在公司，你就是我的领导，我听你的。”
他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来上班？”
“你看呢？”
“后天吧，后天是星期一。”
“不可能，我的东西还在燕郊，退房子、找新住处还需要几天吧。”我解释。
“那我不管，你自己解决。星期一我要在公司见到你！”他认真地说。
他这么快就进入领导的角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