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枷锁
苏格兰威士忌馥郁的酒香中飘溢着药草的芳香，使得这款酒品口感清爽，极易饮用。
然而美妙的鸡尾酒口感并没有抓住顾晨的注意力，听到楚天骄的说法，他不禁想到自己家族的命运，作为外姓子弟，天生就需要服务宗家，享受传承千年知识的同时也被套上了名为“家族”的枷锁。
楚天骄语气依旧轻松写意：“中国的混血种势力‘九望’我有所耳闻，可惜我并没有出生于大家族的少爷命，我也不是出身什么有钱人家，很早我就需要自己去打工挣钱。或许照你说的要是我回归中国混血种豪门的怀抱，金钱、权力、美女都予取予求。不瞒你说，哪怕在密党，我的血统也足以让我获得很多人想象不到的特权，甚至无数名门望族会抢着把他们最年轻漂亮的女儿送到我的床上给他们配种。”
这种狂的没边的话从一个年轻人嘴里说出来要是以前顾晨可能有些不屑一顾，他不是没见过血统优异的混血种，但是经历过昨晚，楚天骄那如山塌地陷般威压的黄金瞳让顾晨觉得他说的话理所应当。
楚天骄自顾自地又翻出戴维斯其他擦得一尘不染的酒具开始调酒：“但是那有怎么样呢？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卡塞尔学院发现了我，他们告诉我只要我去他们学院上学就会给我巨额的奖学金，我去了，因为我觉得这个钱不是坏事。毕业后，昂热和执行部长邀请我做执行专员，任务按次结算报酬，我也去了，这个钱我拿的也心安理得。不为所谓的家国情怀，我只是觉得我做的是我想做的事，挣自己觉得心安理得的钱。你可以说这样可以获得认同感，你挥刀的每一次斩杀是有意义的，比起那些大人物的赞誉奉承，可能我骨头贱更喜欢听昂热的唠叨。”
顾晨默默听着没有说话，他知道楚天骄话中的意思。他这种级别的混血种如果想要钱，哪怕不做坏事，只要展露自己的血统，无数混血世家会挥舞着支票簿来邀请他加入他们的阵营。
一杯sea breeze海风鸡尾酒出现在顾晨眼前，顾晨抬头望向楚天骄，后者眨了眨眼：“听酒吧老板说你喜欢这个？”
顾晨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不喜欢，只是第一次来这个酒吧的时候他推荐了这款给我。”
楚天骄无所谓地耸耸肩：“有的时候接受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也不是坏事，起码对我来说这杯鸡尾酒调制简单而且味道清爽，当成饮料解渴再好不过了。”
顾晨感觉他话里有话，瞄了他一眼：“可是你自己明明喜欢喝岛屿威士忌。”
楚天骄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是。”
两人各自端起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将各自的心情混在酒液里倒入喉咙，苦甜自知。
顾晨看了看时钟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楚天骄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这次任务当我还校长的人情，现在事情办妥我要马上回国了，毕竟我是借口和老板出差溜出来的，换做以前我怎么也要在欧洲玩他十天半个月。”
顾晨讶然地看着前一晚还大杀四方的超级混血种现在好像变成了一个偷溜出来喝酒怕被老婆撞见的社畜，感觉反差有些大。
楚天骄看了眼顾晨满脸我有酒，请开始你的故事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讲述道：“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从卡塞尔学院毕业之后，昂热校长比较看重我，我在执行部的任务完成率也很高，后来派我到中国去执行各种任务，唔，也算是个打工人。”
顾晨是一个很称职的倾听者，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大约是两年前我在现在居住的海滨城市定居了，你也知道这些年很多地方都百废待兴，很多人上山下海到处找工作，以我的惫懒性格其实找个班上，领着两份工资混混日子也挺好的。”
顾晨挑了挑眉毛，心忖道：“你这种核武器级别的大杀器，卡塞尔学院放心让你在中国养老？”
楚天骄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可惜这个年代找工作也是要碰运气的，我什么乱七八糟的工作都去试过，做过理发师去唱过歌，你别看我这样，各种摇滚乐我都很擅长的。”说完四下打量着酒吧，似乎要找一把吉他来证明自己。
顾晨巧妙地避开摇滚乐然后转移话题：“确实这个时间段国内还是有比较强的阶级观念的，工人就是工人，农民就是农民，如果你有一手过硬的技术到哪都吃得开。”
楚天骄摊了摊手：“可惜我没有，卡塞尔学院教我怎么杀死侍，也教我怎么屠龙，我会开枪开炮甚至飞机潜艇，但是在那座城市里最适合我的居然是给国企领导当司机。”
顾晨有些愣神，他有点难想象面前这位可以在一秒钟内砍下二十个危险混血种脑袋的活阎王点头哈腰地任凭老板呼来喝去地去开车，他下意识道：“啊？做司机？”
楚天骄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顾晨感觉在某些会出现慢镜头的电影里见过，这种电影总会讲述一个男人愿意为了某些东西牺牲了些什么却又甘之若饴的桥段，赚足观众席上无数人的眼泪。
他甚至还带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得意洋洋：“就像普通的日常总会邂逅一些难忘的意外，去年我遇见了我现在的老婆，她是市里舞蹈团里的台柱子，那一曲《丝路花雨》真的是仙女下凡，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已经在给孩子取名字了。”
顾晨表示自己可以理解这种男人炫耀自己如何泡上自己漂亮妻子的经历，这个时候你只需要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句牛逼他甚至会很乐意为今晚的夜宵买单。
楚天骄显然被满足了这方面的虚荣心，口若悬河地称赞自己的老婆多漂亮，两人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是美满，虽然自己对外干的活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但是胜在工资来源颇多，尽管今年刚生孩子还有个花销颇大的美貌老婆，自己似乎依然可以负担得起。
顾晨听着听着有些恍惚，坐在他面前的此时不是密党执行部的王牌专员，不是什么超级血统的“天命屠龙者”，此时的楚天骄没有什么平步青云的雄心壮志，有的只是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自己喜欢的妻子和今年刚出生的可爱儿子。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血统为自己的家庭招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他那两膀子可以勒死三代种的腱子肉总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在老板和其他有钱人鄙夷的目光中扛起一袋袋沉重的名为“生活”的水泥。当他喜滋滋地从老板那里结完工资买到老婆喜欢的化妆品和儿子未来的优质奶粉时，大概是这个男人一辈子中最幸福的时刻。
似乎不知道说什么，顾晨挠了挠头：“那也不至于去当司机吧，这要是让卡塞尔学院那些精英们看到王牌专员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别人开车，执行部的门都要被踹烂吧。”
楚天骄又奢侈地喝了一大口顶级威士忌：“虽然不算光彩但是安稳，也不会被人怀疑钱来路不明。等我几年我混出头了，说不定能给更的大老板做司机或者保镖，可以开到那些几百上千万的豪车，一定倍有面子。”
顾晨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本事去执行几次高级任务，你们密党的校董们还怕舍不得给你换辆劳斯莱斯或者迈巴赫啊。
楚天骄左手支着脑袋，说不上醉意，他们这种级别的混血种可以轻易地控制肾上腺素和新陈代谢，将进入体内的酒精用最快的速度代谢掉，是真正意义上的千杯不醉。酒精只能对他们的神经进行一些简单刺激让他们感受到些许飘飘然和放松。
“那你呢？”楚天骄将顾晨喝光sea breeze海风的酒杯拿走，换了个新杯子倒上和自己一样的岛屿威士忌，“分享彼此的故事是建立友谊的第二步。”
“第一步是什么？”顾晨明知故问地举起玻璃杯。
“干掉它。”
两人的杯子彼此碰撞，发出的响声清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