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洽谈
子弹酒馆，橡木门今日上依旧挂着“close”的提示牌，一阵阵夹杂雨雪的寒风刮过发出吱呀的响声。
酒馆内却有不少人，戴维斯一如既往地用干净的布擦拭着他面前的各种酒杯器皿，仿佛比起指挥手下的密党鹰犬，让酒吧里的杯子永远保持最干净的状态才是他的本职工作。
小型舞池里的威廉姆斯依旧抱着顾晨初见他时使用的吉他，但是今天他并没有忧郁地演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似乎在发呆，头发披散着似乎几天没有打理了，屋顶的射灯在他的额前留下斑驳的阴影，灯光明亮却照不清他的表情。
亚当斯闭着眼睛躺在靠着吧台的那张卡座，两只脚搭在桌上一晃一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日不在灯塔当值的贝克坐在戴维斯面前的一张吧台椅上，手中握着一杯加了薄荷的柠檬水，看着面无表情的顾晨和弗拉梅尔推开酒吧门走进来似乎表情有些尴尬。
顾晨无视了威廉姆斯和亚当斯，朝戴维斯颔首示意后一屁股坐在贝克一旁的椅子上，上下打量着有些坐立不安的贝克：“所以我应该称呼你什么比较合适，依旧是港口守夜人还是某某某厉害的密探？”
贝克喝了口柠檬水打了个哈哈：“副校长在此我哪有什么资格自称‘守夜人’，掩护身份的工作罢了。”
顾晨又把视线转移到另一边已经从戴维斯手上接过一杯调好龙舌兰日出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老牛仔享受地闻了闻这杯橙色向红色过渡的龙舌兰鸡尾酒：“出了学院就不用叫我副校长了，我这次只是个被昂热那老家伙差遣出来跑腿趁机度假的老咸鱼。噢，我的约翰，你调酒的技术愈加成熟了。”
戴维斯颔首表示接受了弗拉梅尔的夸奖。
顾晨托腮道：“您可不只是一条偷懒的咸鱼，虽然我们与密党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大名鼎鼎的炼金大师‘弗拉梅尔’的名号我们也是听说过的，相信我的妻子爱丽丝有些炼金术上的问题可以与您探讨研究。”
老牛仔放下手中的酒杯挑起眉毛：“‘九望’的人能与我们讨论和分享炼金技术？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记得你们几个家族的规矩都严格得紧。”
顾晨抓了抓后脑勺的一撮头发：“原则上没有经过家族允许，我们确实不能将‘九望’研究的炼金术知识与外人分享，但是我的师父是一位比较开明且乐于沟通的学者，他一直主张多与其他势力进行合理范围内的学术交流。而且如果只是我妻子自己研究的炼金术方面的知识需要与您讨论的话，也不算违反家族的规定。”
弗拉梅尔竖起左手的大拇指：“技术的进步总是离不开先驱的探索和后来人的交流，不论是科技还是炼金术。你的老师听上去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学者，如果有机会相信我们可以讨论一番，他的名字可以让我知道吗？”
顾晨接过戴维斯递来的一杯清爽的白兰地莫吉托：“家师名讳云一阁，可惜无法与大名鼎鼎的‘守夜人’研讨学术，因为他已经去世五年了。”
“可惜可惜。”一向跳脱不羁的老牛仔，罕见地露出略带歉意的哀伤神色，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敬云先生。”
顾晨也举起手中的莫吉托，清爽甘甜的酒液却不能完全带去刮过喉咙的几丝酸楚。
等待两人进行了一段简单的默哀，戴维斯接过了话题：“五年前？我想亚历克斯先生可能和我有相同的想法。”
顾晨点了点头：“没错，家师的死并不是自然或者意外，我们也对事情的原委进行了调查，发现可能与密党五年前在欧洲进行的一系列行动有关。但是因为家族部分长老的限制，‘九望’并没有给我们合理的支持。”
贝克适时地加入了对话：“所以你们追查幕后黑手到英国，哪怕是家族的反对或者阻挠，你们也要为师父调查真相。”
顾晨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云师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曾立誓要将凶手绳之以法来告慰师父在天之灵。”一字一顿仿佛吐出的是一颗颗带血的钉子，只有哪天钉子钉在凶手的脑门上才能平息他心中的仇恨与怒火。
贝克和戴维斯交换了个难明的眼神，酒馆老板放下手中正擦拭的调酒器：“亚历克斯先生能明确幕后真凶的身份吗？”
“我这次同意前来与你们洽谈的原因之一就是分享情报。”顾晨从衣服内袋里取出几张照片摊放在戴维斯和弗拉梅尔面前，“我只知道某个纳粹基因工程研究院的高层人员伪装身份欺骗并背叛了我的师父。”
戴维斯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那个熟悉的黑帆幽灵船的标志，另一张照片是一栋被摧毁的类似修道院的建筑。整个楼仿佛被空袭的炸弹给犁了一遍，所有的窗户都破碎，倒塌的墙壁露出损毁的承重柱和断成几截的房梁。
“这个，”老牛仔拿起一张 照片，“也是你们调查的目标或者方向之一么？”
贝克探头看去，这张照片是某一天某个气象局记录的台风卫星图，他一下子就联想到前段时间顾晨经历的那次风暴潮。
顾晨颔首道：“我这段时间在英国的调查知道密党对纳吉尔法也是敌对态度，你们是要将纳粹余孽的研究成果或者财富据为己有也好，抓捕违反你们‘亚伯拉罕血契’的漏网之鱼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当年事情的真相和什么时候可以把仇人的脑袋带回中国祭拜我的恩师。”
戴维斯看了眼老牛仔，见副校长并没有表态的意思：“在我们的互信更进一步之前我们也不能透露给你我们的任务内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纳吉尔法的成员都是我们的目标和肃清的对象，我以卡塞尔学院执行部英国分部指挥官的名义向亚历克斯先生提出临时合作邀请，在我们的合作结束之前我们保持互不侵犯，关联目标的信息互通和部分资源共享，希望我们能达成彼此的目标。”
说着伸出了右手。
顾晨迟疑了一下，望向戴维斯直视他铁灰色的眼眸：“我还是要强调一次此次与密党的合作完全基于我本人的意愿与需求，与顾家和‘九望’其他的任何部门、组织还有其他成员都没有关系，一旦我达成目的合作关系即解除，在此之前我希望与密党的各位保持一个友好的合作互信。”
戴维斯没有回避视线，点头道：“我们接受你提出的方案。”
“好。”
“当当当”
墙边挂钟敲响了十二次，代表着1990年12月25日圣诞节的到来，在斯卡伯勒一个并不起眼的酒吧内两只手握在了一起，一个没有付诸纸张签名和盖章的合作从今夜展开。
见自己的长官和自己的朋友握手达成了合作，贝克呼了口气从吧台里掏出一瓶黑麦啤酒丢给顾晨：“这下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顾晨接过易拉罐瞟了一眼这位之前的好友，叹气道：“在你主动邀请我来你们这个据点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灯塔守夜人，那段时间我真的把你当成朋友，现在这份友情被我与戴维斯先生的合作束缚得更紧密了，但是也没有那么纯粹了。”
贝克听出老友话中的意思后无奈地挠了挠鼻梁：“亚历克斯你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你我毕竟代表着身后的家族或者势力，等到任务结束抛弃掉那些束缚，希望我们将来还是朋友。”
顾晨叹了口气拉开易拉罐的拉环。
看着两人碰杯，一旁沉默许久的亚当斯插了进来：“所以理查德森受伤的事情，你真的只是恰好路过？”
顾晨神色不变答道：“没错，那天我也打算去城堡废墟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恰好听到坡下传来的打斗和爆炸声，我认出了洛克但是并没有来得及阻止对方逃走。”
亚当斯深深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想来也是，但是你仍然救了我的兄弟我还是要谢谢你。”
说完另一瓶啤酒丢了过来精准地落在顾晨手里。
“那个傻大个的人情我会替他还的，如果有需要，只管找我。”
顾晨眼角跳了跳，其实他说的并不是完全的实话，那天傍晚周瑕的文王卦算到理查德森即将面临危险后他尾随跟上已经是存着利用密党鹰犬来为自己的复仇计划探路的心思。
见亚当斯这个直肠子反而要还自己人情，顾晨只能模糊带过：“这算不得什么人情，我和理查德森也是一起喝过酒，恰好碰到他遇到危险情况，作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而已。”
亚当斯也不多说，点点头继续躺回卡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晨看了看舞池，威廉姆斯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似乎完全不关心这边的事情。
“那戴维斯先生，你们有什么情报可以告知我们这边的吗？”顾晨视线又回到了酒馆老板身上，“如果涉及到密党机密任务的自然不必要告诉我们，但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更好展开，你们也可以适当透露一些你们调查的信息。”
老牛仔接过话头：“校董会那些老家伙肯定是不允许我们透露任务相关的准确情报给你们，但是我们可以交流一些其他的内容。”
顾晨眉毛扬起：“守夜人阁下指的是？”
“比如”老牛仔慢条斯理地把那杯“龙舌兰日出”上用作装饰的樱桃吃了下去：“你遇到的那次风暴潮？”
中餐馆老板眯起了眼睛有些沉默，似乎在回忆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