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柄剑
“naglfar(纳吉尔法)?”贝克读着幽灵船纹章下一个对于他颇为陌生的词。
一旁的威廉姆斯接过话头:“naglfar(纳吉尔法)是古挪威语,意思是北欧传说中穿梭于现实和冥界间的大船,据说整个船是由无数死人未修剪的手指甲和脚趾甲拼接而成的,这艘船建造完工的时刻就是北欧诸神和巨人族的最后大战“诸神的黄昏”之时。”
贝克咂了咂嘴:“一听就不是一个好人待的地方。”
“在《诗体埃达》中,负责掌舵的是邪神洛基,在《散文埃达》中,负责掌舵的则是巨人赫列姆(hrym)。这艘大船为火巨人所有,当“诸神的黄昏”来临时,船上会满载着诸神的敌人与众神厮杀,滚烫的鲜血和碎裂的骨头会填满海和山谷。”
戴维斯补充道,“而以这个死人指甲船命名的纳部门是纳粹德国专门设立研究超自然现象以及特殊个体基因应用部门,正如这个邪恶的名字一般,邪神和巨人积攒着众多来自深渊的亡者与魔物来迎战阿萨神族奥丁率领的光辉英灵瓦尔基里们。”
卡座那头一个啤酒瓶被上下抛着:“从学院毕业的我们也算是‘英灵殿’里锻炼过的瓦尔基里勇士咯?那和这群‘纳吉尔法’们岂不是天生死敌。”
戴维斯颔首道:“五年前的行动细节目前不便透露,但是可以确信的是那是密党和学院组织的一次针对清洗纳粹余孽的袭击,代号‘斯基德普拉特尼(skieblaenir)’,此次行动摧毁了躲藏在高加索、阿尔卑斯和乌拉尔等山脉里十几个据点,除了党卫军和盖世太保残余还有的就是几个超自然研究部门,收缴了大量实验素材和研究资料,这个纳吉尔法也是其中之一。”
“等会,这个‘超自然研究’研究的不会是?”贝克扯了扯嘴角,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猜到了答案。
戴维斯依旧一张扑克脸:“没错,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纳粹德国的科研部门对‘特殊人类’也有足够充分的研究,其中几个取得明显成效的部门获得了阿道夫·希特勒的大力支持,他们的研究包括且不限于混血种的基因编辑、炼金术的研究、血统提纯和人形兵器的应用等,至于进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则不得而知了,苏联攻破柏林的那一夜很多科研人员有的易容逃走,有的自杀殉国,有的隐姓埋名,科研成果更多的是被英美苏等胜利国瓜分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不过确实像密党会做的事情。”贝克不禁缩了缩脖子,“那这些纳粹科学家和研究人员也真的能藏,这都半个世纪了,还以为早就死光了。”
戴维斯摇了摇头:“大多数要么死了要么被欧洲或者美国的密党性质组织控制了,五年前的清洗就像朝地下复杂的白蚁窝里倒了一桶滚烫的铝水,基本上可以说覆灭了他们的残余势力,但是确实还有漏网之鱼,毕竟不少也怀有一定纯度血统的,在这个越来越国际化的世界想藏还是有办法的。”
贝克继续翻了两页文件夹内的资料,文件不甚详细,有些已经被密党关押或者吸收的“纳吉尔法”研究成员的资料多一些,还配有照片和详细的资料,但是有些人物资料缺失严重,别说图像资料了甚至名字、年龄都不甚清晰。
翻到最后一页,印有“特别关注”的一张资料卡,上面有两个人的信息,一个配图是身材高瘦,穿着纳粹军服戴着军帽的,眼窝深陷,鼻梁高挺,嘴角带着嘲讽般笑容的高级军官,姓名一栏写着“汉斯·卡姆勒尔”,另一个人则没有配图,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代号一般的称呼,贝克低声重复着这个不明意义的词。
“渔夫?”
“是的,渔夫。”戴维斯手指抚摸过信息缺失严重的资料,“目前我们的情报确实不多,‘渔夫’几乎是没有任何已证实的信息,但是这个汉斯·卡姆勒尔倒算一个历史书上可以找到名字的纳粹头子。”
“1901年出生,18岁参加国防军,同年服役于罗斯巴赫自由军团,就读过慕尼黑和但泽的技术大学还是个工程学博士,1936年担任德意志第三帝国航空部建筑事务负责人,1940年做了党卫军管理和经济总部建筑主任,1941年”贝克顺着汉斯·卡姆勒尔的名字往下读突然怔住了。
戴维斯沉默地点燃一根香烟,亚当斯的脑袋从卡座那头探出来:“1941年怎么了?”
贝克叹了口气继续读道:“1941年他作为党卫军大区队长,负责规划和修建奥斯维辛集中营和灭绝营,后来工作内容往幕后和地下转移,接手希姆莱的领导主管纳粹武器研制部门,包括a4、v2和当时最先进的喷气式飞机。后来1945年4月失踪。”
“失踪?”亚当斯缩回脑袋继续上下抛着手中的黑麦酒瓶,“奥斯维辛集中营的规划者,v2火箭的负责人,这可是个大人物,怎么就突然失踪了?”
戴维斯轻轻吐出一口烟气:“关于这个汉斯的下场有很多说法,有消息是第三帝国土崩瓦解之后汉斯就在家乡畏罪自杀了,一种说法是口服了氰化物剧毒胶囊,另一说是开枪自毙,但是没有人证实他尸体的存在。还有一种偏阴谋论的说法则是美国的‘回形针计划’不止招募了当年参与v-2火箭研制的专家冯·布劳恩、瓦尔特·罗伯特·多恩伯格、阿图尔·鲁道夫等人,也包括了汉斯·卡姆勒尔也在美国生活多年,直至去世。”
亚当斯那边传出一声嗤笑:“又到了我最喜欢的政治惊悚片环节,好莱坞又有新素材了。”
“还有第三种可能性。”另一边传来威廉姆斯低沉的声音,“这个汉斯也是有一定血统的混血种,所谓的‘特殊人类’研究并应用到武器上的工作大多数也是他干的,帝国末日来临的时候假死脱身,带着亲信逃出了德国继续研究。”
戴维斯点了点头:“学院给到我们的资料缺失不少,目前可以确认的是这个卡姆勒尔确实是‘纳吉尔法’这个部门内的成员,甚至参照他主导并负责过的奥斯维辛和v2这些项目来看地位也是相当高,甚至可能就是这艘黑帆鬼船的船长。”
贝克视线又扫过嘴角带着诡异微笑的汉斯·卡姆勒尔的照片,一身笔挺的黑色纳粹军官服,确实与那漆黑的死人指甲船很搭,阴森可怖的气氛似乎要从照片中满溢出来,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那学院或者校董会这次的任务该不会就是?”
戴维斯灰色的眼眸瞥过档案上那个黑船徽章:“有但是不完全是,还记得你那位中国朋友前几天来我们酒吧里聊的斯卡伯勒传说故事么?”
贝克点点头然后又困惑地摇摇头:“‘风暴中的咆哮’?我们的话题怎么一下子从与纳粹余孽的血拼动作片变成了神话传说故事片了。”
戴维斯扫视了酒吧里三人一圈:“接下来我要跟你们说的是本次任务的具体内容,所有我嘴里说出来的文字都已经被董事会和执行 部打下了双重s级烙印,我希望回到本部后参加的是为你们表彰举办的庆功宴而不是肃清违背《亚伯拉罕血契》叛徒的听证会。”
三人对视一眼,不管是原本一脸懵的贝克还是一直随性乖戾的亚当斯都坐直了身子,严肃的表情告诉他们的长官自己已经进入随时可以执行任务且满怀为密党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诚。
戴维斯从吧台下又拿出那一日聚会后给众人看的那本一看就有年岁的书册:“这本书册是校董会派人交给我的,而来源是我们那位副校长。”
原本严肃到有些窒息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在场的几人都是从卡塞尔学院本部毕业的,他们十分清楚长官提到的这位“副校长”是何许人也,眼前似乎浮现了那个放荡不羁,永远一身浪荡打扮且满嘴骚话的老牛仔形象。
贝克迟疑了一下:“头儿,我们能再确认一遍和副校长有关的情报准确度吗?”
难得的戴维斯也面露一丝尴尬神神色,他咳嗽一声:“这次事关重大,弗拉梅尔导师不会出岔子的。言归正传,这本书是中世纪一位来自法兰西的流浪诗人的游行日记,在日记了他记录了一些他和朋友游历欧洲时的所见所感。有很多后世骑士小说或者神话故事就是经过他们这种流浪诗人的艺术加工和传播才能如此深入人心。执行部的某个专员在苏富比拍卖行上拍下了这本游行日记,然后辗转到我们的面前。”
“那岂不是一件有着历史意义的文物?”亚当斯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这本古朴的册子晃了晃。
“这本游记册本身没什么神奇的,重要的是里面的部分内容。”
戴维斯将手里的烟熄灭在烟灰缸里,“大多数是一些流水账和一些骑士决斗之类的逸闻故事,但是里面记载了他亲眼目睹过一个被他自己称为‘梅里亚杜克现世’‘加拉哈德降临’的神迹。”
“加拉哈德?”贝克突然听到一个还算熟悉的名字,这位圆桌骑士位列“灾厄之席”且最终迎回圣杯被誉为“最纯洁的骑士”在民间还是有一定知名度,随即疑惑道:“那这个‘梅里亚杜克’是谁,另一位圆桌骑士吗?”
戴维斯从亚当斯手里取回游行日记翻了一会,找到一幅幅手绘的插画给三人看,画的是一柄如同巨型十字架的大剑插在一块巨石中,红色的剑柄镶满宝石。
贝克挠了挠头:“插在巨石里的宝剑,头儿不应该是亚瑟王的那把著名断钢剑(excalibur)吗?”
仿佛看不下去好友的文盲发言,威廉姆斯纠正道:“亚瑟王拔出的那把‘选王之剑’是石中剑(caliburn),后来在与佩里诺尔王的决斗中因为亚瑟王违背骑士信条折断了,而断钢剑(excalibur)是大法师梅林指引亚瑟王在湖中仙女手上得到的一把削铁如泥,战无不胜的剑。而这柄又被称为‘红柄剑’的梅里亚杜克则是另外一把拥有类似传说的圣剑。”
戴维斯看了一眼威廉姆斯,似乎意外他居然知道这么个相对冷门的传说故事:“这本游记确实记录了梅里亚杜克(meriadeuc)的传说故事。
“这柄剑的首任持有者并非是加拉哈德,而是当时另一位著名的双剑骑士巴林。据说一位身份尊贵的女士前往卡美洛城觐见亚瑟王,脱掉斗篷之后露出了挂在腰间的佩剑,她向骑士们讲述这把宝剑被赋予了诅咒,只有品德高洁、平生从无罪行的人才能拔出且使用他。
同样因为这把剑的分量沉重,女士觉得自己并不是它的主人,听闻亚瑟王麾下的圆桌骑士中英雄辈出,于是前来求助。当时勇冠三军的双剑骑士巴林自告奋勇地拔出了这把剑,但是女士则希望骑士把这把剑重新归还于她,她还强调这柄剑的邪恶诅咒会将佩剑者拖入困境之中。然而巴林骑士并不介意且拒绝归还,很快他就因为用这把剑夺走了湖中仙女的生命而被其他仙女诅咒而亡。”
亚当斯歪了歪脑袋:“这个下场也是挺滑稽的,身为最勇武的骑士居然不是死在战场上。”
戴维斯颔首继续讲述书册内记载的故事:“这柄剑自然又变成了无主状态,同时因为巴林骑士的死亡也为自己赢得了‘最危险之剑’的美称。后来这柄剑被大法师梅林获得,他将这柄剑用魔法插在了一块巨大的红色大理石上随流来到了卡美洛城。
亚瑟王又见了这把剑同时也看到了剑身上刻着一句‘只有当世最伟大的骑士才有资格佩戴此剑。’后立刻觉得麾下首席骑士兰斯洛特最合适。然而兰斯洛特因为自己和王后桂妮薇尔之间的私情关系认为自己不够资格后婉言拒绝,后来高文和珀西瓦尔等人自告奋勇去拔剑都以失败告终。
加拉哈德来到圆桌边后听闻这类似“石中剑”的怪事后,加拉哈德却坚持这个冒险就是属于自己的,只见他站在巨石上轻轻一用力就拔出了巨石上的红柄剑,并且说明这把剑之前属于巴林,但是现在开始要属于自己了。”
另外三人仿佛随着戴维斯的讲述穿越千年时光来到不列颠城墙外的那块巨石旁,看见那位未来注定捧起圣杯的“纯洁骑士”加拉哈德手中高举着那柄巨大的镶嵌宝石的十字剑,向着卡美洛城墙方向放声欢呼,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