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帆
凛冽的北风在耳畔呼啸而过，西蒙·亚当斯沿着海滩的砂石路用足以破奥运会短跑记录的速度狂奔。
根据理查德森发回来的定位信息，他距离目的地的已经很近，然而原本保持通畅且能收到同僚语音的频道突然切断了，随之而来的是不远处的山坡那头传来的一声低沉如闷雷般的爆炸声。
“洛克把通讯器引爆了？”亚当斯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一阵不安的感觉从心底略过，“这里是‘弯刀’，‘黑曜石’的联系中断了，听到不明爆炸声，正在前往支援。”
“‘酒吧’这里也和‘黑曜石’失去联系，允许支援和使用致命武力，‘二级’限定解除，‘清道夫’已经出发。”
耳麦里传来戴维斯那依旧沉稳如水的指令：“‘指南针’重新定位，十秒钟内我需要知道现场情况。”
五秒后，威廉姆斯的声音加入语音频道：“‘藤蔓’捕捉到‘黑曜石’位置，捕捉目标呼吸及心率加快、心肌收缩增强、皮肤、胃、肠及肾等血管收缩，肺动脉压力增高，动脉血氧分压降低，换气与灌注比例失常”
“说人话！”亚当斯直接跃过一个湿滑的栏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威廉姆斯一长串的专业术语描述。
“重伤，接近失血性休克。”
“法克！急救组快些！”亚当斯挂断语音抄近道直接从山壁往上攀爬。
安德鲁·贝克的声音插入了频道：“我这里截获了一个救援电话，镇医院刚刚收到一个求救电话，说有人在海滩边的山崖下的路边受伤严重，根据‘黑曜石’传回来的位置判断有可能被路人目击报警了。”
一秒沉默后，戴维斯的声音发布命令：“‘火炬’以误报警的理由取消医院救援出动，让急救组的人接管，‘弯刀’尽快到现场处理情况，必要时候以执行条例第三特殊情况处理。”
“是！”
“收到！”
亚当斯跟随威廉姆斯的‘藤蔓’指示找到了晕厥在路边的理查德森，准确的来说除了理查德森还看到了一个让他觉得意外的人，前段时间由贝克介绍一起在酒馆喝酒的中餐馆老板顾晨。
顾晨似乎焦急地在晕倒的理查德森旁踱来踱去，手里还捏着个便携式电话，亚当斯一下子明白是谁打出的紧急求救电话。
“哦！我的上帝，洛克你怎么了！”亚当斯很入戏地扮演了一个路人的角色，“亚历克斯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天哪，洛克怎么受伤了？”
“是亚当斯先生吗？”顾晨看到他后，立马朝他挥手示意他过来帮忙，“我在回去的路上听到一声爆炸声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看到理查德森先生倒在了路边浑身是血看上去受伤很重的样子！”
亚当斯赶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同僚的情况，正如刚刚频道里威廉姆斯的感应，理查德森全身是伤，看似普通大衣实则特殊材质制作的高强度防弹战斗服全是破片手雷撕裂般的伤口，几处流血较严重的地方有一根腰带和一根领带捆绑，似乎做了简单的临时急救。
亚当斯看了一眼领口腰间松垮的中餐馆老板，点头感谢道：“谢天谢地，幸好有亚历克斯先生为我的兄弟做了应急救治，没有你他可能挺不到救护车的到场，真是帮了大忙！”
顾晨急忙摆了摆手并举起手中的便携式电话：“都是朋友，我学过一些简单的止血急救知识，但是还是要到专业的医院才能让理查德森先生脱离危险，我几分钟前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相信医院很快会来救护车的！”
亚当斯从理查德森内摆的衣服上撕下一块长布条把还在渗血的几个伤口绑缚了一下，假装不经意瞥了眼这个实际上与自己这些是“一类人”的中年人，此时的顾晨的神态缺少像极了好友受伤着急的模样，时不时掏出便携式电话拨出号码似乎在催促医院救护车加快速度。
亚当斯一边心里盘算着如何再试探这个“同类人”的反应，一边小心地检查理查德森身体的其他部位避免有严重的伤口没有注意到，此时他注意到了理查德森的背后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紫黑色凹陷，力道够大足以打断他队友的腰椎。
亚当斯皱了皱眉头，经验丰富的执行部专员怎么会在背后受到如此严重的伤，难道是被目标从背后偷袭？那也不对啊，按照理查德森的汇报是他在跟踪目标，哪怕起了肢体冲突就理查德森的魁梧身材、格斗技巧和特殊能力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人偷袭到后背，难道现场除了目标还有第二个人攻击了他？
又过了五分钟，山道下传来了救护车的警笛声，见专业的救护人员到来，顾晨松了口气，急忙配合医护人员用担架将昏厥过去的理查德森小心地抬上了救护车，临行前还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亚当斯如果脱离了危险一定要告诉他。
望着救护车又急匆匆远去，顾晨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他又拨出了一个号码，片刻以后那辆印刷着中餐馆logo的皮卡呼啸而来，顾晨朝驾驶座上的自家兄弟顾洪点了点头，一把拉开副驾驶上了车。
窗外萧瑟的树影飞快地后退，顾洪驾驶着皮卡瞥了眼顾晨：“怎么样？”
顾晨偏了偏头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燃一支烟：“看来密党的人确实对我们起了疑心，虽然不知道哪里露出的马脚，我们已经在这里安安静静藏了这些年居然还是被发现了。”
座位后伸出一只手抢走了他嘴上叼着的烟，周暇俏脸含霜：“今日够了。”
顾晨咂了咂嘴：“好好好，我怀疑是前几天和他们喝酒那次暴露的情报，有可能他们的成员里有着类似‘血系结罗’之类的探测感知言灵，刚刚那个西蒙·亚当斯明显在提防并且有试探我的想法。”
周暇蹙起眉头：“我的‘文王卦’果然是对的，你借那大个子来跟踪那些人的方案显然也失败了。”
顾晨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那些人比我想象的要棘手，果然破船也有三千钉，理查德森显然是个身体强化型的，我猜测他的言灵应该是‘青铜御座’的下位，十有八九就是‘御铁屋’，但是在对方似乎是扭曲规则类的特殊能力，在近身战吃亏的情况下居然可以反败为胜。”
周暇哼了一声：“反败为胜？我看你出手了吧，你总是这么热心肠，哪天被人背后捅刀都不知道,依我看两边都不是好东西，让他们狗咬狗我们达成目标走就好了。”
顾洪附和道：“这次我站嫂子这边，谁知道欧洲密党的人是不是在演苦肉计诓骗我们和他们合作，我们的情报得来不易，师父的嘱托你可别忘了。”
“密党也不是一无所知，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但是你说的对。”顾晨望着后视镜中渐渐远去的斯卡伯勒城堡的眼神逐渐爬满了锋锐，“师父的嘱托我们一定要完成。”
深夜，子弹酒馆。
挂着“close”的门无声推开，安德鲁·贝克用不符合他身材的轻巧动作进来并反锁上了门。
店里已经有三个人在等着他。贝克坐下拿起显然是为他准备的柠檬水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抹了抹嘴他转向一旁抱着脑袋躺在卡座上发呆的亚当斯：“洛克的伤怎么样，重不重？”
见亚当斯没有理会他的问询，威廉姆斯用他那低沉的声音说道：“勉强算脱离了危险，急救组再晚到十分钟或者没有你那位朋友在场紧急止血的话我们可能真的要失去一位伙伴。”
贝克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对方这么厉害？洛克的近战肉搏是我们中间最突出的了，但是从他求援到西蒙赶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何况他还有‘御铁屋’这种短时间内几乎可以无视物理攻击的言灵居然都输了？”
吧台后的戴维斯没有和之前一样擦着他那些精致的玻璃杯，一边借着一盏台灯在翻看着什么文件一边纠正道：“‘输’的可能性有很多种，要么洛克碰到比自己更擅长近战的敌人，要么就是敌人掌握着某些可能扭曲规则的能力，这不奇怪，我们的对手并不是路边撬锁的小偷。”
亚当斯吐了口气道：“我到场的时候洛克那个大个子伤的很重，差点没气了，急救组在车上的检查说他至少断了六根肋骨，内脏大出血，三处以上的其他脏器受损，脊椎第三节差点被外力硬生生折断了，还有左肩一道很深的刀伤，感觉被人狠狠一刀挖掉一整块肉一般，现场都是血，‘清道夫’们已经及时处理了。”
说到这里亚当斯补充了一句：“幸亏你那位中国朋友‘恰好’路过用领带腰带给他做了临时止血和包扎，否则会更严重。”
“这么巧？”贝克惊讶地问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段时间洛克一直按照长官的指示在巡视城堡那一块区域，你的意思是亚历克斯他出现在现场并不是偶然？”
亚当斯撇了撇嘴：“我宁愿相信你肚子里塞的是棉花而不是肥肉，他怎么可能刚刚好出现在那里，这冰天雪地地跑到城堡那块散步？”
酒馆内陷入了一分钟的沉默。
戴维斯轻轻合上了手上的文件夹：“尼尔森。”
威廉姆斯微微点头，瞳孔又变成了淡金色，夹着烟蒂的指尖在空中画了一个又一个圆圈，氤氲的雾气彼此缠绕勾勒出不同的图案：“ 酒馆周围没有窥探者，‘藤蔓’反馈的情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潜藏在中餐馆和他们家外的‘眼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亚当斯拧开一瓶苏打水撇了撇嘴：“确认他们也是我们这种人之后我就不相信他们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中国人大老远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几年现在突然开始活跃起来了，越正常才是越不正常。”
贝克看了一眼在吧台后继续开始擦拭玻璃杯的戴维斯：“那长官，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先去追踪袭击洛克的凶手还是继续试探亚历克斯他们。”
戴维斯将擦得锃光瓦亮的玻璃杯放到贝克面前并为这位下属倒了一杯黑麦啤酒：“上面传来新的消息，准确的说是校董会的某个权力很大的人物给了我们新的情报和任务。”
“又是校董会的那些个大人物？”贝克挑了挑眉毛，“和他们扯上关系的事情总不会简单，大概率也不会是好事，五年前的事情学院还没处理完，这次又来新的任务了？”
戴维斯将手边的文件夹挥了挥：“说到点子上了，和五年前的事情有一些关系，来自‘某位校董’的直接命令让我们继续调查某个组织，唔，称呼某个组织或者团体甚至是个人都有点不合适，因为目前的情报少得可怜，但是因为‘那位’校董和校长的关系很好的缘故，我们也会获得学院方更大的支持。”
“和更高的风险。”亚当斯把翘在卡座上的脚换了一下，“和五年前的事情扯上关系肯定不会是好完成的任务，稍不小心要么我们和洛克一起做icu病友要么他伤好了到我们的坟头上送束花，我觉得雏菊或者马蹄莲比较合适。”
“我会带一束最贵的雏菊，”贝克把一瓶黑麦啤酒朝亚当斯的脑袋方向丢了过去，“顺便在你的墓碑前跳一段舒缓的italo disco，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回答他的是卡座那头伸出的一根中指。
贝克接过长官递来的文件夹，翻开第一页，两个黑色红底的标志印入眼帘，一个是黑鹰抓住纳粹卐字的经典纳粹标志，另一个则是一个甲板上堆满骷髅的黑色幽灵船，船帆上印着卐字，一条巨蛇缠绕着船身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吞食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