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拜师二

    烧掉所有祠堂中的木牌位之后，师父跟嘉禾一起拆下了祠堂中所有钉在窗户上的木板，这时的小屋已不能再叫做祠堂，小屋里面一下子变得明亮。阳光洒满整间屋子，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好像这些灰尘也重获了第二次生命似的。嘉禾感到灰尘的快乐，一种辞旧迎新的喜悦感回荡在屋里面。师父跟嘉禾一起清理打扫这间屋子，他们清扫出了一堆一堆的灰尘，毛巾洗了一次又一次，白毛巾变成了黑毛巾。奇怪的是，师父并没有叫前院的几个人过来帮忙，整个上午只有他老人家跟嘉禾一起打扫小屋和小屋的前前后后，一直没人来打扰。

    师父前院有几个人，嘉禾心里并不确定那些人是否是仆人，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管家一类的角色，一个是四十来岁的大婶给师父做饭，洗洗刷刷，嘉禾有时怀疑他们是否是夫妻，但也无法确定。还有一个看起来只比嘉禾大一两岁的黑黑壮壮的男孩，做一些重活儿。嘉禾也一直没有打听过他们几人的身份，也从未曾与他们攀谈。不过怀疑别人是仆人，那实在是太过无礼。

    总之，一上午这小屋里的活儿是嘉禾跟老师父一起干的，准确地说，大部分是师父指挥着嘉禾做的。师父年纪那么大，嘉禾全程抢着干，于是他包揽了几乎所有的活儿。快到中午的时候，大婶沏了一壶茶端过来，师父搬了把椅子坐在树荫下，嘉禾忙里忙外。直到屋里干干净净，师父拎着茶壶走进来，看看屋子，又看看嘉禾额头上的汗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将茶壶递过来。嘉禾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口渴，他接过茶壶，一仰头，就着壶口咕咚咕咚喝起来。那茶水已经晾凉，茶香甘甜，清凉爽口，甚至有点像从冰窖里刚拿出来似的冷冽可口。嘉禾一口气喝掉了一大半。

    师傅满意地看着嘉禾这副样子，然后点点头说，“走吧，去吃饭。”说着转身就要走。

    嘉禾心里一急，脱口而出，“师父！……什么时候才让我正式拜您为师啊？”

    “急什么？小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夫说过，师徒之礼不可随意，总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小子跟着你爹叫我，一口一个师父，也不是一天两天，老夫难不成占你这个便宜？”师父有点好笑地问。

    嘉禾的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没……师父，……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正式成为您弟子，跟您学本事。”

    师父说，“认师父的事不用急，学本事的事更不用急，孩子，相信老夫，你既然已经在这儿了，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再往后的路，那只是时间的问题。走吧，去前面吃饭。”

    听了师父的话，嘉禾心里轻快了一点，于是乖乖跟着师父回前院吃饭去了。

    饭菜已经做好，被放在师父那一间院子的石桌上，好像知道他们这会回来，还冒着热气。可院子里不见人影。嘉禾心想这应该是上午沏茶的大婶做的饭菜吧，四下里找寻着人。师父已经坐下端起了碗筷，他还站在那儿四处张望，脖子伸得长长。

    “嘉禾，坐下，吃饭。”

    “咦？师父，前院的大叔大婶那几位，他们人呢？”

    “他们吃过饭，回屋休息了，在前院。”

    “……哦。”

    嘉禾坐下，拿起碗筷，师父已经开始吃饭，嘉禾没有多嘴再询问。桌上摆着四菜一汤，是较为丰盛的家常菜，丰盛是指与师父平日里吃的饭菜相比，桌子中间甚至摆了一条肥美的鱼。

    中午嘉禾洗了碗，下午没有待在山上。师父吩咐嘉禾去山下的溪边挑两桶水上山。嘉禾心里还是执着地想问拜师之事，但师父都那样说了，嘉禾硬生生把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

    下山挑水，可能是担心嘉禾找不到路，师父叫了山庄里的那个只比嘉禾大一两岁的男孩跟着他。那男孩留着寸头，眉毛浓密，鼻梁高挺，嘿嘿壮壮，比嘉禾高出半个头，一双眼睛虽不大但亮如星辰。之前嘉禾来去匆匆，几乎没有跟他接触过，这次两人一同下山，嘉禾才发现原来这男孩这么“善于说话”，一路上他的嘴巴几乎没有停，一直在跟嘉禾说话。

    嘉禾知道了他叫江申，十七岁，只比嘉禾大两岁，知道了山庄里的大叔大婶就是他的父母，知道了山上的好多事情，那些路过的花花草草的名字，师父对他有多好之类的。原来江申的爷爷受过师父的恩。很久以前，师父还年轻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是一个猎狼的弟子，尚未出师，出门猎狼，从狼口中就下了上山砍柴的五十多岁的江申爷爷，从此二人的关系几乎亲如兄弟，成了忘年交。后来师父出了师，在这座山上收徒立师，教授猎狼之术，后来成为远近几十里闻名的猎狼名门师派。请了江申爷爷来此做管家，江申爷爷二话不说，领着老婆孩子孙子一大家子就来了，扔下了自己在村子里的几亩地，毅然决然地上山跟随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师父。一直在这里待到了去世，当时师父悲痛万分，再后来就是江申爹做了师父的管家，直到现在。江申爹娘一直将师父看作像父亲一样的角色，师父也对他们对江申视如己出。

    江申说，爹曾经说过，后山的小屋，从十五年前开始，师父不允许人进入，将那里关了起来。只有师父他老人家自己偶尔才会去那边转一圈。江申知道师父从前是猎狼人中豪杰，他对嘉禾说他有多想跟着师父学习猎狼术，可惜他生不逢时，也是在十五年前，师父就没有再收过徒弟了。从那时起，师父关了师门，一心种田，成了农民。江申一脸费解的表情，于是嘉禾知道他应该不知道当时自己爹娘和金叔他们被逐出师门的事情，看来江申爹娘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过他。江申说这些时，脸上流露出非常沮丧和遗憾的表情。嘉禾决定不告诉他自己来拜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