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早就变了
他穿行在陌生的人群中，焦急的目光，在每个迎面而来的人脸上扫过。
那些陌生而异样的目光，只是在他的脸上匆匆扫过，淡然地瞥他一眼之后，又迅速掠过，只留下他在原地呆呆的地望着前方，目光空洞而遥远，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之色。
“陛下要找谁让属下去就好了，可别误了祈福的吉时。”
“应当是朕看错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沈昭故意在裴裕面前走过，就是为了让宋清晏趁乱混进队伍中，而自己则是抄近路先一步去了兰沧寺。
裴裕到兰沧寺的时候寺中的人因为他的到来已经被清得差不多了，裴裕一眼便注意到了神像下方正在祈福的女子。
虽是只能看见背影，却也让裴裕感到无比熟悉，侍卫刚要上前将其驱赶便被裴裕拦住。
恰巧这时女子起身回头，对上了裴裕的双眼，她莞尔一笑，时间仿佛静止在此刻，那眼角眉梢的笑意久久不散，透着绝俗的清丽，宛若绽放山谷的一朵幽兰，馨香悠远，沁人心脾。
“好久不见，阿裕。”
“昭昭，真的是你！我就说我定不会看错。”
裴裕一把抱住沈昭，生怕这只是场梦，身后随行的众人见这情况也纷纷跪下行礼。
“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之前虽是并未礼成，可裴裕却是下旨说皇后只会是沈昭也只能是她，所以众人自当跪拜。
“既然昭昭回来了，理应与朕一同祈福，尔等可有异议？”
裴裕紧紧的牵着沈昭的手，生怕她再次消失不见。
“陛下与娘娘伉俪情深是天下之福，怎会有异议。”
直至巳时二人才回到揽月殿，沈昭发现一切都没变，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
“昭昭，自你离开后我派人每日来打扫一遍，是不是和你离开时一般无二？”
沈昭冲他微微一笑，随即点了点头。
“昭昭，既然你没事，那当时那具尸体是？”
“我醒来已经在别处了，经过此事我也想明白了要珍惜眼前人，所以我便回来了。”
裴裕看向沈昭，面带歉疚之色，半晌才缓缓张口。
“昭昭，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是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那么明显的不对都没觉察出来，当年杀我全家的并不是你父皇。”
沈昭语调不高，听起来并非刻意强调，却隐含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微微抬眼，似有若无地笑了。
“所以能改变什么呢？我的家被你亲手毁了，我没有家了。”
裴裕闻言，眸中尽是藏不住的慌乱，急忙开口辩解。
“昭昭，其实……”
裴裕还没说完便被沈昭打断。
“裴裕，你爱过我吗？”
“当然！我爱你昭昭。”
沈昭却是并未回应，面无表情淡淡瞥了他一眼。
“烟儿在哪？”
“在偏殿，昭昭你放心我没碰过她，一直好好的养着。”
沈昭刚出殿门便看见两名侍女在不远处，背对着殿门，并未注意到她出来。
“德妃娘娘也太温柔了吧，从未见她发过脾气。”
“听老嬷嬷说，娘娘曾经也是个爱闹的小公主，自从一月前连续发烧了三天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你不要命了！”
侍女莲儿急忙捂住红姗的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训斥她。
“陛下不让提娘娘的过往身份你忘了吗！”
红姗慌了一瞬而后又开始满不在乎起来。
“反正陛下在殿内又听不见，她们说陛下今日带回来的人和德妃娘娘一模一样，你可曾看见？”
“今日带回来这位得称皇后娘娘了，前朝宁死不降以身殉国的嫡公主你可听过？这位便是！”
“既然嫡公主回来了，陛下是不是能放了德妃娘娘了，娘娘这么好的人，不该被困于宫墙之中。”
“放肆！”
裴裕出声呵斥，打断了红姗的下句话。
“陛下恕罪。”
红姗和莲儿跪在地上连呼吸都有些放缓，生怕面前这位君王治自己的罪。
“我进去看看烟儿。”
裴裕听见沈昭的声音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
“好，那我晚些再来寻你。”
揽月殿偏殿。
沈昭轻轻推开殿门，只见白烟霏斜倚在榻上，右手轻轻摆弄着手边花篮中的白玫瑰，听见推门声响并未抬眼，轻声开口。
“东西放下就好。”
“烟儿。”
白烟霏一下愣住，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沈昭，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来晚了。”
白烟霏起身一下子抱住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声音都带了些颤抖。
“阿姐，阿姐，我就知道你一定还在。”
就这样抱着哭了半晌，白烟霏才退出沈昭的怀抱。
“阿姐你不该回来的，借此机会和宋清晏离开不好吗？”
“烟儿，他还没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不能走。”
白烟霏拉着沈昭坐在榻上，沈昭这才注意到桌案上的白玫瑰。
“这些白玫瑰都是他送来宫中的。阿姐你说可不可笑，一双血淋淋的手竟也能为了所谓的爱捧着洁白的花。”
沈昭看着白烟霏满眼心疼。
“阿姐送你走，离开这里好好生活。”
白烟霏听见此话眼中有些迟疑又有些躲闪。
“阿姐，他出现在我世界最黑暗的一年，成了我生命中的光，我不能离开他。”
“如果不是他，你的世界根本不会变黑暗，烟儿你莫要糊涂。”
沈昭没有挑明，但白烟霏也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阿姐，我从未感受过被爱，所以就算这份爱本不属于我我也要抓住，是人都善变，我也一样。”
“你不该是这样的。”
“那我应该是怎样？像原来一样人尽可欺吗？阿姐，我的骄傲早就被磨平了，如今这般不是很好吗？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敢欺负我了。”
沈昭不知该如何作答，殿中一下子变得沉默，连呼吸声都听的格外清楚。
白烟霏轻叹一声，打破了沉默。
“或许早就变了，只不过是记忆太美好了，别回头看了，谁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