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也难遇
“烟儿，即使知道了结果，还是会飞蛾扑火吗？”
白烟霏起身，背对沈昭，使其看不到自己眼角蓄满的泪。
“也许不同的季节会爱上不同的花。”
沈昭起身看着白烟霏的背影看了半晌才转身朝殿外走去。
“曾经你是我眼里的光，现在也是。”
白烟霏后半句故意压低了声音，不知是在说与自己听还是说与她听。
沈昭回到殿中便看见扮成侍卫的宋清晏坐在榻上等她。
“昭昭。”
“明日他外出狩猎，归期即死期。还记得初次见他，我身为公主在城楼上迎接凯旋的将士，他在城楼下随着众将士一同叩谢皇恩。”
“与他相关的事，公主倒是记得清晰。”
江彦言语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醋意。
“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说过非我不娶。”
“昭昭，临浅已经到了丰宁，那个换脸的死囚我也让缪朗重新安置了一下，明日一切便都结束了。”
戌时，揽月殿。
“昭昭，我明日要去狩猎，你可想与我同行？”
沈昭抬眼看着裴裕，面上是熟悉的笑。
“阿裕，我等你回来。”
裴裕应了声‘好’，坐在沈昭身侧，再次开口道。
“还记得那年初见你，我混在难民中随众将士一同回来，远远的便看见你在城墙之上，只此一眼，我便想和你相守一生。”
“阿裕，我从未与你说过，我曾梦你大婚，那轿中人不是我。”
揽月殿偏殿。
“参见陛下。”
裴裕看着与沈昭一般无二的人，一时竟有些怔愣，殿内一片寂静，白烟霏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陛下，我像她吗？”
“你可以模仿她，但这个世上不需要两个。”
或是因为此时的白烟霏像极了沈昭，裴裕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以往强硬。
“陛下，我可以演出曾经爱你的阿姐，只求陛下放阿姐出宫，她该是九天遨游的凤，不该被困于此。”
“朕来此是因为昭昭让朕放了你，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德妃，留在此陪着昭昭。”
裴裕说罢便拂袖离去，白烟霏听见此话面上霎时失了颜色。
“阿姐那般向往自由的人终是被困在了宫墙之中。”
次日卯时浮宁城外。
“昭昭，等我回来，与你说件事，你听了定会欢喜的。”
沈昭轻轻牵起裴裕的手，眼底一丝阴霾稍纵即逝。
“我定会等你回来，出发吧切莫误了吉时。”
听裴裕应声，沈昭才转身向城内走去，行至城门处她转头看去，正对上裴裕的视线，沈昭抿起一丝浅笑回应他。
渐渐关闭的城门挡住了裴裕的视线，使他看不见从阴影处走出的男子。
宋清晏行至沈昭身旁与其并肩而立，从怀中掏出块帕子给她。
沈昭一脸嫌恶的擦了擦手，宋清晏这才把手中的锦盒递给她。
“城门守卫如今都是我们的人。”
沈昭接过锦盒，与宋清晏一同走上城楼，行至正中，方才打开锦盒。
只见盒中之物竟是一把弓和一支箭，弓身上还嵌了几颗宝石。
“此物不像是出自工匠之手。”
沈昭用手轻轻的抚摸弓身，半晌才开口应答。
“这是我皇兄亲手做来送我的，我还没与你说过我皇兄吧。”
沈昭手放在弓上，陷入了回忆。
“皇兄舞象之年时，带兵出征打了场胜仗，我看着皇兄得胜归朝的样子威风凛凛，我便也学着皇兄的样子，拿起比我人还大的弓。”
说着，沈昭自己都轻笑出了声。
“当时我才至幼学，很快便被皇兄发现了，嘴上笑话我，却还是偷偷做了这把只属于我的弓赠予我，教我拉弓射箭。”
沈昭说到这，情绪不由得有些低落，连着声音都小了些许。
“若不是那场有去无回的仗……”
宋清晏轻轻把沈昭拉入怀中，让她有所倚靠，而后轻声哄着。
“都过去了，很快一切都会结束，大皇子在天上看见你用他教的本事报仇一定很欣慰。”
“宋清晏，你的私心是什么？”
江彦想起她那时红透的脸颊，温软带着俏色的话语，他不经意的勾起唇。
“近水楼台先得月算吗？”
申时。
沈昭看着城下越来越近的裴裕，将拉满的弓对准他，箭射出的一瞬间裴裕看向她，却是丝毫未动，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
城楼上她拿着弓箭，城楼下他一箭穿心。
沈昭一步步下了城楼，走向因中箭坠马倒地的裴裕，宋清晏静静跟在她身后。
“为何不躲？”
沈昭俯视着他，看着他如今跌落尘埃的样子却没几分报复的快感。
“果然你还是怨我的，今晨你回头看我时，我便想好了不会让你输。可能是我太自私了，死也想死在你手上。”
“早就不怨了，如果真的爱怎会如此不堪，但你欠我的，这一条命可还不完。”
裴裕忍着心口的疼痛，挤出一抹笑看着沈昭，还是问出了那个明知答案的问题。
“若你早知今日，你还会爱我吗？”
“当初喜欢上你是真的，但若重来一次我绝不选你也是真的。”
裴裕看着沈昭平静的神情，脸色苍白，良久才开口说话，声音很轻。
“你母后一直活着，住在密室里。昭昭，你赢了，我把命还给你，下辈子继续爱我好不好？”
裴裕却是没等到沈昭的答案便合了眼，沈昭在他合眼瞬间突然感觉浑身无力，快要倒在地上时被宋清晏接住。
“昭昭！”
沈昭看着自己有些变的透明的手，抬头看向宋清晏，神色和言语缓慢而认真。
“宋清晏，很幸运能遇到你，好景难遇，你也难遇。”
宋清晏看着她的样子眼底渐渐泛出泪光，紧紧的抱着她不想让她消失，声音都开始发颤。
“昭昭，你食言了。”
沈昭抬手轻轻放在宋清晏脸颊，用指腹拂去他眼角的泪，而后又抚上他眼角的痣，敛去心下的悲怀，朝他宛然一笑。
“或许那日月下，动心的不止一人。”
白烟霏赶到之时便看到这番景象，她的阿姐化作繁星点点消散在了空中，只留白玉簪掉在地上碎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