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心思
“你为什么要答应她？”待走出南楚儿院子，我拉住她，“冯宏不是我们能动的。”
袁飞刚死，南楚云身边可用的只有冯宏一人，冯宏手下还有不少侍卫，为了在南楚云面前表现，必定会加强防备，采歌和采乐实力不凡能杀袁飞自然也能杀冯宏，何必再添一个万姈去。
万姈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脸色，“没什么。”她只淡淡说了一句，继续要走。
“万姈！”我用力，“把话说清楚。”
她停住脚步，很慢很慢的转过来，好像在无形中叹了口气，“三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好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哑声，刚刚一急，只想着离开后马上问问，反倒忘了这里还是南楚儿的地方。
她朝我背后看一眼，我心一提，她又给我个安心的眼神，反手挠挠我的手心，“走吧。”
我只能把满肚子疑虑压下，低头快步。
南楚儿接过采歌泡好的茶，掀开盖子轻轻吹着，小抿一口，眉眼舒展开，笑意挂上眉梢，“采歌泡茶的技术越来越好了。”
“多谢殿下夸奖。”采歌暗喜。
“明日你把那瓶十鹤香带上。”南楚儿把茶杯放到桌上。
采歌不明，“殿下？”十鹤香是南楚儿特地派人从蛊地九死一生拿回来的，是一种非常凶险的毒药，闻起来有些类似茉莉，但其实香中藏着能把人悄无声息夺了性命的剧毒，一般都是南楚儿用来杀些冲撞了她的妃子大臣，但每次也都是掺一点点到殿中或者家中的香炉里，缓缓渗入，却也能让人一日之内暴毙。
南楚儿觉得没什么问题，她把自己的袖子整理好，“要是万姈有什么异动，不用犹豫。”
“可是殿下，这香珍贵，若是殿下有杀那二小姐的需要，我和采乐两人也可以……”采歌觉得太过冒险，这香的毒她曾经见识过，稍有不慎吸入体内都有性命之危。
“多一重保障罢了。”南楚儿轻飘飘道，“放在瓶内，不会挥发。”她看向采歌，假装疑惑，“采歌是觉得太危险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召采阙回来替你做这事，好吗？”
“好吗”两字就像一块千斤的石头一般压上采歌的肩头，她心一惊，“采歌不敢，为殿下尽忠效力是采歌的使命。”
南楚儿见状，微靠在椅子上，“好啦，下去吧。”
采歌低着头，缓缓退出。
南楚儿看她离开，唇角的弧度依旧保持着，看见墙角的落叶又被吹出几片，“采乐。”
采乐的脑袋从屋檐探下，“殿下，怎么啦？”
“叶子。”
采乐闻言，趴在屋檐上看着那堆叶子，皱着脸，“采乐马上就来…”
为什么一定要把那堆落叶堆在树底下还不许被吹出来！为什么！
但她不敢出言抱怨，只能跳下屋檐拿起扫帚，苦哈哈的把它们扫回去。
这差事还不如杀人呢！她用力一挥，几片叶子又飞出来。
……好想杀人。
“你真的决定好了要杀冯宏？”我看坐在椅子上倒水的万姈，再忍不住，“何必去蹚这趟浑水？”
南楚儿想杀便让她杀了，总归也不是我们干的，怎么查也查不到我们身上，但万姈一去，如果不慎留下些什么痕迹，或者南楚儿故意让人将万姈暴露，都将会非常麻烦。
万姈把茶壶放下，抬眼看着我，“要蹚，这件事我必须去。”
“什么理由？”我控制不住的有些生气，“如果南楚儿把你暴露了该怎么办？她故意钓你去杀冯宏真的会这么好心让你怎么去怎么回吗？万姈，我想不到你有什么必须要去的理由。”
这根本不是杀一个人那么简单的事情，冯宏是谁？南楚云带来的侍卫首领，哪怕是在宫中都有一衔官职的人，袁飞作为南楚云的暗卫，死了除了南楚云和南楚云身边亲近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没别的人知道死掉的是谁，可是冯宏不一样，除了南楚云，宫内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死了他和死了袁飞根本不一样。
万姈不言，只端起茶杯嗫一口，弯眉皱起。
“你真以为死了冯宏和死了袁飞一样吗？”我尽量按耐住心中的烦躁，“你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去，她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我。”她把茶杯略重的按在桌面，“我在保全你。”
我有些难以置信，喉咙短暂被哽住，“保全我？”
这就是她必须去的理由吗？
万姈垂头看着茶杯，“她不是个简单的人，我先前想错了。”
南楚儿并非诚心的需要万姈和万姝的帮助，她或许在请求的时候很是真挚诚恳，以至于万姈都被骗了过去，可是今日上门，从一开始她对她们撒谎只带了一个死士来开始，万姈就觉得不对劲了，她没有追究而是只问了袁飞到底被谁杀死，从这里开始，万姈就意识到南楚儿远比她之前想的要更加会伪装。
她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与她现状不同的话，甚至神情真实的像这个谎言就是事实一般，若不是采乐无意间说出那句姐姐，她们是真的会被蒙骗过去。
“你刚刚应该也看出来她有多不简单吧？”万姈问我，我复想刚刚在南楚儿那里的心境，点点头，“所以我才不愿你去围杀冯宏。”因为南楚儿在我心中已经被划出可信的范畴，我不敢想象万姈去了会有什么结果。
是真的只单纯的死了冯宏，还是万姈的结局同冯宏一样？
“她是真的想杀冯宏吗？不是的。”万姈说道，“她让我猜，其实是在问，她在问我下一个应该杀谁。”万姈的手指沿着杯沿蜷起。
“那她原本要杀的……”难道是我和万姈吗？
我有些不解，她上门要我们杀了南楚齐，明显是要同我们一起合作，如果现在把我们杀了，她后面不是要自己动手？那为什么还来找我们？
万姈摇摇头，“我猜，我们是她最后一个目标。”
“那你刚刚为什么说下一个要杀的是我们？”我还是觉得奇怪，这样不就和万姈给去的理由相悖了吗？
“因为如果我说不出来，”万姈顿了顿，“如果我说不出来，南楚儿会怎么想？”
“我们的上门本就意味着答应同她合作，即使杀了南楚齐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可我们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被她拉拢的人，她要我回答杀谁，你以为我和你可以说不知道吗，她在测试我们，如果我们对她目前做的这件事置身事外，她必然会感受到我们的‘不忠诚’。”
“这种‘不忠诚’在南楚儿眼里看来可不是和你我一样只是觉得没必要管而已，她这种人最忌讳什么？”万姈神色郑重，开口问我。
“忌讳有人不在她的掌控之内？”我皱眉，“可她不是需要我们……”
“不是的，”万姈打断我，“她没那么需要，只要我回答了不知道，她今晚甚至马上就会让她身边那两个死士杀了我们。”
“整个京城那么多人，她找上我们，不过是因为我们被南楚齐盯上还被要求同南楚齐合作罢了，死了我们，难道万家就没别人了吗？”万姈缓缓道出，我越听心中越凉。
在南楚儿院子的时候我只觉得万姈忽然说出冯宏这个答案有些莫名其妙，不曾想里头竟有这般隐深的道理，“那你刚刚说的保全我是什么意思？”我连忙又问，“你不是都回答她了吗，她还要杀你？”
“呃…”万姈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刚刚说了吗？”
我奇怪的看着她，“你刚刚不是说你不去的话下一个她杀的就是我们，你在保全我吗？”
“啊？噢噢我是…”万姈挠挠脸，生硬地转移话题，“你饿了吗？晚上要吃什么？”
“二姐姐，现在还不到正午呢你就开始想晚饭啦？”见她这样逃避，我决定今天非问出来那句保全你是什么意思，“快说！是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就是字面意思，字面意思。”她假笑道，“字面意思。”又加了一句。
生怕我不信。
我还真不信。
“你当我是傻子？”她起身要逃，被我快一步按住，我俯视她，“快说！”
万姈眼神躲闪，“哎哟疼疼。”她忽然摸着肩膀，我连忙放开，小心查看她肩膀处，“没事吧？”
我记得她那天被南楚齐暗卫刺伤的地方还没好。
万姈哎哟哎哟的喊，脸上倒是一点也没见痛，我小心检查老半天，“是上次那个伤还没好吗？”万姈不回话，依旧哎哟着。
我心下觉得不对，心里偷转着，手摸上她另一边未受伤的肩膀，“是这边疼吗？”
万姈连忙点头，手摸上去，“疼死啦！”又开始哎哟。
我深吸一口气，合着装疼骗我要把话题揭过去是吧，还真是……我被气笑，“是吗？那三妹帮二姐姐按摩一下？”
“啊？”万姈愣住，没等她反应，我手狠狠捏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揉，“痛！”万姈要扭身躲开，我又把她扳回来，“二姐姐跑什么呢，不是肩膀疼吗？我帮你按按呀。”
手下力道加重，万姈这下是真的疼的嗷嗷叫，“错了错了，三小姐行行好，放了我吧。”
“二姐，这样好的快呀。”我没第一时间放开她，用她第一天给我揉腿的时候这句话回击道。
“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不好了。”万姈觉得自己肩膀处热热的，感觉像是被按肿了，她泪眼汪汪，委屈道，“阿姝，好阿姝，我要坏了。”这手劲也忒大了。
我脑袋宕机。
这话是可以这样说的吗……
我不自觉咽咽口水，暗唾自己心好脏，赶紧放开她，耳朵又染上些红，“说什么呢你！”
什么坏不坏的！不正经！
万姈总算从我的魔爪下解放，“都发胀了！”她控诉。
“你、你别说了…”我控制不住往一些奇怪的方向想。
有那么严重吗！
“你一点也不疼惜我！”她又来劲了，“我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心里尖叫，想把她的嘴捂住，“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饿了！”
这下轮到她莫名其妙了，“还不到正午呢。”
“我不管。”我现在只希望她快点从我面前消失，“我好饿。”
我闹着要吃饭，万姈也无可奈何，只能起身，怜惜的摸摸自己，“真可怜，被你蹂躏成这样还要给你做饭。”
……快走吧，我偏过头，默念心经。
万姈觉得万姝忽然要吃饭这事怪得不得了，不过也没怎么质疑，毕竟能把话题揭过去就算了，她晃悠到厨房，自从明释知道她在寺庙里自己做饭以后，差寺里弟子送了好几顿的量来，连鸡蛋都拿了一小筐来，现在倒是不用愁菜从哪来了。
万姈心里盘算着菜式，很快就把万姝提前吃中饭这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