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驱箭
走过铁匠铺子，取走一柄长剑的黑衣背剑少年，现在背上背着两把剑。
一把银白长剑，剑柄处一龙一蛇盘踞其上、一把通体漆黑的巨剑，大巧不工。
年不过二十五，就已经半步金丹的背剑少年，从来觉得自己来这小镇，只会是牛刀杀鸡，大材小用。
从铁匠铺子某个老师傅手上接过银白长剑时，得知了这银白长剑很不一般。
按理来说，从铁匠铺子拿到的，只会是一柄剑胚，需历经淬火、磨锋、开刃、丹心等步骤，还要跑遍天下地搜罗伴生剑主，最后将剑主魂魄引至剑上，才算是宝剑大成。
运气好，这一系列步骤不过五十载，运气差些得年逾百年。这对黑衣背剑少年是无法接受的，哪怕是最快的五十年。
那时候，他还用得上这把剑吗？
想到这些，少年更觉得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白银宝剑在封存期间，莫名自行完成了淬火、磨锋、开刃、丹心，就只差最后一步。
只差他去杀个背弓青年。少年当然觉得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少年面带杀气，不紧不慢地向西边走去。
走到镇子里最近凄凉山的桃树街前，春风一夜花开尽。
杀气腾腾的少年走入街中，初绽桃花却莫名其妙的飘落下来。
少年有些悲愁，开始想着为了一把宝剑，去杀一名素未相识的青年，值得吗？于是杀气渐消，目光柔和。
“去杀那青年指不定会成我未来突破剑仙门槛的大阻碍，要不就这么回去，跟宗门内老家伙撒撒娇，这事也就算了？”少年如此想到，正准备抓起浮于空中的一片桃叶。
一箭破空突至，正射中少年要抓的那片桃叶。
少年先是一惊，回首望去，某座瓦房的房檐上，蹲坐着一名持弓青年，正对着少年笑。
“老天爷，差点被你哄骗到。我辈剑修该出剑时便出剑，哪里要想那么多？出剑而已，杀人而已，注定要做，犹犹豫豫的怎么配得上剑仙二字。”暗自嘀咕，少年气笑，目里再现杀机。
人心更易百转千回，万般缘起缘灭由不得人。
“刚刚你故意射空，没趁我心思空洞一箭射穿我头颅，会是你短短一生里最后悔的决定。”
“我怎么不觉着呢。”江离只是摇摇头，嘿嘿笑。
江离又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只会是那日镇里孙寡妇山间沐浴，我傻乎乎的本着是个书生，就没偷看，你是不晓得，孙寡妇那身段，啧啧。”又加了背剑少年心中一把火。
背剑少年有个优点，就是极怒之下反而会无比冷静，这会眼中杀机隐去，反而轻笑。
“我如今半步金丹，丹府挂泰山持剑图、白鹿献剑图、百花秋凋册，置百蛟首大祭鼎，丹府成品上佳，评级甲等。”
“如若在镇外，这场生死之争会毫无悬念，但如今身处小镇，受天地禁制影响，我所能调动的灵气约莫等同于三境练气士，够出…”
背剑少年显然是很久没这么窘迫了，细细算着御使飞剑的灵力损耗。
“三剑！”背剑少年一瞬后答。
“三剑之内，你会身死。”背剑少年举起右手，伸出并拢的中指与无名指，指向提弓青年江离。身后混铁黑剑一抖，缓缓出鞘，悬于少年右上侧。
江离面色凝重，而后动若脱兔，身影不断在桃叶街屋檐上闪动。
目光四望，背剑少年一指挥去，混铁飞剑动若乌黑雷霆，却扑了个空，被青年一闪身轻松躲过。
趁着飞剑未回，江离快拉弓弦，一箭瞄着少年头颅射去，少年险险躲过，面颊处却被划出一道血痕。
“镇子附近有种叫‘三步死’的毒蛇，蛇毒给我抹在箭头了。不知道这些凡俗毒物对你们这些仙人会不会有用，想必不大好受吧。”江离嘲笑到。
背剑少年不敢去腰间的袋子里取解毒丹丸，他隐约感觉自己不再御使飞剑的一刻，就会被青年一箭射死。
于是背剑少年闭上双目，倾听街上动静。
花瓣落地、瓦片轻磨、老猫轻叫，皆入背剑少年双耳。
于是背剑少年盲目一剑。
飞剑破空，速度比前一剑快上一半不止！
江离在这剑出前就知道避之不及，半蹲拉弦，弯弓满月。
一箭射去，击中飞来黑剑剑尖，致使求快不求力的飞剑略微偏移，江离顺势右拧腰肢闪开。最后身影没落于街道一旁屋脊之下。
挥空两剑的少年，依旧没睁开眼。
背剑少年面色有些发绿。
随着青年隐没，街道上一时间万籁俱寂。
背剑少年侧耳倾听。
某刻，背剑少年猛然睁眼，右手手掌向天，双指并拢，向前递出，混铁黑剑游如惊蛟，带起一大片血雾。
背剑少年怒目圆瞪。
两段老黑猫残尸随瓦砾一同坠下。
背剑少年惊惧状，忙夺路跑向西面凄凉山，欲跑出小镇。
身后，江离拉弓，一箭射中背剑少年左腹，少年跑势一顿，又忙提起力气，半蹲小跑。
又一箭，射中右胸，背剑少年这次伤后便再站不起来，只是匍匐，缓缓挪动身子，望着近在咫尺的镇口。
“噗”一声落地响动，背剑少年看着镇口石墙上，一道长长黑影。
天下剑修，皆是藏剑客。
背剑少年心中默念，冷笑，毫不费力，理所当然地驱出第四剑。
这压轴一剑，打破了之前背剑少年的三剑之说，是伤敌一千，自损两千的大手笔。比之于耗空灵力的筋脉损伤，更大的，是这剑出后，第一次不择手段求活的背剑少年必然剑心蒙尘。
但是这剑，背剑少年出的痛快，很痛快。
天下间太多自以为是的稳操胜券，最终在隐沟里翻了船。背剑少年深以为然。
瓦砾破碎声又响，背剑少年不再匍匐，也不去看被飞剑斩中，青年扔出的大堆瓦片碎块。反身躺倚着石墙，仰望向仍在屋檐上蹲坐着面带笑意的江离，呆愣愣的，像是丢了魂魄。
江离再射一箭，贯穿少年左肩，将背剑少年钉在石墙上。
就这样，江离犹不放心，拾起几块瓦片，给背剑少年扔的头破血流。又返回取出黑猫残尸，扔向背剑少年。这时，背剑少年已经像是个血人了。
江离一跃而下，却又在半空拉着桃枝借势跳回屋檐。观望四周，见并无异动，才真正跃下。伸手去取背剑少年背上那把银白长剑。
却又在半途迅速收回手，向后一跃。
再确认背剑少年确实底牌尽出后，才笑呵呵的取走长剑，搜了搜少年身上的财物，最后寻到一个钱袋，一枚戒指。
随后遁入山林，再难寻踪迹。
被同门师兄师弟称赞不知多少遍天之骄子的黑衣青年，心悦诚服的赞道“天之骄子！”。随后，道心破碎，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