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日愁
“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年轻道士对觉得“阴阳相半”这个说法很讨喜，暗合道门阴阳平衡，万物消涨协调。所以他觉着，这次小镇之行，多半道缘会不错。
镇口，道士步入客栈。
一眼望去，客栈里坐下了许多人。
大致分七伙，分别是腰间配黄玉的贵气少年及护卫少年的高大侍从、身材妖娆却面色端庄高雅的美妇牵着粉衣始终挂着恬静笑容的少女、黑衣劲装，面无表情的男子、同样黑衣，背负长剑，目光锐利无匹的少年、睡眼惺忪的老儒生、一旁肆意闲谈的白衣青年及青裙少女。
再加上在门口挠头站立，没找到空座位的年轻道士。
一时间，镇子客栈内，群英荟萃。
端庄美妇细抚一柄祥云玉如意，漫不经心“笑儿，离开这小镇得有快八年了吧，在以后估摸着也不会再来了，有什么想看的，待会事成后可以看看，也顺便断了念想。”
粉裙少女苏笑不由得思索起来，想到六岁那年自己故意落下两颗铜钱，快步跑离。铜钱被一个同龄孩子捡起，于是自己便悄悄看着那孩子守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迟迟不见失主，最后放弃归还那两枚铜钱。
少女觉着，那时候的自己，真是聪明绝顶，也真是坏透了。想到这，苏笑不由得咯咯笑起来。
“没呢，娘亲。那时我还小，记不得什么。”少女摇摇头，否认。
于是美妇便不再问了。
贵气少年与高大侍从闲聊。
“吴爷爷，你知道这些人的根脚吗？”贵气少年问。
“那对母女多半出自云幽州苏氏，苏氏老祖就是那个以‘伪君子’的别号闻名咱们东神宵州的不得了大人物，似乎也是从这镇子走出去的。老儒是洛水书院副山主屈世行无疑了，没想到书院大儒也掺和到买剑这一事来。背剑少年…这号人物没见过，但是剑意凛冽，寒气逼人，小视不得，若能拉拢会是少爷您的大助力。”高大侍从侃侃而谈。
“哼。”接着吴姓侍从冷哼一声“身为大澄剑宗弟子，却与半人半妖的混血儿厮混在一起，不怕长辈斥责么？”
白衣青年见话头引到自己身上，当即回身骂道“神聚楼的老东西，放屁别太臭，免得待会放出的臭屁想吸回来都吸不得。”
接着白衣青年冷笑，又道“许姑娘的跟脚是否有问题，中土文庙自有定论，轮不到你这老不死的胡诌。”
吴姓老人正要发作，听见“中土文庙”，自然就想到了过往山水邸报的某些记载，最后面色阴晴不定。
青衣少女则是一脸无所谓，反正习惯了。
最终吴姓老人没揪着这事不放，话锋一转“还有那黑衣青年，不过是走在断头路上的可悲人，不足挂齿。”
黑衣青年面色终于变动，却只是微笑，并非被触怒的冷笑，仿佛听到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
“再过两年，我会亲自拜访神聚楼，一拳轰碎你那颗元婴。”黑衣青年随意道，语气平淡的像是在和老友说话。
吴姓老人怒极反笑，目含凶光。看来做完这笔买卖后，小镇附近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
客栈掌柜当然听不懂这些外乡来客的神宵州官话，只是知道这帮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贵客似乎起了什么冲突，但是自己受语言所困，也调解不了。
没人注意无位可座的年轻道士，靠着客栈门框，早已沉沉睡去。
也没人见到，通往客栈二楼的木阶梯上，邋遢汉子蹲坐，看的饶有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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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道人悠悠然梦醒，早就日上三竿，接近午时了。
道人望着人去楼空的客栈，不住挠头。
这时，街边，身着白衣的小姑娘，一路追着颗皮球，跑得满头大汗。
很快，小姑娘离皮球近了，道人看到这副景象，觉着小姑娘活泼灵动，很好。
小姑娘追上皮球，道人正要展颜微笑时。
“走你！”小姑娘狠狠踢向皮球，又孜孜不倦地追去。
望着白衣小姑娘渐行渐远，年轻道士道心大动。
破境自然而然。
道士他差点想拜白衣小姑娘为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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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青年一路闲逛至黄土巷某个偏僻院落前，目光掠过矮矮的土墙，见到干瘦少年林澄江正双脚立地如大树扎根，一手止于胸前，一手蓄势。
而后狠狠一拳砸向天幕。
黑衣青年鼓起掌“不错，二境，底子牢实，尤其是骨气，很重，在我见过的一众二境里都算是靠前的。”
林澄江停下拳势，屋里头原本抱着一本武侠小说的孩童李天然也听见这话，小跑出来，躲在林澄江身后。
“我是来带走那孩子的。”黑衣青年指着李天然，直截了当，不说半点废话。
林澄江看向李天然，躲在少年身后的李天然摇了摇头。
“阁下是不是走错门了？天然不认识你，怎么能跟你走呢？”林澄江就事论事，答。
“那接下我一拳，我就不带这孩子走。”青年自顾自道。
林澄江见无道理可讲，摆出拳架准备接招。
青年一拳递出，林澄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拳轰中胸膛，倒飞而去，接连折断一颗拳头粗的桃树，砸塌一面矮墙，口鼻皆流血，昏迷过去。
黑衣青年吞下刚出喉头的一丝甜意，这方天地
反扑，体内一口真气肆意乱撞，着实不大好受。
黑衣青年当然不会一拳杀了那少年，他可不想对上五柄剑仙飞剑，故而最后关头留力，只把林澄江打的重伤昏死过去。
李天然先是愕然，意识到发生什么了，才大哭奔向昏死过去的少年，大喊“杀人啦，快来人报官啊…”
周围却无人注意到孩子的哭喊。
于是李天然对黑衣青年怒目圆睁，恨的像要碎尸万段而不罢休，最后发疯奔向黑衣青年，狠狠咬住青年的右手掌。
黑衣青年就任由李天然咬住右掌。
“只要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我就救活那少年。”黑衣青年向李天然微笑道。
李天然愣了愣，松开口，连忙应承到“行，我愿意，愿意的，快救…”
青年掏出一个青瓷瓶，打断孩子的急切言语“你把这瓶药涂到那少年心口，等一刻钟少年就无什么大碍了。”
李天然接过瓶子，按那青年说的将瓶内药膏涂抹至林澄江心口，不多不少正好一刻，被打晕的少年果真醒转过来，只是心口处痛到说不出话。
见林澄江醒来，李天然破涕为笑。
黑衣青年拉着孩子离开小镇，孩子一步三回头。
终于提起力气的林澄江，扶墙望向巷子口，早已见不得李天然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