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养你啊
能在黑市交易的东西，首先说明来路不明，其次，便是价值极高，所以对参与者必然会有严格的筛选，若洪昼以自己的身份，肯定是进不去，因为没实力，但若想以齐怀瑜的作为后盾，也是进去不了，因为他的背景过于大，黑市的隐秘，决定了不会与这种和政府往来的人，有交集。
洪昼只与黄老板对视一眼，便知两人的想法基本一致，以什么身份获得‘入场券’，成了横在两人之间的难题，黄老板作为同行，肯定也是去不了的。
洪昼垂眸思索，忽然抬头，问黄老板，“许文轩是如何得知此事？”
许文轩不是本地人，按他的说法，才来不过十来天而已，怎么能得到这种消息？显然是有人特意给他说的。
果然，黄老板眼神闪烁起来，再被洪昼一盯，终于稳不住了，一拍大腿，“我也不瞒你，是我给他说的。”
“哦，你难道以前就认识他？否则以你的性格，可不是会主动将客户往外推的人啊。”
黄老板轻蔑地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鼻音，一点也不隐晦，“我熟的不是他，是钱。那小子有的是钱，我也不瞒你，他在我这儿已经买了两幅字画走，他是识货的主，我这儿已经没他看得上的东西了，所以他承诺，若替他找到心仪之物，以我五个点作为感谢费，而且越珍贵越好，上次我不是还推荐了你吗？”
古玩店的老板，不是职业的掮客，但有时也确实会挣替人找货，推荐卖家的活，哪怕卖家曾是自己的对头，只要不是不可解的深仇大恨，也会在这一单上，一笑泯恩仇，转过头再记仇，也不迟，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
“那我就借他的名义去，没规定只能一人去吧。”
黄老板想了想，“这倒没有，他也确实感兴趣，只是他愿意带你去吗？毕竟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对他而言，不是件好事。”
洪昼无所谓地说，“我买不买得到，没关系，重要的是，要让齐怀瑜知道我有门路，这样他才能放心将钱交给我支配，你想想，如果自己的顾问，只会去拍卖行举牌，对他而言，还有意义吗？”
黄老板听得连连点头。
“还是你脑子好使，替许老板找‘入场券’的事，我去办，他这种身份，黑市最喜欢，买了货就一走了之，谁也碍不着谁，只是他那头，恐怕得你自己去说了，就怕他不愿意。”
“怎么说动他，那是我的事。”
在古玩城关门的时候，他俩才从里面出来，黄老板原是想邀他去喝两杯，用他的话说就是，庆祝合作，洪昼以家里的鸟祖宗，等着进食为由推了，在两人即将分道扬镳时，洪昼突然问，“黄叔，你知道这附近哪个小区安全些？”
黄老板不解，“你要买二手房？”
他知道洪昼最近连发两笔横财，拆迁款和卖了幅赝品，以为他也要置业了。
“不，我家遭贼了，那小区物业差，装修的人家也多，太不安全。”
黄老板忙关切地问，“没丢什么吧？”
洪昼表面漫不经心，实则将黄老板的神情看得真真切切，“那倒没有，只是怕再来几次，我连家都不敢回，会流浪街头了。”
黄老板连连点头，“我帮你打听打听，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好小区没有？”
二人又说了几句，便各自走了。
洪昼方才看得清楚，黄老板没有任何心虚，若是装的，那只能说明段位太高，不过就身材而言，和进他家翻找的人还是区别很大，找不到线索，他也懒得再想，身子一拐，又转进“状元巷”。
他没做饭做菜的手艺，也不屑去学，天天只能靠着下馆子，和在单位食堂过活。
已经初冬，天黑得越来越早，两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自从巷子里的住户逐渐搬走后，巷子不但没以前的人气，就连路灯都越来越昏暗了，处处透着诡异和荒凉。
巷子里原有的小店铺，也一家家地关门歇业，只有“谭氏小面”还倔强地开着，散发着让洪昼觉得温暖的光。
洪昼走近，不出意外的还是没有一个客人，只有老头缩着肩，手中抱着一个老式的收音机，在听交通频道，里面传出“送仙发生一起追尾，现已造成拥堵，途经该路段的司机朋友请绕行……”
老头听得认真，手里的烟燃出一大截灰白的烟灰。
洪昼都快走到他面前，老头都没发现，洪昼觉得好笑，这老头，既不开车，平日也从不去哪儿，只守着他这一亩三分地，也不知道听交通信息，有什么用。
大概老头听得入了神，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手一抖，摇摇欲坠的烟灰终于落了地。
老头一见是他，起身笑骂了句，“臭小子，悄咪咪的是想做贼啊？”
洪昼劳了一天的精神，在老头的笑中，得到了瞬间的释放，老头长得不好看，年轻的时候肯定也不好看，但那带着骂的笑，却是洪昼今天所感受到的，最大的善意和亲热。
他和老头开着玩笑，“偷你什么？没儿没女没财产，除了几张破桌烂椅，还有啥值钱的？”
“手艺啊，没听过一句话吗？家有黄金万两，不如一技之长。”老头得意地说，“钱财有败光的时候，可手艺人却是饿不死的。”
“那就请有手艺的谭大爷给我下碗面吧，我都快饿死了。”
老头没含糊，放下收音机就往厨房走，嘴里还叨叨，“给你说过多少次了，饿了就要赶紧吃，年轻时不注意，老了就知道厉害了……”
声音越来越远，洪昼笑笑，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多时，老头端了一大碗面过来，上面盖着比正常食客多一倍的肉酱，往他桌上一放，“快吃，我给你打碗面汤去。”
“没海带汤吗？”
“没有，都没几个人来吃了，炖了卖不完，浪费。”老头端着面汤，“凑合着喝吧。”
店里没其他人，老头大概也寂寞坏了，干脆在桌子对面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小子，过了后天就别来了。”
洪昼猛地抬头。
“我在你家小区对面租了间小门面，以后去那里吃。”
洪昼的脸上，扬起了开心的笑，“不退休了？”
“退休了谁养我？天天一个人孤零零的，还不如看着人来客往，热闹些。”
洪昼半开玩笑道，“我养你吧，你天天给我做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