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古玩，玩的是人心啊
洪昼直到和许文轩分了手，都没从巨大的信息中抽离出来。
许文轩所说的过往，不仅离奇，甚至颠覆了他原有的认知，在此之前，许文轩或者说许家，是他所怀疑的，即便不是害死洪文斌的人，至少也是为了宝藏而来。
而他逐渐信任的齐家，却成了幕后黑手，还有那神秘的师叔，又在哪里？
所有的一切，他无从证实，尤其许文轩提到的黑市交易，也许真的是找到那位神秘师叔的唯一途径。
回到工业园，洪昼习惯性地走到自己的工位，刚坐下没一会，就接到谢锐的电话，让他到二十二楼，也就是董事长办公区去，洪昼的火气腾地就上了头，这还让不让人清静了？
一进办公区，谢锐瞧见他便笑，说他的办公桌就在隔壁房间，已经收拾妥当，让他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
洪昼才想起吃饭时，齐怀瑜打电话给他说过此事。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谢锐，他没理由，也没立场发火，只意识性地瞅了瞅“自己”的办公室，半带自嘲地说，“我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从五楼直接跳上二十二楼？”
谢锐没表现出丝毫的意外，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程序员的工作有很多人都能胜任，但懂得鉴定，却是万里挑一的人才，齐董是慧眼识人才，你自然也是当得起齐董的信任。”
洪昼心中佩服，真会说话，不愧是齐怀瑜的助理，“齐董在里面吗？”
“齐董在和集团的财务总监谈事。”
洪昼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麻烦你待会给齐董说一声，我这两天有事，暂时不来上班，对了，告诉他，是替他搜集古玩去了。”
说完便走，一刻没停。
谢锐还没见过他这样的员工，说不上班就不上班，没空见就走人，还疑似卖了幅赝品给齐怀瑜，都没被追究责任，反而一步登天，实在是牛，只是不知道齐怀瑜看上的，究竟是他的才，还是人了。
洪昼却没心思去考虑谢锐的想法，他本就不是谦恭伏低的人，装了三个月，已经到了尽头，尤其现在满脑子的问题，哪儿还有精力去继续去扮演温良恭俭让的好员工。
尤其是在听了许文轩所说，齐怀瑜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相当复杂，虽然他也能完全相信许文轩，但也同样不能信齐怀瑜，毕竟如今的自己是被争抢的香饽饽，稍不注意，就能被人吃干抹净。
“浑身上下，都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洪昼自言自语地骂了句。
他其实也没对谢锐说瞎话，是真的去了古玩城，不管怎么说，有卖，就要有买，想要打听消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古玩城。
洪昼到古玩城的时候，已近下市，不算热闹，但不少的铺子里，还是有人在闲逛，讲价，洪昼没有去其他店铺，仍是朝着“鉴墨轩”而去。
黄老板正在和一个中年女人说话，对方看中了一幅写意花卉，女人生得富态，打扮也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黄老板见女人喜欢那画，一边夸她有眼力，一边介绍，“这可是前海派著名画家赵之谦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花卉图，这可是我的镇店之宝，只卖有缘人的。”
女人懂一点画，知道赵之谦，“我就喜欢他的牡丹，镇店之宝，那不是很贵吗？”
黄老板是做生意的老手，很能忽悠人，而且把人心拿捏得十分透彻，他看出这女人都不能说是一知半解，就是完全的外行，十有八九是买回去充充门面，所以都不去介绍画了，“有眼力，他的牡丹艳而不俗，不管是挂客厅，还是挂董事长室，或者送人，那寓意都不一般啊，花开富贵，国色天香。”
女人被他说得很是心动，“我就是买来挂我老公的书房，讨个好彩头的，多少钱啊？”
黄老板伸出两根指头，比画了一下。
女人问，“两万？”
黄老板咧着嘴笑了一下，“加个零。”
“二十万啊？”
黄老板说，“你知道16年他的花卉图拍卖价是多少吗？二百多万呢。”
女人狐疑地说，“那怎么现在差了这么多？不会是假的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东西只要一进了拍卖行，那行情就蹭噌噌地往上涨，不然他们那豪华的大厅，那么多人工成本，从哪儿出？这就像淘宝的衣服，只要进了大商场，翻个几倍都是常事。”
他说的女人频频点头，显然十分认可黄老板的说法。
黄老板又叹了叹气，“这几年经济不景气，书画市场也低迷，现在就连齐白石，张大千的画都跌了好几倍不止，我看你是有缘人，也不瞒你，实话给你说了吧，这幅画卖不了那么高，还有一个原因。”
他指着画问女人，“你看出和旁边的画有什么不同了吗？”
女人左右看看，显然没看出来。
“它少了落款！没盖印啊，这是他日常自己画着玩的，不赠亲，不送友，所以没盖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可惜了，那价格自然跌到赵之谦的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黄老板一派实诚人的样子，里子面子全往外倒。
洪昼在角落看一幅字，憋笑憋得浑身抽抽。
“哦，我懂了，这就跟奢侈品衣服一样，剪了标就不值钱了。”女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立即找到了还价地点，“那你也不能证明就是他的画啊，这个价格再降降，反正我也不是冲赵之谦来的，只是单纯喜欢这幅牡丹。”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黄老板以八万的价格忍痛割爱。
女人走后，洪昼笑得前仰后合，“赵之谦，这价格能买赵之谦画的一片叶子吗？你可真是奸商。”
黄老板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你这就不懂了，她这种暴发户，就是买一幅画充门面的，哪里真在乎真假，旁边那么多货真价实的现代画家的画，她为何不买？因为名气不大，她要的就是既有名，又能唬人的，这道理就像买不起几万的奢侈品包的人，明知道网上那些标价才两三千的包是假的，但只要上面注了海外代购几个字，就美滋滋地买了，你以为她不知道是假的？要的就是心理安慰。”
洪昼对他竖起大拇指，“高！”
“古玩，你以为玩的真是古董字画吗？玩的是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