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罪魁祸首
洪昼不相信洪春山三人的逃离,会是随机应变的结果。
“后来呢?”
齐怀瑜说,“他们顺利逃出皇宫,不敢待在京城,一路向西南去,他们打算找个相对富庶的地方,安居乐业。”
洪昼却有不同意见,“太监宫女没有身份路引,以当时的路引制度,无官职的私自前往外省,要鞭一百。”
齐怀瑜惊诧于他的敏锐,不仅能察觉不合理之处,甚至连制度都一清二楚,“你对清史有研究?”
“戏里都这么演。”
洪昼敷衍着,岔开话题,“你继续说。”
“我才塌吗事有不被怀疑的身份和路引。”
二人眼神交汇,刹那间,都知道对方对大火的起因,产生了怀疑,一次计划周密的逃离,很难用“找到了机会”几个字,能解释得了的。
齐怀瑜压下心头猜测,抿了口茶,“大火的真相也许我们再也难以知道,我只说后来发生的事。”
洪昼冷哼一声,“我猜后来他们三人必然是,分道扬镳了。”
“为何这么笃定?”
“齐董,你可知一宫一殿,有多少人在其中?建筑、珍宝、古籍又是多少人的心血?为了一己私欲,既置他人安危于险境,更令无数珍宝毁于一旦,已经不是简单的谋财害命,而是千古罪人,这种自私利己之能因私欲同盟,也能因贪念而成仇,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私情的隐患。”
洪昼用词冷酷,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对三人的不齿,在他心里,无疑已经将这三人视为火灾的罪魁祸首。
齐怀瑜的眉头轻轻一皱,当初自己得知家族隐秘时,曾彻夜不眠,也有过类似的憎恶,然而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不敢去追本溯源,被时间掩盖的真相,宛如脓疮,早已深入骨髓,却不敢去碰触。
如今被洪昼毫不留情的揭开,他除了惭愧,更多的却是对洪昼全新的认知,这番话像把锋利的小刀,轻轻将他身上那层赝品贩子的皮,划开一道小口,透出了内里耀眼的光亮。
齐怀瑜的皱眉没躲过洪昼的眼睛,他神情微冷,“我有说错吗?”
齐怀瑜知道他大概是误会了自己,“你没说错,准确地预判了他们的结局。事实上,重获自由的他们,不久就出现了问题,饱暖思淫欲是人性,洪春山作为乾清宫执事太监,愿意冒险出逃,因为他不仅有家破人亡的恨,还有对林诗咏的感情,虽然他已经不能行人事,但林诗咏在他心里,仍是自己的未婚妻。”
齐怀瑜停住话,问洪昼,“你当然已经知道自己就是洪春山的后人,可有想过,洪春山作为太监,怎么会有后人?”
这是埋汰谁呢?爷可不是太监的后代!
要不是理智尚存,记得对面这人还是自己老板,洪昼的白眼能翻上天,“收养个干儿子养老送终,不是太监常做的事吗?反正绝对不会是给林诗咏养的儿子。”
他见多了宫女太监之间的暧昧和相互利用,并不认为洪春山只是一厢情愿,“我猜林诗咏是给过洪春山承诺,至少也是暗示,否则以他太监的身份,出宫并不见得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在宫里混好了,至少能作威作福。所以一旦被背叛,他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我都不意外。”
“你说的不错,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亲如兄弟的齐衡,也同样喜欢着林诗咏,后面的事就如你所说的,林诗咏的胎像藏不住了,认为自己被利用,被欺骗的洪春山走了,只留下一封信将二人痛骂一顿,恩断义绝。”
齐怀瑜叹了口气,“洪春山带着仇恨走了,齐衡却日夜生活在愧疚之中,与林诗咏的关系逐渐紧张,由于他们时常会变卖藏品,引起了一个日本商人的注意,最终她抛夫弃子,去了日本。”
洪昼不知道该为洪春山和齐衡得到的报应拍手称快,还是觉得他二人可悲,最终哈哈一笑,讽刺道,“叛人者,人亦判之,果然天道好轮回。不过这个故事和玉版十三行中的秘密有何关系?”
“因为在他们还未曾闹崩前,齐衡和洪春山留下宝物中,最不显出处的字画、金石玉器,变卖成金银交与林诗咏管家,而最珍贵的,一看便知是从宫里出来的藏品,由洪春山带去一处藏了起来,并将藏宝地点嵌入两首藏头诗中,约定传与后人,等改朝换代后,方可开启,以免引来祸患。剩下的事,你也猜到了吧,洪春山失踪后,宝藏的最终下落也就不得而知。”
故事讲完了,虽然齐怀瑜说的恶比较隐晦,但也能知道如今的齐家后人,应该就是齐衡和林诗咏的后代。
看齐家如今的风光,再想想落魄的洪家,和这具身体的原主,明明恨这三人带给乾清宫不可弥补的灾难,洪昼仍莫名的,生出替洪春山不值的怨气,他嗤笑一声,冷冷道,“齐家已经富不可言了,难道还不满足?还在给予宝藏?贪心不足,蛇吞象了吧?”
齐怀瑜脸色微变,冰冷的眼神落在洪昼身上,他也觉得先祖所为,算不上光明,却也受不了洪昼的奚落,“齐家的确曾得益于最初的珍宝,我无话可辨,但不说小小家业,历朝历代丢了江山的败家子也数不胜数,不管你信与不信,齐家有今日,更多的是源于齐衡定下的遗训,他痛悔一生,诚信为人这条家训,后来几乎刻进了齐家子孙的骨子里,后来又出过几个能人,方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大概被洪昼刚才的话激起了气,他狠咬了两下后槽牙,“我倒是听说你爸妈做古玩生意,谁知道是不是洪家擅自开启过宝藏,还有那幅康熙赝品,说不定还真应了’有真才有假‘这句老话。”
洪昼突然觉得,喜怒不形于色的齐董,也有不经激将的时候,赌气乱戳的模样竟有些可爱,不由嘴角轻轻一翘。
齐怀瑜也发觉自己的失态,掩饰地伸手解开领口的扣子,像是给自己缓气。
洪昼的目光落在那一段线条流畅的脖颈,喉头不自然地滑动一下,他移开目光,息事宁人地问,”那齐董为何想找出宝藏?别说你没有这个想法,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