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叔能坑你吗？
下午生意清淡，黄老板搬了把藤椅放在店门外，坐着晒太阳。
深秋的太阳不烈，烤得人暖洋洋地昏昏欲睡。
洪昼踏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近，听见动静，黄老板睁开半眯的眼，圆胖得不显皱纹的脸上，立即裂出一个笑，跟个弥勒佛似的，他如今看洪昼就像在看行走的atm机，满眼都是热情。
“你可终于来了，话说你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啊，怎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旁边贴心地还放了把藤椅，洪昼坐了下来，“从工业园过来，能不远吗？”
“你不是辞职了吗？怎么，新找的工作也在那儿？”
“没辞掉，公司看我是个超级人才，不舍得放我走，哭着喊着留我呢。”洪昼大言不惭地说。
黄老板笑着说，“你就吹吧，不过你小子打小就聪明，我早看出来了，你做啥都能有出息。”
洪昼打断他的彩虹屁，“别废话，找我有什么事，直说。”
黄老板一听这话，马上收起脸上的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卖给齐怀瑜书法的事传出去了，而且越传越神乎，说是你爹妈以前收的，你搬家前才发现，还说不止一件呢，这不，有人找到我，让我帮忙从你那儿淘换出来。”
洪昼面色不虞的瞪着黄老板，“怎么就传出去了？知道这事的也就我们三人，是不是你喝多的时候，说出去的？”
黄老板连声叫屈，“怎么能是我呢，我就算再糊涂，也不能砸自己的生意啊，这事传出去对我没半分好处，你想啊，如果我一人知道，你要出手的时候会找我，我怎么也能跟着喝口汤，要是商家、买家都直接找你，不等于一脚踢开了我吗？”
洪昼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脸色缓和了些，“那是谁传的？即便我说梦话传出去，那也得先有个枕边人吧？”
“不是你，不是我，那只能是齐怀瑜了，会不会他还是不相信那幅字是真的，他拿去检测时，顺口说出去的？否则为什么都信你是有真货的人？因为他那种级别的买家，都没说是赝品，等于给你打了活广告啊。”
“活广告个屁！”洪昼不耐烦道，“财不露白，你懂不懂？这行谁不是闷声发大财？”
他别的事上可能很废，但在谨慎和张扬，二者间的分寸，向来拿捏得极好，尤其现在举目无亲，没人能罩着自己的时候，小心些总是没有错。
洪昼说这话，其实是给自己和黄老板提个醒， 暗示别得意忘了行 ，可黄老板却是眼睛一亮，以为自己听出弦外之音——有货！
有真东西就行，他相信自己一定能说动洪昼拿出来卖，毕竟钱谁不爱啊。
只是他最近莫名的觉得，洪昼看似还是和以前一样随和，但嬉笑怒骂间，却透着捉摸不透的疏离感，不过也不意外，毕竟人家进了大公司，有底气，自然和少时无依无靠不同。
洪昼见黄老板的神情中透着兴奋，察觉自己说漏了嘴，话锋一转，满不在乎的说，“这年头都喜欢以讹传讹，新鲜劲过了就忘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老板显然没信他的话，给他倒了盏茶，动之以情，“洪昼，我知道你谨慎，但我是什么人你也清楚，哪怕看你爸妈的面儿，我也不能坑了你，你自己找买家卖是能多赚几个点，可没人给你做宝，正经买主不敢交易，敢交易的人你放心吗？”
他知道洪昼打小就在古玩城里混，不少老店都和他相熟，对这行也门清，所以货放哪家，全凭情感支配了。
洪昼把玩着手里的茶盏，并不回答，只抬起眼皮看着黄老板，眼神中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你先前说，有人找到你，让你帮忙从我这里淘换，那人是谁？”
他这话一说完，黄老板立马变了脸色，自己若将买主告诉了他，那让不让自己分一杯羹，更由不得自己了。
黄老板面露难色，还没说话，洪昼已伸出食指在唇边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才勾唇一笑，“黄叔，只要你给我说了是谁要，你便是那中间人，可好？”
黄老板苦笑道，“洪昼啊，叔还能坑你不成？”
“上次卖给齐怀瑜的时候，你可别说不知道他是我老板。”洪昼声音不瘟不火，但话里的不满却是毫不掩饰。
黄老板哑口无言，不过这种事可大可小，毕竟那只是前老板，生意人哪有那么多道义，只是这话现在却不能说，说到底，自己不也是想靠情义来打动他吗？
他干咳了一声，“那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太好，我没想到你这么重情重义，不过，这次我敢保证，绝对不是他。”
洪昼盯着他的眼睛，似确认，黄老板忙点头，“真的，真的，绝对不是。”
洪昼脸色一缓，方才那股说一不二的气势，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笑得如沐春风，“黄叔，你别怪我，那齐怀瑜可把我折腾得不轻，价是他出的，但知道我是前员工后，便不乐意了，这不，卡着不让我离职，硬说没交接完成，若再遇到这种事，我可受不了。”
黄老板立即义愤填膺道，“真没想到，这么大的老板却小气得很。”
“可不是嘛，既然你说不是他，那我也不追问了，货呢，我真没有，”他笑得一脸纯真，“古董又不是地上的砖，随处可见，实话告诉你，就那幅字，也不是搬家才发现的，而是我一直藏着，以前再苦都没卖，因为就这一件。”
说完，他起身便走，也不管黄老板究竟信，或是不信，但有一点他清楚，自己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都会加速传播自己有货，在古玩城找买家的传闻。
自己不就是卖了一幅字吗？古玩城里，天天都在成交，真的假的都有，为何自己只出手一次就引起注意了？
究竟谁在推波助澜？
他对危险一直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那种感觉，好像自己是一块美味的肉，被人盯上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