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自去见山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世事如何的顾朝山在一股股青色旋涡里沉沉闭上了眼睛。
大鱼被那一剑，彻底刺醒。
“呜”叫几声，此鱼游动巨大的鱼身，融入虚空不见。
鱼肚中不知岁月长短，顾朝山的灵魂在一小股一小股青色灵气滋养中逐渐壮大。
本来被鱼肚中的灵液侵蚀的仅剩一丝幽魂了。
大鱼再度睡去。
灵液也从自主运转停歇下来，其上雾化之中有着青色极淡的灵气溢散。
溢散出的灵气在一盏犹如黑夜中磷火的灵魂招引过来。
那盏无形的灵魂如盏青灯，贪婪的吸收着四散的灵气。
不知年岁的吸收。
……
……
咔咔咔……
如鸡蛋破壳的声音响起。
那盏吸收过多灵气已结成琉璃的青灯有数道开裂。
青灯上的裂缝越来越大，紧接着“啵”的一下，两双泛青的手从灯芯里扒出，双手用力一按，一只青色团状物自青灯中滚出。
先是两只手自团状物伸出，而后变身一样踢出双腿，头也钻了出来。
青色的灵气烟絮样从上至下围绕这个新鲜出炉的灵魂飘落而下。
那青色灵魂睁开双目，两道精芒一闪即逝，身体也更凝实了些。
“我就知道，我不会死。”
顾朝山捧起已成空壳的青盏，轻轻一吹，青盏散于虚无。
既然死不掉，就该想想怎么从鱼肚出去，捏死那个破剑，夺回肉身才是。
顾朝山对自己上下其手，灵魂跟实质一样，除了掐起来不疼以外……
“跟真的一样！”
开心不了几下，顾朝山没来由的悲伤了。
看着现在处在鱼肚里，茫茫一片青碧，什么也没有。
他想到了帮他送信的女孩。
那个坐在第一排靠门，给他看门，借他纸笔，有些怯怯的女孩。
女孩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在顾朝山脑海中清晰开来。
她有一双像秋风中掉落枫叶一样柔弱的眼睛，装着一个石头掠过湖面叫人心生涟漪的瞳孔。
顾朝山很没道理的第一想到了她。
她把信送到了。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是她。
随后想到的是在城北算命认识的陈默墨大师。
他们二人年龄相差十多岁，却在谈玄论道上惺惺相惜。
顾朝山羡慕墨大师师承渊源，对符箓一道精研极深。
陈默则羡慕顾朝山的豁达，后者那对修仙世界坚定的向往和相信，对玄学的各方面都有所涉猎，归根到底……
顾朝山想从陈默身上学点东西来，从而接近。
陈默喜欢顾朝山撞南墙不回头的相信玄学，相信道，而前者只有怀疑玄学的存在问题。陈默对顾朝山有兴趣。
他俩就在这种互相感兴趣中相识了三年。
成为至交好友。
陈默老叫:“顾爷。”敬的是顾朝山煞笔一样的相信玄学，不顾所有人的看法。
顾朝山总叫:“墨大师。”无他，陈默有这个本事。别人叫的大师，有调侃之意，而顾朝山叫大师，却是敬重无比。
想到墨大师，顾朝山又想到了父母。
父母的冷漠。
叹了口气，这事本就怨不了别人。
是他顾朝山与世界格格不入，惹得亲戚朋友邻居的议论纷纷。
他相信墨大师有办法从父母手中夺得自己的肉身，压制剑意。
顾朝山如今对不起的人有二。
一是父母，养育之恩。
二是女孩，送信则是救命护体之恩。
而墨大师，自家兄弟，自不在此列。
待他从鱼肚出来，定会在修行上有所建树，当共与陈默同享。
想到此，顾朝山说了一百次“去”。
将脑袋杂乱的想法抛却。
接下来。
顾朝山起身，双手负于身后。
这个范，他很喜欢。
“我要去迎接我的仙缘了。”
那是顾朝山渴求十年的不可得之。
从小就看志怪小说，乃至旁的认为走火入魔的削木剑，念咒语，河中搭木，火中看成武林秘籍……
顾朝山是真的很激动:“山不见我，我自见山。”
人呀，还是要有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好啊，说不定哪天，就一步登天了。
拨开层层青雾，顾朝山刚走几步，准备探探鱼肚时，才想到自己什么都没穿。
又想鱼肚里能有什么人在，“嘿嘿”笑了几声，遂又摸索开。
顾朝山算着走了有一个小时，他看到了一柄锈迹斑斑的剑。
那剑长很难看，已经被顾朝山拿来磨脚皮了。
虽然灵魂的他没有脚皮。
但他就是要羞辱这把剑。
因为这剑，越看越像夺舍他身子的白光剑！看着就来气！
于是乎……
顾朝山坐了下来。
腿弯压着剑脊，双手握住已经不存在的剑柄，用力一折，“拍”的一下，剑断了。
如果没有鱼肚里灵气的腐蚀……
如果剑灵没有诞生粗浅意识，弃剑逃命，夺舍于顾朝山……
那它也不会一掰就断。
世间本没有如果，也没有重来。
就在顾朝山折断剑的那一刻，异变突生！
剑中有亡魂怪叫，有血色滔天。
远在天边，城北杂货铺的顾朝山，端坐在东厢房，他的身子不由自主软了下来。
有一朵牡丹花开。
顾朝山抬眼就看见了。
他放下断剑，触碰牡丹花。
自牡丹花始，青色的雾，茫茫无尽的世界开始消退，加之的是大雪弥天的风景。
顾朝山看见花，而后看见雪花。
一片一片的雪花飘落。
他就坐在大雪地里，手捧一朵牡丹花。
一名剑客头戴斗笠，身上破破烂烂，满是伤痕。
伤口冻得发紫。
有一剑，欺霜盖雪。
剑客单手竖劈，一道雪亮剑光劈头而过。
顾朝山惊骇欲绝。
左摸摸右摸摸，还好自己没事。
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一道剑光劈过。
他还是没事。
剑客恼了。
三步上前，一剑穿喉。
剑很快，顾朝山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的剑。
但是不见血迹……
顾朝山晃了晃脑袋，只见那剑在他的喉咙和脸部来回搅着，就是不死。
剑客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顾朝山想起他看见的第一道剑光，是竖着的，想是不是朝他来，于是退后两步，让那柄还在剑客手中，不信邪的捅啊捅的剑离开自己。
往后一瞧。
“嘶……呵……”
遍地浮尸，断肢残骸，血染白地。
顾朝山看到剑客还欲刺他。
连忙开口:“吾乃世外得道真修，你这区区小剑，安能动某一根寒毛！”
那剑是那夺舍之剑，顾朝山仗着灵魂之体，绝不会给这剑的主人一点好脸色。
说到底，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