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梦境
夜阑人静，红烛滴泪。
秦怀瑜望着端坐在踏步床边蒙着喜帕的新娘，心中烦闷不已。
他白日如同人偶一样在喜宴上迎来送往，面上笑得越深，内心越惶恐。
他惶恐于明明心中已经无数遍告诉自己，他的选择在德行上无愧于心，然而那莫名的空虚感却越发强烈。
他双手无力，秤杆如有千斤重。
那新娘伸手轻轻扯下大红的喜帕。
他的心霎时揪了起来。
一张娴静的面庞在烛光掩映下宛若娇花。
是他心中描绘了无数次的面容。
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唯恐一切只是梦幻泡影。
柔滑如脂的触感无比真实。
他再难压抑心中的彭湃之情，急切地吻上那柔若无物的唇瓣。
犹如饿汉得食一般贪婪索取。
直到她一声闷哼，他舌间尝到一丝腥甜。
他双眸蒙蒙，低头舐去那丝魅惑的红痕。
指间动作轻巧剥开衣扣，霎时春光乍泄。
他低呼一声，赤着身子覆了上去。
身下的娇躯如棉似絮，轻柔地包裹了他全身。
他只觉自己犹如帆船一般在波澜起伏的海上破浪前行。
此刻他只想放纵自己的心，撷取这片刻的欢愉。
哪怕一切都是在梦中。
桃花醒来，低声呻吟了一声。
一只手臂压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她轻轻转头，心中如有小鹿乱撞。
那是一张交杂着苦痛与甜蜜的面庞，轮廓分明，朗若明月。
秦怀瑜此刻亦缓缓睁开眼睛，两人对视良久。
他抬起手想去抚摸桃花的面颊。
桃花却是眼神一冷，侧脸躲开他的手，急急欲起身，谁知腹中一阵剧痛袭来，她无力地躺下。
眼角缓缓渗出泪水。
秦怀瑜赶忙起身，见她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急问道：“你身子可有不适？”
“老夫只能救大的，那小的顾不了！”康老头忽地跑了进来，满脸忧郁的模样。
他要早知道这女子肚子里有个小的，就不是这个救法了。
可惜悔之已晚。
尚未成型的胎儿随着鲜血蜿蜒而下。
秦怀瑜端着药，一口一口喂进桃花嘴里。
她神情默然，机械地张口去接苦涩无比的汤药。
这几日都是秦怀瑜在细心照顾她。
她心中并非无知无觉。
一碗汤药喝完，秦怀瑜欲起身，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袍：“究竟发生了何事？”
“我只记得自己在家中，如何到了这里？”桃花低声问道。
秦怀瑜手握帕子擦拭她唇边残留的药水。
“殷府后宅原并不干净，文诤兄不在，那些人更是肆无忌惮！”
“你只在师傅这里养着，这里虽简陋些 ，好歹胜在清静。”
“你这自作主张的臭小子，你在老夫这里金屋藏娇算个什么事？”康老头怪叫不已。
秦怀瑜眼睛一眯：“康老头，你只还了我那条金鲤鱼，现在我就带她走！”
康老头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你那条金鲤鱼已抵了你这小情人的命，想要金鲤鱼，先还了这丫头的命来！”
桃花听得古怪，疑惑地问秦怀瑜：“什么金鲤鱼？”
秦怀瑜瞥了一眼康老头，语气淡淡地说道：“这老头害馋痨，把我的本命金鱼都吃了！”
“本命金鱼？”桃花更疑惑了。
秦怀瑜笑道：“此事可能与我的身份有关，一时半刻倒也说不清楚。”
桃花思索片刻，开口道：“西方有国，名嚛栩，此国国民自出生便择一生灵缔结生命之约，自此后日夜相伴，你那金鲤鱼可是如此？”
秦怀瑜笑笑：“或许吧，你说的这国情况倒与我的情形有些相似。”
他并不欲多言。
桃花也不勉强，只是盯着房顶发呆。
秦怀瑜安静地做事，他烧了一锅滚烫的水，待微凉后便为要她擦身。
桃花四肢无力，只眼睛微闪，炯炯地盯着他的脸。
他仿若未见，只专心做事，他先擦了她的脸，微凉的手指不经意蹭到她的面颊，她脸色苍白。
待擦到身上，桃花抬手压住了他修长的手指。
轻轻摇了摇头。
秦怀瑜叹道：“病者不讳医，你只将我当做医者便是。”
“虽说是小月子，若是不注意清洁，也易落下病根，若是这病落了根，便要跟随一辈子。”
桃花闭上眼睛，静静地任他擦拭。
秦怀瑜此人心性坚韧，万事择定目标便一心行事。
此刻他心中眼中只有一病人耳，只要调养好她的身子。
故而他虽接触桃花的身子，却无半分邪心邪念。
他幼时流浪在外多年，练出了一手好厨艺，那平常的田间野菜、山货土珍经他灵巧的烹饪，竟别有一番滋味。
那康老头吃得满嘴油光，他又不讲卫生，吃完拿衣袖一抹，弄得他那身破衣仿若锅边抹布一般。
又被秦怀瑜追着剥了衣裳，只给他留了一条下裳。
这老头赤精着上身缩在屋内骂骂咧咧。
“这混球，你把老夫衣上那男人味全洗掉了，老夫这老脸都在这小娇娘面前丢光了！”
桃花绷着脸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康老头双手抱着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快闭了眼，老夫这朵花可不像那混球一样，不是你轻易摘得的！”他怪叫连连。
桃花冷着脸：“敢情我是那采花贼？”
那老头也不怕死，信口便说：“你比那采花贼还厉害，因着你的缘故，不知有多少大好的男儿还要血流成河呢！”
“你便是无心采花，却架不住你那前世的冤家心狠手辣，他一怒，又有多少花儿能逃得？”
桃花听得心中发凉，脸顿时就挂了下来。
康老头还要胡咧咧，秦怀瑜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他一扬手，一件半湿的衣衫啪一下兜头砸下。
此时已是秋冬时节，康老头头顶着湿答答的衣裳，凉意直从天灵盖灌入，他那张漏瓢一般的嘴霎时嚼不动蛆了！
然而桃花此刻已如打翻了调料架一般，酸甜苦辣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望着秦怀瑜，眼神绝望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