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互毒害
过了十月朝,吕娘子便要临盆了。
朱大海请了两个有经验的稳婆日夜在家里守着,只等发动的那一刻。
话说吕娘子怀孕后自觉矜贵,一步也不肯多迈,嘴又壮实。
因而腹中胎儿较平常胎儿大些。
临产前孩子下坠入盆腔内,她肚子坠得酸痛,却一直没有发动,气得摔碗砸盘的直骂娘。
两稳婆也吃了她的乱骂,脸都黑着。
要不是提前收了朱大海的银子,两人早就拔腿走了。
这日后半夜,吕娘子终于发动了。
朱大海正抱着紫烟睡觉,一个婆子着急忙慌地隔着窗子喊。
紫烟见朱大海一骨碌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裳,没好气道:“女人家生孩子,男人去凑什么热闹,白染一身晦气!”
她这几月陪朱大海睡觉,却一直未曾有孕,心里本就拈着酸,语气便冲了起来。
朱大海瞪了她一眼:“她生的是老子的儿子,哪来的晦气!”
紫烟鼻子里哼了一声,待朱大海走后,她双眼满含怨毒道:“有命怀,没命生的东西,要怪就怪你那个心肠歹毒的娘!”
吕娘子痛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个男娃子,这孩子生下来就不会哭,只攥着小拳头直倒气,不一会儿便死了。
朱大海抱着孩子心如刀割。
两个稳婆见此情形,知道喜钱是没指望了,收拾收拾便准备开溜。
一个粗壮的身影堵在门口,声音沙哑地问道:“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面面相觑,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全身青紫,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显见是异常的。
“朱老爷,您还是查查娘子怀孕时候吃的喝的用的东西吧,只怕是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吕娘子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听了稳婆的话,咬着牙从嘴里蹦出两个字:“紫烟!”
怪说这几个月紫烟这么老实,每日早早做好饭伺候她吃下,自己却一点也不沾,只说已经吃过了。
“我的孩子!呜呜!贱婢!呵呵!”她咬牙切齿,又哭又笑,状似疯魔。
这贱婢害了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她自己每日喝的水里被下了致人不孕的药粉,只要喝够三个月,她这辈子就休想养孩子了!
东屋里两人争风吃醋,互相毒害之事,桃花娘三是一丝也不知道。
只听说吕娘子产下了死孩子,拿紫烟出气,把她脸上抓出了好几道血痕,身上掐得青紫了好大一片。
朱大海甩手不理,只由着两人闹上天去。
桃花还在劝说娘趁早搬出去,离了这是非之地。
桃花娘犹犹豫豫,她已经躲在这个小院里十几年了。
那日,她拼死从乱葬岗爬了出来,正遇上掩埋亡妻的朱大海。
她哀求他救她一命,朱大海便让她装成自己的妻子藏在这家里。
转眼便是十数年,幸亏朱大海的亡妻也是流落到这里的异乡人,众人方才没有发觉。
这些年,她也拿出自己偷偷藏起来的财物帮他立起了家业。
骤然要搬离这里,不仅身份可能暴露,朱大海也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继续躲在这里,虽日子不平静,但总归是没有性命之忧。
权衡再三,桃花娘依旧没有松口。
这几月来,桃花也攒了十来两银子,便带着娘去姚大夫那里又走了一趟。
姚大夫酌减了几味药,又加了少许人参。
秦怀瑜不在济民堂,桃花微微有些失望,她本来还想问问殷文诤的近况。
“桃花,我又接了个大单!”这日锦翠兴奋地来找桃花。
“京南少尹家大小姐三月后出嫁,她家夫人欲邀十几位绣娘去她家帮着赶制嫁衣,那夫人特意下帖子请我带上你一起去呢!”锦翠双眼放光。
这位夫人大方的很,说定了一人一日给一钱五的银子,这单绣活做下来,她和桃花一人能净赚四五两银子呢。
桃花诧异道:“那位夫人认识我吗?”
“那夫人点名说道,让我带上那位帮吴主簿家绣盖头的绣娘,那不就是你吗?”锦翠笑意盈盈,“那位夫人还允诺每日派大车来接送咱们呢!”
桃花还有些犹豫,毕竟娘的身子还没完全好,京南来回也要两个时辰。
路远也便罢了,那位夫人还要求做整日的工。
这就意味着自己整日都不能在家照顾娘了。
“去吧! 桃花,别担心娘,月牙白日在学里有伙食,娘自己做口饭吃还是没问题的!”桃花娘听到锦翠的话,赶忙出来劝解桃花。
月牙上月被桃花送进了县学里,每日午间县学也提供饭菜。
看到娘和锦翠殷殷的目光。
桃花这才点头答允了。
锦翠顿时喜笑颜开。
桃花知道,以自己前世所学,若是离家到更大的地方,她能过得很好。
而现在她在娘身边,辛辛苦苦赚着自己前世从来不放在眼中的碎银几两,却并不后悔。
上一世享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富贵荣华,桃花心中半点也不眷念,她觉得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是让她弥补对娘和月牙的亏欠。
这一世就好好赚银子,让娘安享晚年,给月牙说个好女婿。
至于自己能重活一世,已是万幸。
前世那些被伤害、被利用、被欺骗、被背叛之事已经被冰封在心底。
或许有一日阳光照进心中,一切都会如寒冰般消融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