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殷大小姐
朱大海听桃花向着管事说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他大手一推，将桃花推了个趔趄。
“你这个赔钱货，都怪你没把家里的猪看好，拱伤了人还要老子赔银子！”
“管事大爷，小的家贫，只这个闺女还值几钱银子，就留在你府上抵个账吧！”
“做奴做婢的，随大爷安排!”说完转身便准备撒丫子走人。
“爹，别丢下我！”桃花急忙拉住他的袖子。
朱大海用力一扯，挣开桃花的手，连车也不要了，掉头就走。
那管事一看，急赶上前去扯住朱大海。
开玩笑，二十两银子是他哄这两个乡巴佬的，留下这个野丫头，他还得上报上去，自己不是一毛都捞不到了吗？
“这里是殷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再说了咱家的奴婢使都使不完，谁稀罕你家这个野丫头！”
“你们要是实在没钱，先打个欠条，回头缓缓再给也可以。”
朱大海一听，感情还是要钝刀子割肉呢，死活也不愿意，与那管事拉扯起来，两人直推搡到了外头石径上。
不想此事却落入了一人眼中。
观砚正兴兴头头走来大厨房，他最近瞧上了帮厨孙嫂子家的三丫头，没事便往这边跑，上赶着在三丫头面前露脸。
他一眼瞥见桃花袖个手站在棵大树旁，撇着个嘴瞧着面前两人推推搡搡。
他定睛一看，其中那个穿着深色管事服的，正是三姨奶奶的兄弟赵武良。
他赶紧冲上前去，大声喊道：“赵管事，这人是谁，怎么在这里厮闹”
两人停下手来。
赵武良一见是殷少爷的身旁人，唯恐自己的小算盘被揭穿。
赶忙恶人先告状道：“这两人就是撞了少爷那猪的主人，他们拉着一车子烂猪肉，说是上门道歉，进了门便四处张望，我见他们眼神不端，便欲撵出去，谁知他两人竟赖着不走！”
“你胡说！”朱大海又要跳起来。
“闭嘴！”桃花面色冷然命道。
朱大海被桃花一记眼刀噎得说不出话来。
“观砚小哥，我今日与爹原是上门请罪来的，我爹是乡野莽夫，不知礼数，冲撞了管事大爷，麻烦小哥劝解一番！”
观砚翻了翻白眼，鼻孔朝天，本来打算拒绝。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原来观砚那日随殷文诤回府后，每每愤愤地提起桃花，少爷都会温言制止他口出恶言，有几次他还见着少爷面上升起可疑的红晕。
直到他见着三丫头那日，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少爷也如他一般，对个小娘子动了心了。
自家少爷是出了名的傻，于男女一事上是半点也不开窍。
这些年，家中多少长得好的丫头在少爷面前抓乖卖俏，觑着少爷房中空虚，妄想爬上姨娘的位置。
少爷竟毫无知觉，还奇怪地问他，为什么家中的丫鬟走路老是摔跤，还动不动的眼睛抽筋。
没想到少爷被猪撞得开窍了，却对个杀猪的野丫头上了心。
观砚虽不情不愿，但是想到少爷见着这个野丫头应该心情会好些。
便开口道：“赵管事，少爷已经回了太太，他受伤的事情与别人不相干。”
“少爷还吩咐了若是人家上门道歉，我们要以礼相待。”
“这两人交给我吧，赵管事就不要再插手了。”
听到这话，赵武良面色阴沉，一甩袖子走了。
观砚领着桃花父女二人直奔书房而来。
原来为了方便殷文诤诊治，殷家人将前书房腾了出来，改成了临时的病室。
秦怀瑜与他同吃同住，日日为其针灸理疗。
桃花进门的时候，只闻得满屋子的药味。
秦怀瑜才收了针，见了桃花，倒是愣了一下，俄而笑了起来：“姑娘这是上门赔礼来了？”
桃花红着脸点点头。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秦怀瑜语调温和地问道。
“桃花，我娘叫我桃花。”
观砚没忍住扑哧一笑，这名字真是土掉渣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意思么？”趴在榻上的殷文诤忽地出声问道，声音清澈柔和。
桃花惊讶道：“公子如何知道？”
原来桃花娘正取中桃华二字，此诗中“华”原就是花的意思。
众人叫顺了嘴，也都喊成了桃花。
殷文诤眼神清亮：“并不难猜，姑娘人如其名，颜若朝华，气质馥雅！”
观砚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自家少爷，少爷什么时候学会甜言蜜语哄小娘子了？
桃花脸更红了，只朝着他拜了一拜：“公子过奖了！”
“不知公子的伤如何了？”
“无妨，多亏了秦医师，现下已经不疼了，多谢姑娘挂心！”殷文诤轻笑道。
观砚撅着嘴，少爷明明刚才还喊疼呢，敢情这小娘子竟比那灵丹妙药还管用？
秦怀瑜在旁，心中说不清楚什么滋味。
当时在官道上见着这个小姑娘，她身处险境却并不惊慌，眼神中透着坚决凛然。
她虽跌下车，手中却紧紧抓着一块石头，正是准备与歹人拼命的架势。
外表的柔弱与内里的强韧形成反差，让人心生怜惜。
后来再见到她时，在那破败肮脏的小院里，她娇柔的手臂拦住十几个汉子，宛如一株顽强伫立于风暴中的白玉兰。
刚刚看到她进门的那一刻，他其实又惊又喜。
听到她名字时，那首桃夭诗在他舌尖滚动，却被文诤一口说了出来。
看到她红着脸对着文诤行礼，他心头微颤，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终是化作一抹微笑。
“文诤，你伤好了没啊？”一个娇脆的声音传来。
秦怀瑜神色一变。
桃花纳罕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一个身材小巧面容明艳的小娘子走进屋内，着一袭雀色襦裙，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紫薇花。
“这是我姐姐，殷云璃。”殷文诤笑对桃花说道。
“文诤，外面站着的那个凶老头是谁啊？”殷云璃皱着眉头问道。
一抬眼见着秦怀瑜身边站着个娇俏的丫头，脸色不悦道：“这女人是谁？”
“见过大小姐。”桃花行了一礼，“我们是专程上门致歉的。”
殷云璃见她与秦怀瑜站在一起，男的俊朗，女的娇美，好似一对璧人，心中不快。
“你道完歉了吗？怎么磨磨唧唧的还不走？”殷云璃一双大眼睛瞪着桃花，嘴里毫不客气地说道。
几人脸色均是一滞。
桃花双眸一眨，联想到刚刚秦怀瑜无奈的神色，心中了然。
她盈盈一拜：“小女子这便告辞，殷公子保重身体，秦医师费心！”
殷文诤瞥见姐姐着恼的神色，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哪里知道殷云璃这是拈酸吃醋了。
秦怀瑜赶忙送桃花出门。
出得门来，桃花促狭地对他眨眨眼：“秦医师请回吧，回头殷大小姐找不着你，迁怒于我，小女子可承受不起！”
秦怀瑜想解释什么，话未出口，桃花已经跟着朱大海走了，回头冲他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
他无奈地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