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贼
“得、得”身后传来杂乱的马蹄声。
“住手!”马蹄声中夹杂着男子的大喝。
那几人头一遭做这拦路抢劫的事情,心中本就是虚的。
听到马蹄声和人声,还道是官兵来拿人,立即四散逃开。
骑马的几人均已看到前方的情形,待近前来,便翻身下马过来询问情况。
桃花一看,正是秦怀瑜和两名面容陌生的男子。
秦怀瑜见桃花摔倒在地上,伸手欲扶,忽的见到桃花衣袖处被那几个灾民拉扯裂开,露出一弯皓臂。
忙缩回手,转身脱下自己的外袍递给她。
“多谢秦秦医师!”桃花脸色微红,接过衣袍连声道谢。
秦怀瑜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姑娘认识鄙人?”
桃花忙出言掩饰:“才刚在济民堂,听着几个人叫秦医师,方才认得了。”
“哦,是这样!”秦怀瑜和气地笑了笑,又朝几人拱手。
得知几人并没有受到伤害,方才与那两人一起骑马离开了。
桃花眼眶微微有些红了,前世秦怀瑜是她在宫内感受到为数不多的温暖所在。
重活一世,没想到还能逢着他,无意间又被他救了一次,不知道他的恩情自己又该如何偿还?
前面秦怀瑜三人进了县城,放慢了马速。
其中一人笑着对他说道:“秦医师,我看刚刚那小娘子见着你的眼神不对劲!”
“莫不是看上你了?”
秦怀瑜脸一红,刚欲开口说话。
另一人接话道:“陆管事莫胡言,被咱家大小姐听到了,小心给你两鞭子!”
“哈哈,可惜了,那小娘子长了一双好眼,估计容貌也是极美的,可惜没见着!”陆管事有些遗憾地说道。
秦怀瑜被两人说得哭笑不得,又想到殷云璃那个死缠烂打的丫头,不禁有些头痛,脑子里却莫名地浮现出一双翦水秋瞳,心绪有些紊乱。
夜半,紫烟恨恨地走进西边厨房,将脚下的桶盆等物踢得叮当作响。
那死女人仗着怀孕,就故意折腾自己,不是要捶腿,就是要喝水,这会又说饿了,让她出来做饭。
不过是白日里和老爷多说了两句话,不知怎的被那女人听到,晚上她刚要合眼就被那女人高声叫醒。
自己这半宿就没捞到闭眼。
桃花并未睡下,她还在连夜赶制鲛绡盖头,眼看就要到交货时间了。
紫烟进门时,她就已经知晓。
听到紫烟在厨房的动静,她皱了皱眉头,按捺下心中的火气。
这两天娘服了姚大夫的药,夜里睡觉安稳多了,咳嗽症状也明显减轻了,刚刚的动静并没有惊醒娘。
重生一次,她已经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没必要与不相干的人置气,徒增烦恼。
紫烟三吹两打炖了一碗鸡蛋羹,从厨房出来时,瞧着屋内还有微弱的灯火。
便隔着窗户看了看,发现桃花正在绣花。
心中呸了一口:“死脑筋,绣那两朵花能挣几个钱,白长个好相貌!”
“搁我怎么也得挑个有钱的老爷嫁了,留着这地方受罪,赚那三瓜两枣的,都不够人家一口饭钱的,真是蠢到家了!”
她又仔细一看,看到桃花手里的布料在微弱的灯光下竟光华闪动。
她心中暗暗有了算计。
天快亮的时候,桃花实在熬不过困,趴在桌上眯着了。
一个人影闪了进来,轻轻抽走压在她臂膀下的鲛绡。
桃花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月牙正把玩着她绣盒里的珍珠别针。
桃花一惊,急急起身,这才发现绣好的鲛绡不见了。
“月牙,你把我的东西藏哪里去了?这可不是好玩的,赶快拿出来!”桃花虎着脸冲着月牙嚷道。
月牙见姐姐急赤白脸的样子,唬得不敢吱声,只乖乖地摊开双手。
两枚珠扣躺在灰呼呼的小手心里。
“不是这个,是我绣好的红巾子!”
月牙摇摇头,两眼一红,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不是月牙拿的!”睡在里间的娘出言道。
她早已听到桃花和月牙在外间说话。
“天快亮的时候,我见着一个人影从窗边闪过,看身量倒像是东屋新买的丫头。”
桃花娘欠起身,微微喘息道。
桃花太阳穴跳了几下,咬紧了后牙:“是紫烟!”
没想到自己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却是一丝也不放过自己,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桃花手里提着个大桶,把东屋的门敲得咚咚响。
“谁啊,一大早得了羊癫疯吗?门都敲破了!”里面响起紫烟气恼的声音。
紫烟刚打开门,桃花拎起手里的桶,迎头一泼。
“啊!”紫烟一声尖叫,只见一桶血呼啦的猪下水全部泼在她身上。
臭烘烘的猪小肠绕在了精心梳洗的发髻上,一副大肠连着筋膜全挂在了粉绿的罗裙上。
肚肺心肝自肩膀滑落地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红色混着黄绿的汁水染得衣裳上到处都是。
这哪里还是个娇俏的小娘子,分明是个从地底爬出来的罗刹鬼。
紫烟双目充血,她没想到桃花竟如此手辣。
抬手一抹眼睛,就要冲上去抓桃花的脸。
桃花早料到她的反应,侧身一闪。
紫烟一脚踩到地上滑溜溜的下水,呲溜一下,面朝下扑通摔了个狗吃屎,鼻子恰嗑在了门槛上,顿时鼻血直流。
疼得她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看热闹的街坊围了上来,被猪下水味道熏得捂着鼻子纷纷往后退去。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桃花一把揪着紫烟的头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拿你什么东西了?你诬赖我,我要去告你!”紫烟抽抽噎噎地说道。
血水混合着泪水从她脸上流了下来。
“桃花这是咋啦?”吴大婶捂着鼻子问道。
几个老街坊也好奇地问道。
他们印象里,桃花一向是文文静静,说话从来都是嗓音柔柔的,从未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时,吕娘子听着动静自屋内伸出头来。
瞧见一脸怒意的桃花和哭哭啼啼的紫烟,只觉眼皮子乱跳。
她与桃花几次交锋都没占上便宜,心里也有些犯了怵。
但是自己的丫鬟吃了亏,也是打自己的脸。
只得慢吞吞从屋内走了出来,远远地站在门边道:“大姑娘这是哪里来的煞气,紫烟什么事情办坏了,你跟二娘说一声,我自会狠狠地打她,别脏了咱们大姑娘的手才好!”
桃花冷笑道:“我哪里敢劳动二娘,二娘可是双身子人,要是惊着了,我可担当不起!”
“只是二娘身边出了家贼,我替二娘教训一下,聊表孝心!”
吕娘子似笑非笑:“大姑娘说人是贼,难道不知道捉贼拿赃的道理?”
“哦,既如此,众位街坊随我一起做个见证,这赃物就在屋内!”桃花拱手对着几位街坊说道。
吕娘子脸色一变:“慢着!谁允你们搜我的房子了?”
“二娘的房子?”桃花怒极反笑,“你问问众位街坊,这可是我家的房子不是?我搜自家的房子还有谁敢拦着不成!”
几位街坊早就看这妖妖娆娆的女子不顺眼,他们心中也为桃花母女抱不平。
“就是啊,桃花家盖上这房子的时候,咱们还都来吃过酒呢!”吴大婶第一个出声嚷嚷道。
几个街坊纷纷附和。
吕娘子见众怒难犯,一扭身子走进屋内拴上门,只装聋作哑去了。
桃花和吴大婶等人在院中及偏房仔细搜寻。
桃花一面找,一面留意紫烟的神色。
紫烟在看到吴大婶走近院中荷花缸的时候,眼神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