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随意就好 随意即随心

    孟柯认为已经承别人情解惑答疑，再上桌吃饭就是不知进退了，出门在外，欠人情最是难还。

    走江湖的人的确不羁小节，但是商贾走贩哪有不斤斤计较的，只不过有些较在明处，有些较在暗处罢了。没必要随便受人小恩小惠，有因必有果。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外面正是酷暑时节，屋内人也无甚解暑方法，无非就是喝些凉茶，吃些瓜果，此时两支商队中，也没有随商队赶路的普通人家，并没有老幼女眷，一堆糙汉子个个袒胸露背，扇着蒲扇，更有甚者席地而坐。其中一个汉子朝老者开口道：“赵当家的，您老亲历了三十年前的动荡，是怎么个情况啊？”

    赵姓老者抽了口旱烟，磕掉烟灰，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要说那时，其实我也不大，也就这位小兄弟的年纪。”说着指了指孟柯，“你们应该知道秦周当年争夺秦岭山脉，打到最后死伤无数，打来打去，到现在也没有谁占着便宜，反而弄得秦岭山脉里的原住民居无所居，我就是当年的幸存者，后来逃难到了沙之国。要说那场战乱，一开始并没有波及秦岭深处，也没有惊扰着那些精怪，也不知是谁传言那里出了三两金，才引得无数人蜂拥而至。”

    孟柯听闻三两金，不解道：“即使出了三两金，被人摘得，也不应该引来这么多人来寻吧？”

    赵姓老者摇一摇头道：“不是一个，而是一片，相传出了一个，没多久就又出一个，再一再二再三的出！”

    屋内不时传出惊呼声：“我的个亲娘哎，一个接一个的出，那得多少啊。”“这他娘的要是得着一颗，万两黄金，回家当大爷得了，还送什么货。”“乖乖，这三两金岂是咱这狗命能得的？”

    孟柯暗自摇头，自语道：“这与三两金无常变幻的出现不符啊，此事肯定有蹊跷才对。”虽然说的小声，但还是被附近的赵姓老者听到。

    满脸笑意冲孟柯肯定道：“其实当时不管是谁，都充满着怀疑，但是却又不得不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人心都是自私的，也许逆天改命就临到自己了。”

    老者塞好烟丝，点燃后猛吸一口，接着说：“其实到现在回想起来，肯定是有蹊跷的，只不过当时所有人已经停不下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秦岭深处，发生了更多蹊跷的事，会喝人血的杉树，能吐人言的食铁兽，能变人样的狐狸，更有鬼魅害人，死的人越多，奇怪事也越多，直到后来秦周止战，各地游侠术士赶来秦岭，又是一通乱斗，奇异之事才慢慢消停。”

    精瘦汉子名叫李大年，好不容易积攒些钱财组起个不大不小的商队，若真如赵福全所言，岂不是断了财路，不解道：“三十年前是因为三两金，才引起秦岭动荡，赵当家为何又觉得此次大秦内乱会引得秦岭祸起？是不是有点骇人听闻！”

    赵福全虽然商路往来于沙周两国之间，但也算看着李大年如何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知道他如今才有起色，不信邪，不由叹道：“上次虽说是因三两金而起，但是我却觉得三两金只是引线，而战乱却是火种，归根结底是因为死人增多。”

    不管李大年怎么想，信是不信，孟柯却是信了，战乱是一切祸乱的根基，这一点的确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不由对此行起了忧心，毕竟本来计划的是要跟随商队穿越秦岭小道的，八百里秦岭不是他这没出过远门的庄户汉就能穿越的，事到如今，只能向商队求购秦岭小道的地图了，至于能不能顺利走出这奇异的深山老林就看命了。

    听完老者一番秘辛，一群汉子顿时也不觉得天热难熬了，反而心内惴惴不安，毕竟生计使然，靠着带货而生，如今要是断了这秦岭通道，得要了半条命，万一硬闯不成，就要了一条命。倒是驿站的一干差役是真正的在听故事，反正天高皇帝远，无论秦岭如何翻腾，在这沙漠之上，他们也算大漠一粒沙子，除非龙卷风来吹走他们。

    此间离含沙关只有半日路程，一群人也没了聊天兴致，李大年忧心忡忡拜别了赵当家一干人，率先带队赶往含沙关，好夜宿关内。而赵福全看连日来人困马乏，又加上今日格外炎热，决定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再上路，正要回房间休息，孟柯走近前来，说明来意，想求购一张秦岭小道路线图。刚说完才想起，他要南下大秦，找李大年更合适，正踌躇间，不料老者似乎熟知秦岭各处秘道，无所谓道：“此事小事一桩，不必苦恼，但是小兄弟你也知我所说并非有意夸大，为何还要去险地呢？”

    说完双目有光的紧紧盯着孟柯，孟柯回道：“无他，忠人之事耳！”

    赵福全听罢，满脸沧桑的褶子笑开了花，连说了三声好，“好一个忠人之事。”随后郑重道：“小兄弟你此番南下秦岭，在秦岭外围，必定路过一个叫黑风寨的寨子，寨主是我亲生兄弟，叫赵寿喜，你若遇到他，替我转告他，就说我已回了沙之国。至于秦岭秘道的地图，你随我到房间来取，这便画与你。”

    “敢问长者名讳？”

    “赵福全！”

    到得赵福全房间，老者差人找驿站借来了纸笔，一边画图，一边给孟柯解释路径，图上更做了各色标记，甚至包括去周国的路线图，嘱咐一旦事不可为转路周国，再图南下大秦。孟柯连连称谢。

    临出门前，赵福全嘱咐：“出门在外，随意就好，随意即随心，跟着心走，遇事不决，扪心自问之。”

    拜别了赵福全，找到驿站驿丞，说来其他各国都叫驿长，唯独沙之国改为驿丞，突显驿站的重要。用原来的骆驼换了匹识途老骆驼，此间驿站离含沙关才半日多路程，再往后免不得要夜宿风沙，两三日能行到下一个驿站已经算快的了，一般人在漫天沙地里，无非是早晚观星看日判断方位，怕就怕风暴一起，遮天蔽日，到时候穿越沙漠就要靠动物本能，识途老骆驼无疑是最好的帮手。

    等换上了骆驼，又多带了许多水囊，已过未时，孟柯牵了骆驼，出了驿站，赵福全已经等在了门口，手里拿了包裹，：“这大漠昼夜温差极大，想你必定少带棉衣，夜晚露宿时，多穿一点，免受风寒。这有两身棉衣，带着吧。”

    孟柯不禁汗颜，出门在外，确实少虑了。又一番连连拜谢，辞别了赵福全上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