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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旅途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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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和光和龚长璧此时都满怀喜悦,走起路来也特别轻快。虽然他们在树下长谈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但到陈留时天还没有黑。

    住下店后,两人又上街去用饭,李和光要了一壶酒,龚长璧却推说自己饮少辄醉,涓滴不喝,只是以茶代酒相陪。

    李和光很想再问龚长璧姐姐的情形,龚长璧却总是将语岔了开去。李和光将那壶酒喝干后,终于按捺不住,老着脸问:

    “贤弟,你说令姐明天早上便在店里和我们见面她就住在附近吗”

    龚长璧乌黑的眼珠在长长的睫毛下灵活地一转,颇有些调皮地说:“是很近,近极啦!李兄,明天我们还要赶路,还是早些回店休息吧。”

    李和光有几分纳闷:既然住得很近,为什么我们来时不去见她呢但龚长璧既然不往下说,自不好追向。

    当晚,李和光悬揣着同那姑娘相见时的种种情形,以及自己的言谈举止应当怎样,直到半夜后才得入眠。

    由于心中牵挂着这事,第二天却又很早便醒了。起床浴洗已毕,几次走到袭长璧住的房间前,却都是房门紧闭,毫无动静,心里有些埋怨:龚贤弟昨天在杞县起得比我还早,今天有事,怎么反而睡起懒觉来了!

    只得回到房中又坐等了一会儿,实在耐不住,便去龚长璧门前伸手拍门。

    李和光刚喊了一声:“龚贤弟!”那门“嘎”地一响便开了。

    只见当门而立的是个刚健婀娜的姑娘,一张白里晕红的脸儿露出温馨的笑容,颊有个浅浅的酒涡儿,弯眉大眼,皓齿樱唇,浓密的黑发,鬓边簪着朵精微的红绒复瓣山茶花。青色紧身绸袷衣,蓝色夹裤,肩上挎着个包裹,斜捕着长剑。正是这几年来自己苦苦思念,时时在脑中出现的那个女郎。不由得惊得倒退了一步。

    再仔细看时,又分明是这两天与自己一道同行,言笑晏晏的龚长璧。顿时恍然大悟,惊喜地说:“你……你是龚贤……弟……龚……”

    这姑娘“咯”地一笑,用手掩住口,把头偏了过去,片刻后才回过头来,带着几分羞涩,轻声说:“我不龚,姓张。李兄,我们还是吃点东西就上路吧!”

    李和光忙说:“好极,好极,贤弟请!”这姑娘已从李和光身边走过,回眸甜甜一笑,说:“你还称我贤弟吗那我只好又去姓龚,再换上那身男装了!”李和光只觉这一笑娇媚已极,同时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心中一乐,笑说:“不必,就这样挺好的!贤妹请!”

    两人出了店门,找到间卖豆浆油饼的铺子,坐下来进早餐。李和光向:“贤妹贵姓,芳名,究应如何称呼”

    姑娘笑说:“不是已经说了吗,姓张长,弓长张……”半晌后,玉面泛起了红潮,低声说:“我名叫…琪儿,可不许你喊!”

    李和光笑说:“‘琪儿’,张琪儿,这名字好听得很!琪乃美玉,其人如玉,意思好得很!”

    张琪儿白了他一眼,说:“叫你别喊,你还是要喊;再喊,我便不答应了!”

    李和光说:“好,我暂时不喊就是!等你以后准我喊时我再喊,好不好”

    张琪儿连耳根都红了,只低头去吃油饼,不再理他。

    两人上了路后,李和光总觉心里乐滋滋的,老是想笑,时时偏头去看张琪儿。张琪儿脸上也时时露出笑容。

    走了一程,她发觉李和光常在看她,佯怒道:“你怎么一路上都在傻里傻气地笑又老是盯着人家看,我脸上又没有花;也不害臊!”

    李和光说:“没有花吗不对,我看你就是一朵解语花,令人观之不厌,赏之不足!”

    张琪儿把俏脸一沉,说:“你净说这些使人肉麻的话,我不敢和你一路走了,你请走前面吧!”立刻驻足不前。

    李和光吃了一惊,怕她真地恼了,忙说:“是愚兄的不是,我再也不乱说了。好妹妹,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边说边向张琪儿兜头一捐,做起必恭必敬的样子。

    张琪儿不禁“噗嗤”地笑出了声,说:“还说再不乱说,这‘好抹抹’更是肉麻死了!走吧,我看你一点也不老诚,这几年武功高了,人必变得油腔滑调了!”

    李和光心花怒放,连说:“宽枉,宽枉!这些话都是我的衷心之言,哪里是油腔滑调了。”

    张琪儿把头转向一旁,不去搭理他,只前走。

    李和光见她莹白的脸儿上透出了一层红霞,愈发显得光艳照人,晴赞:我把你比作解语之花你便恼了,其实什么花也不能及得上你这般惹人怜爱!我当年落魄之时你能垂青于我,算得上是我的红颜知己,我又怎能禁得住不把你眼皮儿上供养,心坎儿上温存……

    正在想得出神,张琪儿忽然回头问道:“李兄,我们初次见面是在哪里”

    李和光说:“当然是在高贤集的那间客店中了!”

    张琪儿说:“不对,你再想想。”

    李和光说:“不用想,那是断然不会错的!我一见了你,便……便……”觉得这意思不好措辞,顿了一顿,才接着说,“便把贤抹记住了,就像印在心上一般。这情形会记错”

    张琪儿哂然一笑,说:“真是这样吗但我可不会把一个和我话都没说上一句的人牢牢记住!如不是承你仗义出手,替我拼命,把饭馆打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又送了我二十两银子,我才记不住你哩!我这也是‘赠金之惠,无日忘之’,你明白了吗”

    李和光欢喜地说:“我想起来了!那是在淮阳域中,你就是那黄脸……”

    张琪儿点头说:“我就是那黄脸丑姑娘,比侠义为怀,武功盖世的李公子可差远啦!”

    李和光笑道:“你别挖苦我了!那么,飞筷射人的也一定是你这位女侠士了,我可完全猜错啦!”

    张琪儿问:“你以为是谁”

    李和光说:“我以为是那个胖乎乎、油腻腻的店掌柜!”

    张琪儿笑得打跌,说:“你倒挺会猜的!”

    李和光说:“我还有一事不明,那郑中杰说你要他把我交给你,那又是为什么呢”

    张琪儿的脸突然红了,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在淮阳,我见你……见你为人极好,武功却很差,放心不下,便一直跟着你。后来听林师兄说你是去找郑中杰拜师学艺,那郑中杰心术很坏,我是……我是不放心,又不便出面,才托了林师兄的。后来我……我到处寻你不着,直到随林师兄到了长安金刀天王叶全功处,才知你到了四川,随一个前辈学武去了。这几年我……我……我是挂念着你,怕你遇到……遇到坏人,又或生了大病什么的。我心里……心里只有你,时常做恶梦,又没个可以谈心的人,我不知流了多少泪……。”越说声音越低,连眼眶也红红的,泪珠盈盈。

    李和光感动已极,柔声说:“我永世不忘琪妹之情,为了琪妹纵然粉……”

    张琪儿截住他的话说:“我们相知以心,也不用挂在口上。李兄,你可知道岳重义已转拜我林师兄为师了”

    李和光惊喜地说:“那太好了,这几年他必然已武功大进了!”又忍不住笑嘻嘻地说,“这一来有件事可不好办了!”

    张琪儿问:“什么事不好办”李和光说:“本来我一直叫他岳二爷,现下他拜林大侠为师,你又是林大侠的师妹,我也就比他高了一辈了,岂不是不好称呼?”

    张琪儿听得一怔,走了两步才回过味来,不禁红霞上脸,“啐”了他一声,说:“你又来油腔滑调地胡说了!你和我有什么干系你自然仍喊他岳二哥,还该称我为师姑!”

    李和光说:“当真没有什么干系吗一点干系也没有吗”

    张琪儿不再理他,突然加快了脚步,心里却甜滋滋地。李和光快步跟上,心里直想笑。

    不久已望见开封城了,李和光向:“琪妹,林大侠是住在利昌酱园聂九峯处吗,聂九峯可是武林中人”

    张琪儿说:“是住在聂九峯聂大哥家里,聂大哥不会武功。我林师兄朋友遍天下,但唯独与聂九峯大哥是几代人的交情,最为亲厚。林师兄的父亲做过朝中的大官,所以从小我林师兄便既学文,又学武,与聂大哥的父亲在京师便是好朋友了。后来林师兄的父亲忤犯了皇帝,下了诏狱,全家都被株连,教林师兄武功的老师护着林师兄逃了出来,又把林师兄介给我昆仑派上一代的掌门人,才练就了一身上乘的武功。过了许多年,聂大哥的父亲也因得罪了皇帝,被发配往蛮荒之地,又被仇家买嘱亡命匪徒追杀,却被林师兄所救。两人本是旧友,这一来变成了莫逆之交。聂大哥的父亲辗转到了开封,以教读为生,定居下来,家境却甚清寒,常得我林师兄资助。大约忧劳过甚,四十多岁便去世了,只留下了聂大哥一人。他却十分能干,先替人家做学徒,后来自开了个酱园,生意越做越兴旺,现下已是开封城中最大的酱园铺了。他称我林师兄为林叔,就像儿子对父亲般孝敬,倒不是忘本之人。我林师兄和他很合得来;这几年聂大哥喜欢了古董,什么古瓷,古钱之类的,也常向我林师兄讨教,两人谈得津津有味,往往废寝忘食。”

    李和光诧异地向:“林大侠懂古董”

    张琪儿微笑说:“岂止古董!世人大多只知道我师兄脾气古怪,玩世不恭,称他为‘林颠子’,或者惊服他武功精妙,侠义为怀,赞誉他‘单身桃五寨,一夜诛四凶’。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文才出众,学问渊博,也远远超过那些以风雅自命的秀才,举人哩!你与他多处些时日便明白了。”

    李和光惊叹不已,暗想:林大侠真非常人,与我那恩师“老先生”相似,难怪他们是朋友了。

    说话间已进了开封域,张琪儿领着李和光穿街过巷,直奔利昌酱园。

    这利昌酱园在开封东城城门内不远处,背靠域墙,面临大街,三开间的铺面,甚为宽绰。柜上的伙计见了张琪儿都含笑点头,显得彼此都已熟悉了。

    李和光随张琪儿穿正堂口,见是一个极大的坝子,大半放着六七十口盛着酱、醋之类的巨缸。

    张琪儿领着李和光径直从中间穿过,来到靠墙的一扇朱漆门前,推门而入。里面是个颇为幽静的庭院,花木扶疏,也有小小的鱼池、假山,布置不俗。

    东厢房内有人说:“是张姑娘来啦!”随即走出一人,大约四十上下,面团而白,身量中等,穿了件半新的家常便袍,面带笑容,说:“这可好了,我正急得不得了…”望了李和光一眼,便住了口。

    张琪儿对李和光说:“这就是聂九峯聂大哥。”又笑向聂九峯说,“他是李和光,是我的……我的好友,也是林师兄的旧相识,是自己人,什么话都不用避讳。林师足呢”

    聂李两人都拱手为礼,同称“幸会!”聂九峯说:“我们进去谈。”把两人引进厢房坐下,倒了茶,才说:“林叔是五六天前被京师云程镖局的总头候闻达约走的,说至多半个月一定回来。我着急的是小四和一个说话尖声尖气的华公子要

    到少坏寺闹事,岳兄弟拦他们不住,只好同他们一起去了。唉!林叔又不在,我正不知怎么才好……”

    李和光,张琪儿都大吃一惊,张琪儿问:“小四和华珏不是都被郑中杰抓走了吗他们怎么又逃出来了岳重义又怎会和他们在一起”

    聂九峯皱着眉说:“岳兄弟是前天傍晚来找林叔的,一进门便说他进域时遇见郑中杰一伙把小四架在马上,往杏花营郑家去了,他悄情跟了一程·不敢动手救人才急忙来向林叔谈。

    “我和岳兄弟商量,林叔既然不在,郑中杰又厉害非常,明着去要人那是不成的。只好第二天再往杏花营去把情形探听清楚再想法子。

    殊不知半夜后,小四和那个华公子竟然回来了,说是那郑中杰开初把他们捆起来,关进一间石牢里,过了一会儿又亲自来到牢里,替代们解了绳索,还请他们到厅上吃饭,直说是点小误会。小四不肯吃他的饭,要走。郑中杰便把他的软鞭和那华公子的宝剑都还了他们,又亲自把他们送到大门。

    郑中杰说:‘我们两家并无深仇大恨,我和你爷爷虽然相处不好,但毕竟谊属同门。他既不为已甚,我也不能亏待你们。今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进我的独木桥,彼此最好井水不犯河水。这番话务必给我带给你爷爷。’就这样,便把他们放了。

    “我和岳兄弟猜不透其中的原因。第二天吃了早饭,小四和那个华公子便说要去少林寺要什么人。”看着张琪儿说,“那华公子还说,如果龚公子来了,就请他也赶去。我哪里认识什么龚公子了我

    和岳兄弟都劝他们等林叔回来再商量,那华公子却不愿等,立刻要走,林小四也附和他。岳兄弟见拦不住,便同他们一道去了。我真有些不放心!”

    李和光顿脚说::“丫丫简直不懂事!”张琪儿说:“小四也是个冒失鬼!不过有岳重义一道,想来不会出什么事。”李和光摇头说:“不然!岳二哥外号“风火二郎”,出了名的急躁性子。如果在少林寺里闹了起来,那就不好了。林大侠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不如我们明天便赶去吧!”张琪儿说:“好,我们明天便动身。”

    聂九峯九吃惊地问:“你们也要去不等叔了!”

    张琪儿笑道:“聂大哥放心,寺里的因照长老是他的朋友;那个‘华公子’是他的侄女儿,不会不听他的话。”

    聂九峯说:“那敢情好!原来华公子是个姑娘,怪道我看他长得那么秀气,话音又尖又细,总觉得倒男不女的。小四知不知道”

    张琪儿“格格”娇笑,说:“这傻小子哪里知道!”又斜睨了李和光一眼,李和光也讪讪地笑了。

    这聂九峯酒量不小,谈风也健,当晚吃饭时频频劝李和光饮酒。李和光也不拒拒,连尽数角光,言笑甚欢。

    张琪儿问:“聂大哥,那郑中杰说我林师兄把他儿子郑伯修抓走了,可有此事,为了什么”

    聂九峯摇头说:“哪有这事!郑伯修又不是什么宝贝、古董,拿来干什么林叔狠狠地羞辱了他一顿倒是真的。这事林叔讲给我听过;开封城里的人知道的恐怕不少,当真好笑!”

    张琪儿说:“你讲给我们听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聂九说:“这事也就是在京师的那位候闻达总镖头来找林叔的头天发生的。

    “郑家在这城里有些房产,听说是按季出租,房租取得不轻。他们有个姓麻的房客,是个行商,今年生意折了本,又患了重病,倒床不起,家累也重,因此欠了郑家的房租。那天这个郑伯修带了人来催租,姓麻的拿不出钱来,向他哀求展限。这郑伯修竟逼着麻家立刻搬走,不仅不念多年的主客之情,而且动手乱打,把麻家的家具衣物摔得一街都是,连病人也被他打得头破血流。

    “恰好林叔从那里经过看到了,怎能容这小子逞凶要霸便上前把他制住了,当场把他衣袋里的银钱都掏了出来,又替他写了张字据,逼着他按上指印,字据上写明这些银子连同麻家所欠的房租,都是他自愿赔偿麻家的汤药费。…”

    李和光问:“林大侠便把他放吗”

    聂九峯笑道:“如果不玩点花样,那又不是林叔了!老人家把郑伯修往肩上一抗,口中大喊‘卖臭肉’,在城里大街上走了一圈,引了许多人来看热闹!玩够了,才把这小子拉到城外一个僻静处的露天坑旁,点了他的软穴,搁到坑边才回来。”

    李和光不禁哈哈大笑,晴想:难怪林大侠被人称作林颠子,亏他不嫌麻烦!

    张琪儿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忍住笑,说:“我明白郑中杰为什么立刻就放了小四和彭菊华了!他一回家便见到宝贝儿子还在,自然要问,那郑伯修丢了这么大的人,又怎么好意思对他老子和兄弟细讲,一定含含胡胡地只说被我林师兄制住,逼立了字据的事。郑中杰见儿子并没有被伤着,又怕我林师兄上门打闹,所以便赶快放人了。”

    聂九峯和李和光也觉得这话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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