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佬比拼
众人见紫极道长邵启为和林颠子都面容应庄肃,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动,正如泥塑木雕般。
但过了一会儿,那根软软低重的绳子开始轻轻晃动起来,从二人握绳的两端像波浪似地忽起忽伏,迅速地向中间扩展,到了红绸结子处,那红绸结竟慢慢向上涌起,摇摇摆摆地,略停了停,又向高处涌。
渐渐地那红绸结越升越高,两边的绳子也变得笔直,好像邵启为和林颠子手中握的不是柔软的长绳,而是根长竿似的。众人见了无不骇异,都紧紧盯住那个红绸结,要看这绸结往哪方移动。
这红绸结升到了两边绳子的最高处便不动了,但只稳定了片刻,便剧烈地抖动起来,抖了一阵又变成了上下跳动不息。
众人都明白,这是林颠子和邵启为在以各自的真气内力向对方作猛烈的冲击,正相持不下。
又过了一会儿,那红绸结一跳一
跳地向邵启为那方移过去,虽然移动得很缓慢,但众人仍能看清楚;三寸、六寸、一尺……总是往邵启为那方前移。
邵启为的脸色越来越红,这时正像要渗出血来,可以看出他正运出全力来抗柜林颠子内力真气的冲逼。
然而那红绸结子虽然又停顿了片刻,接着却更快地向这边跳过来,一下竟移前了五六寸。众人都认为邵启为输定了。却见他举起右手,用中指在绳上点了一下,一眨眼间,那红绸结便缩回去了五寸,又停在那里不住颤抖。
原来邵启为的师傅致一真人邵元节现今虽是玄门修士,武功的根基却源于莆田的少林寺,所以若论内力的精醇,邵启为与林颠子可以说难分上下。
但林颠子修习内功是足足比邵启为长了八年,真气积蓄的浑厚远远超过了邵启为,一经全力施展,邵启为自然抵挡不住。
这一点邵启为事先便已料到了七八分。明知难敌,邵启为为什么还敢提出较量呢
这是因为他仗恃着有一种邵元节秘传给他的专破护体真力的异术。
这异术是多年前邵元节深入南荒,在暹罗学来,又经自己深研改进,配以药力的奇功,邵元节给这种功法取名为“纯阳针”。
它是把真气凝练为一根细如针尖的气芒,由中冲穴射出,借物传功,可以及远,能伤人于无声无息 ,无形无影之间,最量厉害不过。
但运使这纯阳针,必要消耗自身极大的元气,所以如非遇到危险,也不能轻易使用。今天紫报道长邵启为用来对付林颠子的,便是这纯阳针了。
林颠子见邵启为在自己真气内力的撞击下,已经支持不住,方想提气鼓劲作最后的一击,把那红绸结子直送过对方的那支凳子去。突见邵启为右手中指在绳上一点,刹那之间,自已握绳的五指如被烧灼一样,疼痛已极,真气顿时痪散。赶紧凝神聚气,便积积于丹田中的真气迅速鼓荡而出,把急速向后回缩的红绸結子勉强稳住。
邵启为见了,心中也不禁对林颠子内功的精湛大为惊服,暗想:虽然双方距离
太远,我这纯阳针的威力只能发挥十之五六,但他在受了我的暗袭之下,居然能使真气散而复聚,断而复续,如比真正的功力,我确实不如!今天便是大伤元气,也只得再刺他一针。
于是提起右手,又向绳上一指点下。那红调结子一个超伏便向林颠子这方滑来,已经越过了那支作为界限的凳子。
林颠子面现痛苦之色,握绳的手不住颤抖。朱吉等人一齐欢呼叫“好”;猛听一声清叱:“撒手!”
龚长璧已从林颠子手中抓过了长绳。那长绳又恢复了原状,仍是软软地向下低垂,红绸结子也落到了中间的位置。
林癫子仍面色通红的坐在地上,邵启为的脸色却异常苍白,两人都沉默不语。
旁观众人大多莫名其妙,心想:看样子艺林颠子已经输了;但紫极道长为什么面无喜色,而且一直不说话呢只有八方风雨郑中杰等少数武学高明之士,才察觉了局面又有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刚才那个红绸结子在一瞬间便移前了一尺五六寸,对林颠子实是凶险万分,如果骤然收力撒手,必将被邵启为全力冲来的如山内劲震伤五脏六腑,当场倒下;如果继续勉强支撑,则真气内力被耗尽之后,至少也会全身瘫痪。
袭长璧在这个时候伸手抓过了长绳,突是已经代替林颠子承受了邵启为所发的汹涌内劲的冲击。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且长绳还立刻恢复了原状,可见邵启为的内力不仅没有伤着他,还被他完全反震回去了。若不是他的内力真气强过了邵启为,那无论如何是办不到的。
郑中杰看着龚长璧碧面如映日芙蓉,眼似澄波秋水,英姿飒爽,神采变变的样子,心头凛然生惧:莫非那老尼姑竟把人们传说已久的“信受护体神功”也传给了此人
其实八方风雨郑中杰正因为对黄山碧筠庵的无垢师太,就是昆仑派的掌门人十分忌惮所以并没有仔细思索,才把龚长璧的内力估计高了。
原来邵启为在全力和林颠子比拼时,
内力便已十去三四,又两次运使纯阳指,使内力大受损耗,此时所存的真气内力实在还没有他平常的一半多;而龚长璧的真气却还丝毫无损。此亏彼盈,因而自身所发的内力竟被龚长璧的内力完全反震回来。
虽因龚长譬意在解救林颠子,一发即收,并没有乘势催动内力向他冲出。但邵启为自身的真气陡然倒灌入体,在经脉中四处乱窜,也自难受之极,须得赶紧行功,约束凝聚这些散乱的真气,把它纳入气海,
才能免除走火入魔的后患。
邵启为在加紧行功时,林颠子也同样在加紧行功,以祛除受了两次纯阳针而引起的全身如堕洪妒的痛苦。
半响后,两人几乎同时站起,邵啟为阴鸷地说:“这位少侠功力不凡,山人佩服!但山人与林大侠相约的是一阵而决,并没有说过要轮流比试。林大侠是武林前辈,江湖上一言九鼎的人物,不知方才约定的事还算不算数?”
林颠子哈哈大笑,说:“我林颠子既然叫颠子,对于“前辈’呀,‘一言九鼎’呀之类的话那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比如今天,我若大发疯颠,闯进朱老翁的厨房拉屎拉尿,把锅盆碗盏打个稀烂,各位嘉宾吃不成这顿美酒佳肴,各位无非说我林颠子又发颠了!还能把我怎么样”略停了停,见朱吉、邵启为等脸色大变,又接下去说,“不过,道长放心!我林颠子虽然有时会发疯发颠,说过的话倒还从不赖帐!道长不用送我这么多高帽子。今天的比拼,我
林颠子是输给道长了,我们这就走路。但道长怎么赢的,自己心里清楚,姓林的还输得不服气。可不可以请道长另外约个时间,我们再来比试比试!”
紫极道长邵启为双眉微皱,说:“林大侠愿再次赐教,山人求之不得。明年八月初十到十九,山人家师致一真人要率领敝同门在昌平玄真观建坛为当今圣天子祈寿;并且借此以武会友。望各位武林同道届时光临。林大侠,”望了龚长璧一眼,又说,“还有三位少侠,请一齐前来指数,山人定在昌平恭候!
林颠子沉声说:“好,林颠子一定前来领散!提起铁袋当先昂然往外走。龚长璧小声对华珏说:“华兄弟,你也和我们一起走了吗”
华珏笑说:“当然,那个‘没了爹爹’的大猪一定恨死我了,还能把我当客人招待吗!”两人都不禁吃吃轻笑。
走出朱家庄院,龚长璧问:“林师兄,你受伤没有,我们就回贺先生那里去吗”
林颠子说:“已不妨事了。这邵老道内力也没什么了不起,但另有一种怪异功夫,须得好生琢磨。贺草药还等着我们回去喝酒吃饭,自然该回去了。你们还没有饿吗,还想到哪里去”
那林小四对华珏现的剑法虽也佩服,但见他一直笑吟吟地还挨在龚长璧的身旁,心里便不舒服,就大声说:“贺爷爷既然准备了我们三人的酒饭,我们三个便回去吃好了。这位小兄弟自然要回到他住的
地方用饭了!今天承蒙拔剑相助,我林小四日后定当回报,现下就分手了吧!”
华珏一听,顿时很生气:好哇!这臭小子可恶极了,总想把我和龚兄分开,你要赶我走,我便偏不走!眼珠一转,立刻有了主意,便说:“回报什么的,那倒不必!我又不是为了你才拔剑的。既然有人请你们吃饭,你就陪林大侠前去好了。我和龚兄一见如故,现下正有些事要向龚兄请教。城里有家著名的饭館,叫‘玉楼春’,南北名厨四时点心无不齐备!还兼卖四川叙府的尖庄大曲、山西的汾酒,浙江绍兴的状元红等各种名酒,兄弟意欲恭请龚兄这便前去小酌一番,以便叙谈叙谈,不知龚兄赏脸否”
龚长璧欣然说:“华兄弟既然要作东,愚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笑向林颠子说:“林师兄,今天中午我就不回贺老伯那里去了。”
林颠子笑嘻嘻地说:“你们年轻人要去叙谈一番,好极好极!那里楼春的酒菜
确实是很不错的。”林小四听了不觉一愣:爷爷今天是怎么了我要赶姓华的这个公子哥儿,你怎么好像很高兴他们在一起!姓华的这家伙脸皮真厚,粘上了便甩不脱。哼哼,你是厚脸皮,我林小四便给你来个脸皮厚,咱们火烧皮匠铺——大家丢楦头!”便大声向龚长璧说:“小师叔,华公子请你上玉楼春喝酒吃饭,你酒量太浅,饭量也不大,岂不辜负了人家的一番盛情不如小侄陪你们去,我酒也喝得饭也吃得,十足是个酒囊饭袋,也不枉华公子的款待!看华公子这身穿戴,一定家大业大
家中广有金银,小侄吃他不穷!你说是不
是”
龚长璧微笑说:“你要去便去好了,说这么多干什么就是这张嘴讨厌!”
华珏虽然很不乐意,但听龚长璧已经应允了,只好勉强说:“那便同去好了;只不知没有人陪林大侠回去,合不合适”
林颠子说:“有什么不合适,难道我林
颠子还要人保护么”又笑向林小四说,“小四,我看你聪明得翻山了!去便让你去,可得听你小师叔的语,不许任性!”林小四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是”。
四人进了洛阳域不远便分了手。林颠子自去甜水巷贺草药的家里;每次来洛阳他都住在此处。华珏等三人便前往玉楼春。
三人上楼就座后,店伙忙来侍候。林小四总认为这个油头粉面、象个小妞儿的华珏在向袭长璧大献殷勤,没安好心,憋着股气,因此喧宾夺主,点了满桌价格昂贵的菜,要了许多名酒。心想:反正你是个富家子弟,多的是不义之财,犯不着替你节省。一面豪饮大吃,一面当心听华和龚长璧的话。
华珏见林小田如此,心里也明白他的意思,但他仅金叶便从家里带了三十张出来。当时金价甚高,所以满不在乎,暗想:你这小子便撑个翻眉向眼也还吃不完我一张金叶!便不理林小四,只频频劝龚长璧喝酒吃菜。龚长璧见他两人暗中较劲,心里好笑,却不表露出来。
华珏呡了几小口酒,玉颊上隐泛红霞,笑问龚长璧:“龚兄是河南人吗,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可容小弟前往拜谒。”
龚长璧说:“愚兄家遭不幸,从小便由恩师抚养;家里已没有什么人了。”顿了一顿,又说,“还有个姐姐。”
华珏说:“令师是谁”
龚长璧说:“黄山碧筠庵无垢师太。”
华珏说:“原来是无垢师太,久仰大名。”
龚长璧见他表情平静,知他大概从没有听别人提过无垢师太的名讳,便说:“华兄弟适才所使的剑法委实高明!于繁复的变化中见绵密,于圆转柔韧中寓奇险,不知是哪位高人所授”
华珏粲然一笑说:“是我妈妈教的!”龚长璧说:“那么今堂必是位大名鼎鼎的女侠了,可否将名讳告诉愚兄以便前往拜见。”华珏吃了一惊,心想:这怎么说得!顿时满脸通红,妞妮地说:“我妈妈
她她住在家里…,我妈妈是不出门的,她…
我…小弟以后一定和龚兄前往前往拜见她老人家,那时龚兄便知道了。”
龚长璧见华王玉窘得厉害,心下更加疑惑,正想设法从旁探问,华珏却怕他不高兴,急于转换话题,便问:“龚兄知不知道京师锦衣卫都指挥陶兆文究竟来到朱家没有”
林小四忽然插话说:“京师锦衣已只来了个百户,叫曹道维,是护送严嵩的姨太太,也就是朱吉的女儿来的。哪里有个陶兆文纵然有,也没有来!”
华珏说:“你怎么知道”
林小四说:“我怎么不知道!凡是京师来的武林中人我和爷爷都打听清楚了,锦衣卫便只来了个百户,叫曹道维,武功稀松平常!”
龚长璧说:“小四的话不会错,这个陶兆文没有来。华兄弟你和他有交情”
华珏说:“没有,他是我李叔叔的仇人!”龚长璧说:“你李叔叔是…”
华珏笑了笑,说:“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我李叔叔叫李和光……”却见龚长璧白里透红的脸庞霎时变得苍白,拿筷的手也不住颤抖;林小四愕得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华珏莫名其妙,关切地问龚长壁:“龚兄,你怎么了”又望了林小四一眼,说,“你们都认识李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