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以一敌三

    三个无名者被宋树明和其他武当弟子围在中间，应长天面向宋树明，其余两人则和他背对，面向其他数十名武当弟子。

    宋树明不想和这三人废话，他眼前似又浮现出掌勺弟子笑眯眯说帮他炒个小菜的样子，一腔怒意已经点燃了他的血液。

    他脚下一点腾空而起，手中桃木剑带上了如有实质的杀意，染上了淡淡的紫色。他手腕一抬，凛然的剑气直刺向应长天的眉心。

    应长天没有料到对方的攻势如此直接，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他心中讶异更甚，武当山给他的印象一直不如龙虎山和青城山，自己在上山之前是有些看轻武当的，可现在眼前的小道士根本没有把他们三人放在眼里。

    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底气并不是因为武当人多势众。他能清晰地察觉到对方的剑气被刻意收窄了，像是怕误伤到对面的武当弟子。

    应长天冷哼一声，自己从尸山血海的熔炉里走出来，还会怕你这个有所顾忌的正派弟子？

    他直剑而立，将自己的内力运至长剑，想要接下这道剑气。宋树明的剑气破空而来，撞向他的长剑。

    应长天觉得自己像是撞上了从天而降的陨星，纵使他已经拼尽了全力，还是被剑气震得肺腑生疼。他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鲜血，长剑被他杵在地上，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形。

    丑奴儿和卜算子听到动静，转身看向应长天，却发现平时在他们面前不可一世的应长天，眼神里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一时间，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帮应长天对付那个怪物小道士，还是继续和其他武当弟子对峙。

    而在他们另一边的武当弟子，心中的震撼不比他们少。

    他们中有人认出了三人脸上的厉鬼面具，知道他们是来自暗河的无名者。这些年轻杀手们一旦重新拥有自己的名字，譬如执伞鬼苏暮雨、以花杀人苏红息、柔媚入骨苏紫衣，都是一个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而和他们以剑相对的小道士，年纪比他们这群人都小，却没有一丝惧意。他们本以为是孩子年纪小，不清楚暗河杀手的可怕，已经摆好了阵型，准备围攻这三人。却不料小道士仅凭桃木剑的一道剑气，就把为首的杀手震得吐血为止。

    这一道剑气像极了武当剑道第一的王小屏，而他们居然根本不认识这个小道士。难道他是王小屏最近收下的亲传弟子，一直在紫竹林秘密修行？

    有心思活跃的弟子，已经脑补出了成天板着脸的王小屏师叔祖严厉的样子。小道士能修炼成这样，不仅天赋好到能入王小屏的法眼，而且一定心性绝佳。

    宋树明却没有半分犹豫，他本就不知玉柱峰上诸多练功的弟子，也无意向他人展示自己的实力。他非常知道自己要什么，要三个暗河杀手偿命。

    未等自己完全落到地面，宋树明便再次翻身而起，身形缥缈如惊鸿，转瞬之间左右各递出一剑。

    丑奴儿和卜算子的境界本就不如应长天，此时心中又对宋树明诸多恐惧，见这一剑袭来，第一反应居然是双双避开。

    宋树明见两人竟被一道剑气逼成这样，大喝一声：“哪里走！”

    这半天和王小屏的对练，把他新领悟的刀剑双绝又打磨了一遍，他这一声呵斥中也带上了几分剑气。这一声，在本就恐惧的丑奴儿和卜算子听来，仿佛有一声惊雷炸在他们耳朵里。

    丑奴儿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宋树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到了他的面前。

    宋树明手中的桃木剑刺向丑奴儿的胸口，丑奴儿提剑格挡，却被桃木剑直接撞断了剑身。圆钝的桃木剑尖击中丑奴儿，本该如木棍一般，只有皮肉上的痛楚。

    丑奴儿在被打中的一瞬间，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剑意从桃木剑倾泻而出，直接打碎了他的心脉。

    他不可自制地跪了下来，一口带着脏腑碎片的鲜血喷出，再没有还手的力气。

    卜算子趁着宋树明攻击丑奴儿的时候，本欲逃跑，却被应长天一记眼刀拦下，两人提剑攻向了宋树明的后背空门处。

    宋树明冷笑一声，暗河就这么点本事吗，所谓无名者也不过如此。

    他原地一晃，如被武当山风吹动的一片云，向前疾掠出三丈，避开了身后夹击。他转身横剑扫出，本来剑身上泛起的淡淡紫色，此刻化成了一道紫光，向着应长天和卜算子腰间斩去。

    应长天已受内伤，这一剑的角度又极其刁钻，他眼见自己避无可避，忽然飞起一脚，踢在身边的卜算子的后腰。卜算子毫无防备，一脚之下重重撞上了紫色的剑光。他身上自胸前到侧腰，被剑气撕出一条长且深的口子，顷刻间血如泉涌。

    应长天见自己的两个同伴已经倒下，却是不想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借着一脚之势发力跃起，向着玉柱峰外飞去。

    宋树明知道此人心狠手辣，却不想他连自己人都可以利用，心里对他的鄙夷更甚。他脚下发力，快得让一旁的武当弟子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右手桃木剑砸在应长天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应长天只觉得原本内伤的地方，痛得像是要从体内炸开。他从半空跌落下来，撞击在青石板上，摔得皮开肉绽。

    宋树明每一剑都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一旁已经列完阵的武当弟子根本没有找到出手的机会。而仅在几次交手之后，三个暗河无名者便齐齐被打得失去行动能力，饶是有过江湖经验的弟子，都惊得合不拢嘴。

    他们在过程里不止一次将自己代入无名者的位置，发现自己连宋树明的第一剑都够呛都接住。这三人的实力，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强，却在宋树明的手下如砍瓜切菜一般，不堪一击。

    而在阵列最后端，站着俞兴瑞在东海找到的李玉斧。他的骨骼清奇，拜入俞兴瑞门下成为闭关弟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在场其他人的师叔辈。

    他看着宋树明用剑的样子，眼睛越来越亮，他原本对武当对大道都只有模模糊糊的感觉，现在却突然有了明悟。宋树明并不是在“用”手中的桃木剑，而是将自己的神化为剑，让桃木剑融入他这柄大剑。每一次刺点劈砍都不仅仅是手中的动作，而是形意相合的攻击。

    李玉斧喃喃自语：“这就是……抱元守一吗？”

    卜算子被应长天暗算，见应长天被宋树明一剑击落，心里竟有几分痛快。他们无名者之间只有上下级的服从关系，从没有过其他的羁绊。他忍着剧痛按动了袖中的机关，一道铁蒺藜应声飞出，带着剧毒扎进了应长天的后颈。

    应长天心中满是愤恨，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剧毒飞快在他体内蔓延，他在恍惚间似乎看到了被自己一刀结果的兄长，他一向温和，就连死前都是一副舍不得的狗屁样子。应长天在心里骂了一句，手也扣上了袖中的机关。

    机关发出尖刺的声响，却不是向卜算子而去，而是直直飞上了半空。

    这并不是铁蒺藜一类暗器，而是无名者之间信号。这枚信号能在白天发出刺目的红光，是最高级别的危险信号。它意味着一队无名者在该处全军覆没，让其他人做好准备。

    应长天闭上了眼睛，心想如果是自己的哥哥，应该就会做这样的决定。自己大概是坏事做得太多了，才会在武当山遇到这么个杀神一般的小道士。今天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活着离开了，那就多少做点好事吧。

    宋树明听到信号的破空声，心中一紧。他并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但像是自己前世常看小说里的联络信号。这说明暗河在武当山还有其他人埋伏，只要这一枚信号发出，武当山将立刻直面更大的危机。

    绝对不能让这枚信号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