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指沧澜
宋树明追着信号弹跃起，剑气在桃木剑上层层凝聚，剑尖的紫光越来越盛，最终竟如离弦之箭般呼啸而出，将半空中的信号弹拦腰斩成两段。鲜红的粉末纷纷扬扬，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
应长天眼睁睁地看着宋树明一剑拦下信号弹，他实在想不通，宋树明的境界明明就比自己低，怎么能拥有这样的剑招？倘若他的境界再高一些，天下的几位剑仙恐怕都要让出自己的位置。
他猛地吐出一口发黑的血，就这么瞪着双眼没有了呼吸。
卜算子本以为应长天要向自己报仇，却不料他发射的却是信号弹。他更没有料到的是，宋树明仅用一剑，就拦下了速度堪比暗器的信号弹。
他心中苦涩，应长天已经死了，自己和丑奴儿伤势太重，也活了不久。他忽然听到丑奴儿低低的声音：“信号……”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按动了袖中的机关，两枚信号弹齐齐发出。
随着两声尖啸，心刚刚落回原处的武当弟子们再度紧张起来。刚才，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树明已经剑气出手，将信号弹在炸开之前斩断。也是等红粉扬起之时，他们才意识到，一旦这枚信号弹炸开，暗河就会知道武当已经发现了他们，而他们从来不死不休。
而现在，剩下两个无名者的信号弹也已经升起，可宋树明却只有一个人。
宋树明紧紧咬住了后槽牙，他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紧急，但没有时间了，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紫色的剑气飞快凝聚，宋树明将一枚靠近他的信号弹再次摧毁。
另一边，五六名武当弟子也腾空而起，就算自己的实力不如宋树明，他们也要拼尽全力试试拦下这枚信号弹。
可他们的剑气无法像宋树明一样凝成实体，必须要用手中之剑才能拦下信号弹，脚下的速度却终究还是慢了。眼看信号弹已经升至半空，发出了轻微的嘶嘶声，下一瞬就要爆裂开来。
就在此时，一道劲气从他们身边激射而过，呼吸间，便把将要炸裂的信号弹打成了飞灰。随后，他们才听到这道劲气如利剑破空的巨响，震得他们心神剧烈摇晃。
沧澜指，两指便能断江，何况这枚小小的信号弹？
已经凝起第二道剑气的宋树明，终于将心中的巨石落到了地上。他本想将大黄庭直接附在剑气之上，但心里也不确定这样是否能阻止信号弹爆炸。好在王重楼及时赶到，终于是拦下了这个心头大患。
王重楼的身影飘到了众人眼前，他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让人觉得掌教好说话得很。而这一指，让所有弟子都明白过来，这样的老好人为什么还能在江湖里说得上话。
面对一众弟子对他行礼，王重楼微微点了点头，向弟子们回礼，接着便径直来到了宋树明面前。
刚才洪洗象十万火急地来找他，告诉他山里出事了，他掐指算到武当山两处皆有变故，便差洪洗象去了饭堂菜园，自己则赶往玉柱峰。
还没真正踏上玉柱峰峰顶，他便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更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剑气。他心道一声不好，再次加快脚步，却看见了宋树明追着一枚信号弹，以剑气将其劈成两段的场景。
纵使他见过了那么多世面，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树明已经可以用剑气做到这样的事了吗？
用剑之人要将心中之剑凝成剑气，是大多数剑客用尽一生都做不到事情。只有寥寥几个天生与剑有缘的人，才能在各种机缘之下，看清自己的剑心，从而做到人剑合一，凝成剑气。
而即使是养成了剑气，这种东西无影无形，极难控制。就拿大理段氏的段誉公子来说，他修习的六脉神剑，在最开始的时候便时灵时不灵，就是这个道理。
再退一万步而言，就算已经能将剑气收放自如，信号弹如此之小，要用剑气准确无误地将它劈成两段，其难度不亚于百步穿杨。
而宋树明，只学了不到两天。
他身边的武当弟子们都在窃窃私语，讨论刚才宋树明和暗河无名者的对战，猜测着宋树明的到底是不是王小屏的亲传弟子。
王重楼的耳边，又响起了洪洗象说的那句“玄武当兴五千年”，他有些恍惚，脸上却已经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他笑着指了指宋树明，向弟子们说道：“这位是我的小师弟宋树明，原本身体不好，一直住在青羊峰。”
人群里传来一声声高高低低的惊呼，有嘴快的已经脱口而出：“土……”，却在出口的一瞬间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们当然知道最近武当山传说最多的宋树明，大病痊愈，引发天劫，甚至有人说他已经修得绝世神功。现在看来，这些传说都是真的，就这一战来说，宋树明根本没有出全力，传说的力度完全不够大。
骚动了好一会儿，有机灵的弟子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道：“宋师叔祖！”其余弟子这才醒悟过来，纷纷向宋树明行礼。
宋树明回了一礼，他原本是抱着一颗报仇的心，才对这三人痛下杀手。信号弹又事发突然，他完全没有旁的心思，只一心想避免武当受到威胁。直到此刻，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便一下子从以一敌三的杀神，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小道士。
他向众弟子，也向王重楼解释道：“这三人杀了饭堂的掌勺弟子，我才一路追踪至此。”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脸色俱是一变。
弟子们原本心中就有疑惑，暗河无名者怎么会来武当山，而这位宋师叔祖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终于得到了解释，这三个暗河无名者，竟然杀害了他们的同门师兄弟。
而王重楼则想得更深，宋树明应该是练剑练到了下午，这才会独自一人撞见弟子遇害。暗河无名者杀人隐蔽都是一绝，宋树明是怎么一路追踪到他们的？
他按下心中的疑惑，让两名弟子火速前往遇害弟子所在的山峰，自己则和宋树明带着三个无名者的尸体，回了太真宫。
他们一进太真宫，却发现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这人身上的白袍上还有一块块的灰印，正是早上被王小屏一剑剑赶出紫竹林的徐凤年。
宋树明不禁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徐凤年不至于连身衣服都顾不上换就来了太真宫。
徐凤年见到王宋两人，又见到他们身后被弟子抬着的三具尸体，尸体面部带着红黑相间的厉鬼面具，眼中闪过了一丝戾气。
他将手中一封密信交给王重楼，说道：“暗河派人来武当，调查我这几天在武当做什么。我猜，是天启城哪位姓萧的，或者离阳哪位姓赵的，想要对付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