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拜山
这一路上,王文鸢一点也没闲着。
白天大伙赶路,他就在马车里打坐练功。
要么按照《达摩真经》中所说的呼吸吐纳之法,炼化前几日吸收到体内的朱白玉果。要么按照《六艺剑经》中所载的剑法剑诀,巩固这些天来领悟到的武功剑术。
有时候,他也会参照云水咒,在心中揣摩儒门咒术;或者比对《阵法秘要》,默默的钻研道门阵法。
王文鸢修行的晚,为了避免落后,练起功来格外用功。
殊不知他既有云水咒护体,又有达摩经傍身,现在也开始修行剑法阵法、幻术咒术。靠着过目不忘、一点就通的本领,王文鸢在行功运气、剑法武功上的造诣,比之面前的学宫弟子已经强出许多。
到了傍晚,王文鸢除了帮牵龙看看伤情,便是在教骑鹤写字。
就这么赶了四五天路,终于来到了招摇山外。
孔大儒抬头看了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青山。山上苍松古木,相互辉映;白云流水,彼此缠绵。
群山连延不绝,不知有几千里远。
孔大儒忍不住赞叹道:“都说招摇山是南山三脉之首,原本以为是座巍峨高山,想不到今日一见,才知道是座仙气飘飘的世外桃源。”
牵龙奇道:“老孔,你说要带我们去找你的老朋友,怎么你竟然从未来过?”
孔大儒笑道:“我那朋友四五十年前,曾在南国游历。彼时,老夫正在栖霞山学宫教书。她曾去学宫里拜访过老夫,与老夫一起探讨过修心之法,我算得上是她的一字之师。后来她离开时,只说自己住在招摇山七彩莲花庄上。至于那莲花庄究竟是什么模样,老夫却从未见过。”
牵龙叹道:“比老孔还老,肯定是个掉了牙的老太婆,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你。”
孔大儒道:“修行之士,岂可与凡夫俗子相提并论?她到底什么模样,你或早或晚,一见便知。”
牵龙见他不住的卖关子,撇了撇嘴,找骑鹤玩去了。
孔大儒让众人在招摇山以北、二十里外安排下院落,以供大伙临时歇脚。又取了两枚朱果、两枚白果,四匹金丝、四双玉璧,算是送给那女子的礼物。
他偷偷叫来王文鸢、许踵武、陆半夏三人,小声吩咐道:
“那女子姓猪,这些年来一直在招摇山里修行,是招摇山七彩莲花庄的庄主。本来,为了牵龙,老夫该亲自拜访的。只是咱南朝的皇帝曾立下规矩,凡我学宫弟子,不得跨过南山三脉半步。因此之故,这招摇山老夫去不得。”
王文鸢略一寻思,暗道:南朝皇帝之所以定下这个规矩,不准学宫弟子跨过南山三脉半步,多半还是因为当年讲经大会上,假虎先生一剑洗清了枫林湖之故。
孔大儒想了想,又道:“其实这种事情,乔装打扮一番也是可以的。但老夫曾在学宫里教书,江湖上的不少朋友,都认得老夫。她那七彩莲花庄有没有外人,老夫也不知道。此事老夫不方便出面,以免被外人瞧见,落下了把柄。你们三个,便打扮成平常修士,带着老夫的礼物前去拜访。”
王文鸢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孔大儒又叮嘱道:“切记,除非到了七彩莲花庄见了她本人,否则,万不可说你们是学宫弟子,更不可说是为了牵龙求医而来。”
王文鸢笑道:“孔先生,你请放心,我本就不是学宫弟子,此事必不会令你失望。”
许踵武满心激动,正要附和两句,陆半夏却冷声说道:“你既然不是我学宫弟子,那就是外人了。牵龙是我学宫的千金,也是我与凌霄的师妹,你一个外人,此事与你何干?”
王文鸢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见,但一来,正事在前,不便多生事端;二来,许踵武与陆半夏关系极好,他不想许踵武夹在中间,太过难堪;便只笑了笑,没当回事。
陆半夏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孔大儒,说道:“孔先生,此事干系重大,我与凌霄二人同去即可。又如何能让外人掺和进来?此人说是牵龙的结拜哥哥,但具体如何,谁也说不清楚。牵龙与凌霄年纪尚幼,说不定被人骗了也未可知。”
王文鸢神色淡漠,已隐隐有些气愤。
许踵武急忙解释道:“师兄,我与牵龙拜文鸢公子为大哥,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师兄,我大哥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陆半夏抬头看天,冷言冷语的道:“区区一名贱籍,也能称得上公子了?他连草民黔首都不如,如何配称公子?”
王文鸢定了定心,冷笑两声。
那陆半夏听见冷笑声,越发添油加醋的道:“再者而言,他脸上又没写着好人二字,你又如何能知道他是好人?他若真是好人,又怎会骗了牵龙师妹的火浣袍?又怎会骗了她的龙纱衣?又怎会骗了她的紫金凤翅簪、五色彩云履?”
许踵武道:“师兄,那不是大哥骗的,那是牵龙自愿给他的。”
陆半夏哼道:“你二人被人骗了尚不自知,还要帮外人说话,可见他骗术多么高明。还有那云水咒,咱学宫里明明说过,云水咒是学宫的不传之秘,是儒门的至高咒术,你们怎能将它传给外人?”
王文鸢听来听去,那陆半夏三句话不离云水咒,便猜想他一直心系此咒,但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有学成。眼下他见自己一个外人,居然学会了云水咒,难免心生嫉恨。
王文鸢不愿与此人为伍,点了点头,对孔大儒说道:“陆公子既有此意,那再好不过。孔先生,一切该如何决断,看你的意思。”
孔大儒看向陆半夏,面无表情的道:“半夏,你留下,让文鸢带着凌霄前去拜山。”
陆半夏惶然一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冰冰的道:“孔先生,你果真要如此?”
孔大儒叹道:“你留下吧,看着那些师弟们,不要让他们在山里乱跑。”
他转过身,将一个淡青色的荷包交给王文鸢,说道:“去吧。见了那位猪前辈,不必过于奉承,有什么事情,如实说来即可。”
王文鸢为人,向来温润,既不懂得奉承,也不愿与人为恶。
他接过荷包,说了声好,就独自一人往山里走去。走到半路,又停下脚步,静静的等着许踵武。
许踵武安慰了陆半夏几句,看陆半夏闷不吭声、没有回应,便尴尬的笑了笑,快步赶上王文鸢,不住的低头叹息。
二人一路无话。
过了半山腰,云层中隐约出现一大片庭院。
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彷佛一道道彩虹,在青山之中时隐时现。
王文鸢数了数,庭院共有七座,以彩虹的七色划分开来。那白色的,正是山间的白云。
七座庭院如同一朵七色莲花,彼此相依相连。
院内配以小桥流水,院外配以曲折回廊,中间一条山中泉溪叮咚而过,将七座庭院串成一线,宛如一处七彩缤纷的江南水乡,座落在云雾缭绕的仙山白雾中。
王文鸢看了几眼,忍不住赞道:“七彩莲花庄,果然名不虚传。踵武,你瞧她那几座庭院,你瞧她那几处园林,青山绿水、彩云环绕,真是好看。这位猪婆婆猪前辈,竟然能把庭院建在高山之上,还能把庭院建的跟彩虹一样,实在令人叹服。”
许踵武知道王文鸢自幼贫寒,一直在为生计奔波,既没出过栗城,也没见过世面,笑了笑,说道:
“大哥,等给牵龙治好了伤。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学宫里转转。咱们栖霞山学宫,才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壮观,哪怕与龙虎山的道宫相比,也不遑多让。”
王文鸢听后,不禁一片神往。
二人来到近处,见那山门上果然写着“七彩莲花庄”五个大字,便站在山门外,向庄内通报了姓名。
因孔大儒有言在先,二人既没提儒门,也没提学宫,只说是南国一位故人的晚辈,有事拜访猪婆婆猪前辈。
不多时,一名小童从庄门里探出头来,愣了愣,问道:“你们刚才说,要拜访谁?”
王文鸢笑道:“猪婆婆猪前辈,不知小道友是何身份?能否通报一声?”
那小童道:“你们要找的人既然姓朱,那自然是红玉庄的了。我正是七彩莲花庄里,红玉庄的小主人。”
王文鸢喜道:“如此说来,当真是再好不过了。这里有一封拜帖,劳烦小公子交给猪婆婆猪前辈,就说有位故人的晚辈前来登门拜访。”
那小童接过拜帖,仔细看了看,见封皮上的姓氏,写的是个猪肉的猪,而非朱红的朱,顿时噗嗤一声,嘻嘻笑了起来。
王文鸢正感到有些茫然,那小童突然背起双手,把书信藏在了背后,抬起头来,笑眯眯的道:“我这就去告知家主,也就是你那位,猪—婆—婆。你们洗净了脖子,好好等着吧。”
说罢,那小童又是嘻嘻一笑,一边往里跑,一边大声喊道:“姐姐,姐姐,外面有两位帅帅的公子,要找肥猪婆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