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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沅江九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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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前文。

    话说在程标与其子程未离开风萤城后,便马不解鞍,快马加鞭地朝兵刃门所在之处——剑锋御剑飞去。

    然而剑锋隐于一隅,山高水远。

    程标因修为不足,又长期未加以精习,故无法长距御剑飞行,便只得走走歇歇。

    程未则一路缠萦其父,欲求之教与剑法。

    然而程标与其妻子早已有约在先,不得教程未一招一式。

    只因习剑过程太过艰辛曲折,练箓步骤又繁琐复杂。

    之前天下还尚且处于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之势,习武练箓,实无大用,有何苦劳神费力,学此之技。

    而且程标所属的兵刃门与其妻子所属的符篆派之间素日不和,多有成见。

    故而担心程未在习武后显露身手遭人察觉,被迫卷入门派纷争之中。

    如此一来便得不偿失,毫无收益,不仅如此,更具有性命之危。

    其父母经深思熟虑后,遂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隐藏身世。

    只求程未此生能够平安健康,如此便觉足矣。

    故而从未教过程未关于武学的相关知识。

    以至于程未年华十七,竟无一技傍身,足足荒废十七年之韶光,旷岁持久,令人唏嘘。

    然而如今天下大势,已然兵荒马乱,龙战于野,民不聊生,叫苦不迭。

    若此时再无一技防身,倘若他日不幸遇难,则生死难料,吉凶未卜。

    想到这,程标连连暗道不可如此。遂利用中途歇息的时光,开始传授程未一招半式。

    不过程未天性好动,故而时常趁父母不备,偷偷研习功法,磨炼身躯。

    话说兵刃门武学,自问世以来,便绝不外传。

    这同时亦是兵刃门门规第一条,被醒目的刻在剑锋山脚下的石碑之上,欲上山求学者,皆必能览之。

    石碑所写为“凡入我门者,武学皆不可外传,有违则必死。”十七个大字。

    宗旨在于时刻警醒着兵刃门徒,需心无旁骛地求学问道,不可留丝毫可乘之机。

    以免兵刃门武学被别有用心之人窃习去危害苍生,荼毒生灵。

    而石碑所刻之字,相传为戒律剑圣第一任传人以剑雕镂之。

    且兵刃门的一贯作风为师传徒,子承父,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

    入门以后还需具备一定天赋,不然届时武学习来只能砍瓜切菜,屠豕劈柴。

    某日午初,一座不知名的山间悬崖处,只见有二人正大快朵颐着飞龙野味。

    食毕,略作休憩后。

    程标便朝程未说道:

    “你小子给我听着,不是一直想学剑法吗?你首先要知道,兵刃门所讲究的是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凡练武者,都需要先把身体练得壮硕后,才能开始下一步的练习,既修炼丹田的精元。

    如果在筋骨强度不够的时候就去修炼丹田的精元,只会伤筋动骨,自作自受。

    你先去扎个马步,也好让我看看你小子的根基到底怎么样。

    我一会要去林间湖中钓鱼,准备晚餐,如果你能保持标准的姿势坚持到我钓鱼回来就算合格。听清楚了吗?”

    程未见其父要教之剑学,乃满脸亢奋地问道:“爹,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放心,这当然是很快的!

    但是不要因为我钓鱼时间短就不重视交代给你的任务。

    你小子可要给我好好的扎马步啊!扎的要是不好可就没你的那份晚饭吃哦。

    练武绝不能偷奸耍滑,练来的本事是你自个的,必须得认真对待!”程标回应着程未。

    又一脸笑道:“想当年啊,你爹我那可曾是兵刃门里的钓鱼王,素有鱼之清道夫的称号来着!

    别的不多说,咱就说山门里的那口问心湖,鱼虾鳖蟹什么的,只要是在水里游的,就都快被我一个人给钓绝嗣了。

    要不是师父叫我适可而止,恐怕兵刃门里那众师兄弟们就再无鱼吃喽。哈哈哈……”

    程未将信将疑的看向其父程标,只因程未对其父知之甚少,这也侧面说明了其父母有诸多往事未曾告知程未。

    只见程标旋即做了个标准的马步姿势给程未看,程未见了有模有样,学葫芦画瓢似的便做了起来。

    程标见了,一边夸赞着程未的动作标准,一边将其佩剑立于程未臀下,说道:

    “不可高于此剑三寸。”

    言毕,便一人朝林中深处走去。只剩下程未一人半蹲在悬崖边上。

    此刻已是午正。正值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只见悬崖边上那人,正标标准准地扎着马步,一言不发地立于太阳底下。

    倘若有人见了此番情景,必定会认为此人为稻草所作之假人,亦或被点了某处穴位,故而无法动弹。

    阒然过了三刻。其父暂未归。

    只见崖边少年大汗淋漓,汗流浃背。脚下的汗珠如黄豆般大,将地面润湿,但旋即又被太阳晒干。

    少年以其顽强的意志力,以及求学的决心,与太阳正较着劲。

    他相信其父程标很快便会提着一大筐活蹦乱跳的鱼虾回来。

    阒然复历三刻。此时已是日昳,未初二刻,不见其父归。

    少年已渐渐体力不支,之前满脸的亢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齿的苦熬。

    少年坚信其父程标肯定已在回来的路上,并提着一大筐鲜美肥硕的膏蟹。

    适才只是许久未曾钓鱼,手感生疏,故而需先熟悉一番罢了。

    阒然复历三刻。时间已至未正一刻,仍不见其父归。

    少年身躯开始出现略微摇晃,皮肤表面渐渐被太阳炙烤着泛红,少年意识慢慢模糊。

    但脑海之中却依稀还记得有一个很重要的约定,需要他去践诺。

    少年左思右想,审慎再三,终于得到了一个戏谑的答案——等鱼吃!

    程未心想,对的对的,等鱼吃,我在等鱼吃,等爹钓鱼回来就有鱼吃了。

    他一定提着好几大筐老鳖回来了,马上就要到了。

    阒然复历三刻。皆言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可程未只觉度日如年。

    日昳流逝,天至晡时。时间来到申初,竟仍不见其父归。

    程未只感觉其双腿似乎已然不在,因麻木到了极点,体内保护机制的出现,双腿也便失去了知觉。

    大汗浸湿了所穿之衣衫,嘴唇亦随之开始皲裂,脸上还布满了汗珠被曝晒干后留下的痕迹。

    一头黑发也有了温度的表现,那是早已滚烫无比,程未整个人浑身炽热,竟渐渐泛起了些许白烟。

    再说其父程标所置于程未臀部下的那柄铜剑,自午正起,便一直立于程未臀下。

    程未的汗水随衣衫而流下,源源不断的滴向剑身,周而复始的洗涤着铜锈。

    程未其实早已力竭,只是他不知何为失信二字。

    他只知答应他人之事,就必须践行到底,不可无故爽约。

    然程未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力竭之躯,只因与其父有约,故而凭借信念咬牙强撑罢了。

    亦不知过了多久。

    只见天际缓缓泛起了一抹彩霞,白玉般的皓月或便若隐若现于其中。

    依稀可见的还有数枚星辰,似点缀着那轮明月一般,其光稍暗,无可争辉。

    夕阳则半斜于西山之上,亦褪去了白昼时的和煦,化作为一道残影,温柔地向世人许诺着明朝的再见。

    一行归于晚色的南雁,向这块传奇大地许下来年的约定后,遂呈人字形徐徐朝远方飞去。

    在不经意之间,便成为了这戌初某刻天空的点睛之笔。

    就在此时,有一缕自林间而来的清风,裹挟着独属于自然的气息,袅袅拂过崖边少年。

    少年望着此情此景,不免苦笑道:

    “爹,孩儿无能,终未候至。请谅,望爹勿责。”

    其声低若蚊吟,不免令旁人为之而动容。

    此时程未已然筋疲力尽,心力交瘁。但仍竭力保持着其父所要求的标准姿势。

    然终究为一具凡人之躯,肉眼凡胎,怎敌如此自我作践。

    只见少年双目微合,一步趔趄。

    竟径直朝悬崖之下落去……

    第伍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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