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绿豆汤

    皇后走后，甄嬛让流朱去请了温实初。她怎会不知皇后的心思，只是自己不愿意如此的被动，更不愿意被皇后当作生育的工具。

    温实初来了，她看着温实初，眼中含着水汽。“实初哥哥……”

    甄嬛召了温实初的事皇上第一时间便知道了，他一边批改奏折，一边问青面嬷嬷，“说了什么。”

    “莞贵人请温太医看在他们以往的情谊上，帮她。”

    “帮她？”皇上冷哼一声，“帮她什么？”

    “帮她生病。”甄嬛不愿在自己被皇后牵制的情况下生子，更是不愿意一直这么被皇后掌控着。

    “既然她那么想生病，便让她病着就是。”

    甄嬛病了，病了许久，除了沈眉庄、安陵容便少有人来看她了。她也乐得一个自在。她在等，等一个皇后放弃她，忘记她的时机。她还年轻，她等得起，可是皇后等不起了。

    皇贵妃有孕将近八月，快生产了。皇后忙着亲妹妹的生产，便将后宫的诸事分配了下去，沈眉庄也得了皇后的看重，皇上的应允，开始协理六宫。

    翊坤宫中，讼芝不解问年世兰，“娘娘，这么好的机会，您为何要拒了协理六宫之权呢？”

    年世兰一边扇着风，吃着冰好的西瓜，一边道，“哥哥为人骄傲，树大招风。我们年家并非满族，却父兄均在朝中任重职，早已引起旁人的不满。若是我在拿了协理六宫之权，只怕祸从天降，有口难辨。”年家太显眼了，不仅会惹的旁人嫉妒，也会让皇上猜忌。

    她看着讼芝，带着嘲弄地笑了笑，“协理六宫，你以为这权好拿吗？”

    宜修每日都要在御花园中散步，御花园中有一较为隐秘的地方，有一方小小的池塘，养了几条鱼，无藕无荷。只是清水拨清波，红鲤水下游。水下青苔深深，看着便凉快。

    剪秋端来椅子，宜修在池塘旁坐下。剪秋在一旁为她扇风，告诉她宫中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听闻沈眉庄得了协理六宫之权，苦恼着如何节省又能让下面的人满意时，宜修道，“怎么做都好，只要不将每年夏日的绿豆汤折成银钱就行。”

    “为何？”剪秋不解。

    宜修温和的笑了笑，“一碗绿豆汤，宫中下人的消暑补贴，大宫女和大太监是不稀罕喝的，他们贴身照顾主子，有的是更好的吃食，得宠的大宫女大太监们吃主子剩下的也吃用不尽的，但凡上点台面的宫女太监也都不稀罕。”能喝这碗绿豆汤的是人数众多的低等宫女太监。如果把绿豆汤折成钱发下去，绿豆汤大宫女大太监看不上，银子他们也看不上？一层层剥削下去，底层的宫女太监能拿到手？“便是拿到手了，自己去哪里煮？柴火在哪里？锅碗瓢盆在哪里？谁去煮？如果不煮，这笔钱能在身上捂多久？”更何况根本不可能拿到这笔钱。

    在宫里，再小的事情也会牵连很多人，一碗绿豆汤牵扯到多少人的饼？采买绿豆的人、采买冰糖的人、管理柴火的人、负责熬煮绿豆汤的人、负责分发绿豆汤的人、负责洗碗的人。一个提议，一句话，这些人活计便没了。“你以为每年煮绿豆汤的人便是煮绿豆汤的人了吗？”他们花了银子，贿赂了大太监，要了煮绿豆汤的清闲活计。“银子给了，活计没有了，你说他们会如何？”

    宜修看着池塘笑道，“只有想揽工想疯了的人，才会想出这法子。”于出这个主意的人，百害而无一利。

    宜修话音刚落，宫女便走了过来，“娘娘，惠嫔请见。”

    “让她过来吧。”

    眉庄行礼问安，“皇贵妃娘娘，臣妾路过，见您在，便来同您问声好。”

    “坐吧。”宜修笑道。

    眉庄协理六宫也有一段时间了，见她在，便将这些日子宫中的一些事情同她汇报了。宜修看着她，笑道，“皇后娘娘既然交给你，便是放心你，你无须事无巨细的同我说。”皇上以她有孕，不宜劳累为由，夺了她的权力。她知道，皇上是防备着她，皇上想要阿哥，又怕她产下阿哥。皇上要夺，她即便是不满，也不曾显露出分毫。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柔则会将手中的权力分出去。

    “对了，我听闻辛者库前几日出了乱子。”

    眉庄点头，“这不是莞贵人妹妹出自辛者库，便让辛者库一些低贱的婢女认为，扒上了皇上，便能做妃嫔，过上好日子。前些日子趁着皇上游园，冲撞了皇上。”

    “如何处置的？”

    “乱棍打死了。”皇上本想留她一命，可是太后怕惩戒的不够狠，日后宫女人人效仿。这才让人拖下去打死了。

    宜修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太后说的是。”

    “辛者库贱奴为妃嫔，本就是有违宫中礼法规矩。”眉庄并非要羞辱甄嬛，而是她从始至终都没将甄嬛看作是辛者库的贱奴。在她心中，甄嬛便是那个甄嬛。

    天气热，宜修坐了一会儿便乏了，传了轿辇，回宫休息去了。

    “娘娘，也不枉咱们日日去小池塘等着。”

    剪秋扶着宜修坐到软榻上，弯下身跪着给宜修脱了鞋。宜修笑了笑，“明日还是得去。”若是不去，岂不是惹人猜忌。

    她知道甄嬛每日都会到池塘福晋散步，她也知道，沈眉庄每每从养心殿出来，都会走这条路回宫或者是去碎玉轩看甄嬛。

    她知道甄嬛在，所以故意提起了辛者库得事。她知道眉庄一直瞧不上宫女太监，对辛者库的宫女太监更是鄙夷的很。她知道曾经在辛者库为过奴婢，是甄嬛最羞辱的事情。只是她没想到，她不过刚提了一个辛者库，便从眉庄口中说出了贱奴，辛者库贱奴不配为妃嫔的话。倒是省了她的事。

    “娘娘，您靠一会儿。”剪秋拿过毯子，给宜修盖上。

    “嗯。”宜修缓缓闭上了眼。

    眉庄又去了碎玉轩，贵人是没有资格用冰的，所以她给甄嬛带来了一盆冰。她知道甄嬛的日子难过，所以不管从皇上哪儿得了什么好东西，只要能拆分，便总是给甄嬛一份。

    她真心待甄嬛，压根没想过，她对甄嬛种种照顾，在甄嬛看来，就是对自己的炫耀。

    “姐姐，皇上皇后力行节俭，不如今年便将绿豆汤折换成银子，分发下去。”甄嬛看着眉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