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跳惊鸿舞的胖鸽

    古人形似兽，皆有大圣德。今人面似人，兽心不可测。

    宴席之上，甄嬛翩翩起舞。本是年世兰的为难，却怎能想到甄嬛得了果郡王以及沈眉庄的帮助，一人弹琴，一人吹箫，安陵容唱歌，倒是一副和谐的好画面。

    甄嬛在下面起舞，年世兰淡淡笑了，“果郡王一贯不喜宫中诸事，今日倒是热心肠。”

    宜修偏头看了她一眼，“热心肠也是因为皇后娘娘。”她们之中，谁人不知果郡王与皇后一贯亲近。她缓缓端起了酸梅子汤，年世兰见到了，对她道，“梅子酸，饮多了不适，还是该少喝。”

    宜修笑道，“这一胎也不知道怎么回视，一只反酸恶心。”她放下酸梅子汤，轻轻抚摸肚子，“许是年龄大了，以前怀弘晖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不适。”

    年世兰对甄嬛的舞可没什么兴趣，便同宜修聊了起来了。她问宜修，“皇贵妃想要个儿子还是女儿？”宜修是想要儿子的吧，有了阿哥，她的位份才能更稳。可是她不能。若是产下了阿哥，一直不曾有孕的皇后娘娘会怎么想呢？

    “儿子女儿都好。”她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向柔则，“私心里，我倒是想要个小格格。”

    年世兰道，“格格好，格格贴心。”

    贴心与否，宜修现在不关心。她现在满心除了如何保下这个孩子外，便是想着如何让柔则感受不到威胁。便是两人实际没有太多的情谊，这份面子也要维持着。

    甄嬛舞毕，皇上大加赞扬。年世兰笑看着皇上，调侃道，“皇上，您是不是忘了。”

    “忘了什么？”皇上笑看着坐在自己左边的年世兰。

    年世兰看了一眼宜修，又看了一眼坐于她之下的端妃、熹妃、敬嫔，“之前咱们姐妹还没进宫的时候，皇上就是这么夸皇后娘娘的。”她笑着，“如今皇上要夸旁人，也该换个夸法。”

    皇上微微蹙眉，“有吗？”

    熹妃笑着，“怎么没有。”她看向甄嬛，“皇上是朝中事忙，忙忘了。”那是一场中秋夜宴，皇上带皇后去宫中赴宴，赴宴归来之后，同她们说起了宫中南府的舞姿，直言虽会跳惊鸿之舞，却远比不过柔则的一舞惊鸿。舞姿轻盈、飘逸、柔美。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耳时流盼，修据欲溯空，唯愁提不住，飞去逐惊鸿。”宜修缓缓开口，“惊鸿舞是始于唐代的宫廷舞蹈，唐玄宗早期宠妃梅妃的成名舞蹈。唐玄宗曾当着诸王面称赞梅妃‘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

    “长鬓如云衣似雾，锦茵罗荐承轻步。舞学惊鸿水榭春，歌传上客兰堂暮。”皇上看着甄嬛开口道，“莞贵人的惊鸿舞美则美，却少了一丝灵动。”他握住旁边皇后的手，“皇后体态轻盈削瘦，惊鸿之舞跳起，宛如鸿雁在空中翱翔。莞贵人虽然跳的好，却不似鸿雁。”

    齐妃忙问，“皇上，莞贵人跳的不似鸿雁似什么？”

    皇上笑了笑，微微沉默，缓缓道，“像胖鸽。”

    众人听闻哈哈大笑，只有甄嬛站在殿中，面代尴尬，却仍要强做欢笑。

    甄嬛去偏殿换衣服，心中暗自懊恼。流朱给她脱下舞衣，甄嬛对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腰身，问她，“流朱，这些日子，我可是胖了？”宫中每日只有两餐，分别为早膳和晚膳，之外还有若干次点心，一些小吃食。御膳房知道后宫娘娘要维持体态，每日奉上的点心都很少精致，可是却架不住量多。一天三四次的送，加上每日的滋补汤水，她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腰肢粗了不少。

    流朱一边给甄嬛整理衣摆，一边抬头笑看着她，手轻轻丈量了一下甄嬛的腰。“没有，小主的腰还是细的不盈一握。”

    换好了衣服，重新回到了殿中。甄嬛的位份低，做不了上位，只能坐在靠近门的地方。她一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微笑着打量这满殿的皇亲国戚。她的视线在果郡王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果郡王感受到她的视线，回视，甄嬛对他微微一笑。

    御膳房中，御厨们正在准备着餐后的汤品点心。宜修因有孕不太舒服，剪秋特地去了御膳房，吩咐御厨们将本该呈上的山楂糯米糕换成清爽的雪梨银耳羹。

    剪秋眼尖，看到一个徒弟打扮的人正拿着一个罐子，往正在炖煮的红枣姜燕窝羹里放，便问，“你放的是什么？”

    小太监知道她是皇贵妃身边大宫女，忙道，“是猪油。”

    “猪油？”

    小太监点头，“皇上吩咐了，说是莞贵人从辛者库出来，身子弱，要多给她补补。”送入碎玉轩的吃食糕点中，都加了大量的猪油。

    剪秋听闻，也没有回话便离开了。宴席结束，她将这件事同宜修说了。宜修道，“后宫中女子要保持体态，很少用猪油，皇上一贯不喜欢丰腴的女儿，为何要给莞贵人用这么多猪油？”猪油香滑，却也最胖人。

    “御膳房怎么总是送这些甜腻的点心来。”流朱看着刚送来的点心，忍不住抱怨。“明明有胡麻饼，还有蟹粉酥，就是不给咱们。”她也去要过，可是御膳房主管说，胡麻饼、蟹粉酥，都是皇后、皇贵妃以及贵妃宫中才能有的配置。别说这些，便是白糖糕，嫔以下，也只能等做的多的，才能分配到。

    “怎么了？”柔则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了碎玉轩。

    流朱赶紧行礼，甄嬛也忙站起迎接。柔则在主位坐下，从流朱口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她看了一下摆在桌面上的点心，枣泥酥饼，椰香糯米糍，绿茶酥，松仁奶酥，糯米团子……她看着甄嬛，笑了笑，“妹妹，这些可都是顶好的点心，你怎能不满意？”言语之中，少不得在训诫甄嬛不懂事，竟然嫌弃这些。

    浣碧心直口快，“皇后娘娘，您不知道，御膳房明明有胡麻饼，蟹粉酥，却不给我们小主。”

    皇后接过茶，缓缓喝了一口。“胡麻饼到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但是做工复杂，每日里做的那一点，都是紧着皇上的。至于蟹粉酥，蟹粉金贵，御膳房的那点子蟹，全是年贵妃的娘家送来的，自然要先紧着年贵妃。”她放下茶杯，“妹妹，皇上一贯力行节俭，后宫之中也是一样，不正之风可千万不能有。”她的意思很明白，想吃，也不是不可以，要么让娘家送厨子进来，要么让娘家送螃蟹进来。

    她对着甄嬛笑，轻轻执过甄嬛的手，“吃的穿的，其实都不打紧。”她缓缓道，“宫中的女人，最重要的是能有个孩子。”她看着甄嬛，“有了孩子，才能有保障。”她上下看着甄嬛，“妹妹这些日子倒是丰腴了不少。也好，如此也好生养。”

    皇后跟甄嬛说了很多，不外乎就是好好养着身体，每日送来的汤药要按时喝，早日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