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更喜欢一个人坐
“我更喜欢一个人坐。”李幸漫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话有多么戳心窝子，“班里还有三四个空位没有人坐。”
祁南霜可怜巴巴的样子瞬间凝固，面色慢慢恢复平静。她把歪斜过去的身体收回来，坐直后双手还紧紧地攥着衣角，看上去比开学第一天更加局促。
她这些天越来越多地看到李幸漫的笑容，回应她的话也比刚开始时认真了许多，她以为她们最近相处得不错，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企图用感情牌打动李幸漫，以求得一个继续做同桌的机会。
她以为李幸漫会像之前一样无奈地笑笑然后点头，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得如此干脆。
身旁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祁南霜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笔，机械般僵硬地在试卷上写着画着。
大家考试之前就知道要根据这次成绩排名顺序选座位，因此早就想好了几个自己想要的座位，等到班主任走到身旁，他们很快就勾选完，不一会儿就到祁南霜了。
祁南霜看着眼前这张纸上并不多的空白，下意识地寻找李幸漫的名字。
李幸漫选择了靠窗的一个位置，她身旁的座位是空着的，但是祁南霜犹豫再三，还是选了她后面的空座。
“你坐最后一排？”班主任低着头询问，“中间和前排都还有几个空位，你确定要坐在最后一排吗？”
祁南霜点点头，拿起这张座次表递给班主任，眼神扫过毫无反应的李幸漫，而后拿起笔继续在试卷上写着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
难过和失落是肯定会有的，但是所幸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在下午放学后大家各自搬书换座位时，祁南霜已经看不出一丝难过，她蹦蹦跳跳地收拾好自己的位置，顺便还帮几个东西多的女生搬了一些。
晚自习快要开始时，祁南霜看着自己座位前面的两个空位，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铺开自己这次考试的试卷，打开书翻找着。
“你好。”一个带着些磁性的女声传进祁南霜的耳朵，她下意识抬头，一个面上没多大表情的女生映入她的眼帘。
祁南霜一直以来都对好看的人没什么抵抗力，说得直白些就是个颜控。面前这个女生长着的一张高级厌世脸虽不对她的胃口，但在刚一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祁南霜还没开口，这个女生就自顾自在她身旁的空座坐下：“我叫卓文，前几天专业集训没来上课，班主任说让我坐在这里，以后就是同桌了，多关照啊。”
说罢，她转头冲祁南霜轻轻一笑。
“好啊。”祁南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这个笑容中看出疏离感，但她还是笑呵呵地开口：“你是学舞蹈的吧？第一眼看你就有这种感觉。”
“算是吧。”卓文边收拾着书包，边打量似的看了祁南霜几眼。
祁南霜继续看着这次的试卷，勾勾画画着，感觉好像慢慢找回了自己高中时期那种学习的状态。
人们一旦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件事情中，周围的一切都会被屏蔽在外，连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溜得飞快。
晚自习结束后，祁南霜把东西收拾好，在人群中找着家的方向。
已经近十点了，街道上大半都是刚放学的学生，他们几个人排成一排，聊着班里的八卦或是今天哪个老师说了什么话，竭尽全力地找寻着今天和昨天以及前天的不同之处。
到处都是青春洋溢的气息，这种状态，似乎可以把所有正能量的词都用在他们身上。
祁南霜的家离学校很近，很快她就到了小区门口。
门口的路灯坏了，但还没有人来修。在月光的照耀下，它苟延残喘着，试图用微弱又闪烁个不停的灯光为人们照亮通往这个小区的路。
祁南霜想起自己几年前还在上高中的时候，那会儿她特别怕黑夜，即使那时路灯常常亮着，她也总是央着爸爸在晚自习放学时到小区门口等她。
自从上大学后，她常常迷茫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一年一年地吃着生日蛋糕，没由来地感觉到焦虑，不知道自己除了年龄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成长了。
这会儿走在这条只有微弱光芒的路上，周围楼房和树木模模糊糊的影子更显得有些瘆人，但祁南霜浑然不觉，甚至因为发现自己原来不再怕黑而轻笑了一声，继续踩着脚下坚实的路，向着小区里面走去。
拐角处的路灯像往常一样明亮，从黑暗的环境走来，重现光明时竟然有些刺眼。
家的方向早已烂熟于心，即使是时间倒退了那么多年，她依然可以跟着肌肉记忆走向那个熟悉的地方。
在那之前，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人的身形有些朦胧，让她恍若梦境。
“李幸漫？”
前面那人转过头向她看过来，月光照不清她的面容，熟悉的声音证实了祁南霜的猜想：“怎么了？”
“你家也住这里吗？”祁南霜又感觉自己心脏的位置有一只小鹿在四处乱撞，“砰砰”的声音越来越大，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
“不是，我大姨家住在这里。”李幸漫背着书包，面上也没有太多表情，“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见吧。”
说罢，她微微弯了弯唇角，向祁南霜身后走去。
祁南霜转过头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小区门口微弱的灯光和街上几乎都已经关门的店铺，冲着那人喊道：“李幸漫，路上注意安全！”
那道身影似乎暂停了一瞬，短暂地祁南霜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下一秒，她就看见李幸漫轻轻点了点头。
祁南霜感觉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慢慢趋于平缓，她目送着李幸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而后继续向家里走去。
写完带回家的作业后，洗漱完躺在床上，祁南霜回忆着李幸漫那八年间对自己家庭少之又少的提及，透过那只言片语，想要捕捉出什么。
或许是因为突然进入高三，身体还没适应这样少眠的作息，这样想着，她很快就迷迷糊糊地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