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敬旧朋友

    四顾门。

    相思梨花阵的梨花树经年不谢，白花似雪，好一幅美不胜收的美景。

    落英缤纷之中，一位抱着大刀的黑衣男子闲庭信步般走近，身后还跟着个穿着灰衣的老翁。

    老翁颤颤巍巍开口，“尊上，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地进四顾门……是不是有些不好。”

    名为尊上男子冷眉，“金鸳盟已经不复存在，我和他们也不再是敌人。为什么不能进”

    金鸳盟。

    药魔永远记得鼎盛之时金鸳盟的荣光。江湖中人一提起正反两派，必定提起四顾门和金鸳盟。

    咸日辇的车轮之下从无生魂。

    他朝前进一步，“圣……角丽谯告知金鸳盟上下四象青尊的墓就在这相思梨花阵之后，曾带人围堵两仪仙子为求罗摩天冰。他的墓，就在那假山之后。”

    笛飞声横抽出大刀，直接将整片梨花树全数砍断。上回来这，是被李相夷唬了，当时还觉得这相思梨花阵有些难缠，

    如今看来。

    不过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纷纷扰扰之间，逐渐看见有座青色的小山包凸起，只用木块立了个碑，上面有墨色碳印，被风雨摧残得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四象青尊之墓。”

    ＊

    莲花楼内。

    几人看东方青冢离去的背影，都觉得这老头实在是奇怪的很。

    李莲花则笑眯眯喝一口茶。

    他一喝茶，便引得别人也想喝茶。王铁锤咕噜咕噜喝了几口，便觉得有些头晕脑胀，头往前一仰，便不知不觉睡去了。

    李莲花又笑眯眯开口，“哟，小宝，变聪明了呀。”

    方多病抱臂冷哼一声，“本少爷被你这老狐狸骗了这么多回了，还当我看不出你的茶里有迷药”他嘟囔一句，“也不看看本少爷的师父是谁。”

    李莲蓬捂嘴偷笑，“真是小狐狸一个，不愧是师徒俩。”

    李莲花抬眼，“小宝啊，你方才看我出剑，可有看出什么？”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方多病皱眉，“你的婆娑步配上踏雪游龙，出剑快不见影，可让对手难有还手之力。所以……剑的至道是……快。”

    李莲花摇头，“你这话说的对，可也不对。”

    “这世间许多剑，至道并不是快，而打的不过一个人情。旧剑似故友，新剑便是新朋。人生在世，但凡没死，那就免不了和朋友打交道。老朋友或是名震一方的大侠，或是阴险毒辣的小人一个，新朋友或是村东王娘子的小儿，或是从前剑拔弩张的仇人。”

    “哪怕天下第一的剑招，也有前身。旧招出新法，旧朋友也可以变成新朋友。剑若失去了人情味，那就变成了冷冰冰的武器。”

    方多病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把明月沉西海教给我。”

    李莲花叹口气，“你啊你……”

    “从前和你一起敬了新朋友，如今再敬敬旧朋友。”

    他用指捻起茶杯，举杯邀门外影，“以茶代酒。敬旧朋友。”

    李莲蓬闻言却不住地沉思起来。

    旧朋友……是什么？

    是重拾的剑，是化敌为友，是旧招出新法，是大侠李相夷的过去，是……前尘。

    与前尘交好，才能与后来携手。

    “敬旧朋友。”

    方多病仔也抬起茶杯，“敬旧朋友。”

    ＊

    金鸳盟旧址。

    曾经金碧辉煌常人声鼎沸的大殿，如今染上萧瑟空无一人。

    大殿之后，是清幽的一片竹林。

    旧竹高挺，叶声泠泠作响。新竹之下，又是一座坟，阎王寻命之墓。

    笛飞声的黑衣在青竹之中猎猎。手中提一壶烈酒，酒香四溢，却未曾入口一滴，全部倒在那已生青苔的坟墓之上。

    酒滴倾洒润湿一地，也溅起水花。

    竟然还有位提着酒的发尾泛红的白衣男人渐渐走近，他停在笛飞声面前。深棕色的瞳孔里闪现震惊，“尊上”

    炎帝白王。

    金鸳盟前三王之一，也是笛飞声直系下属除药魔外剩的唯一一个。

    只是东海大战之后，李相夷笛飞声双双失踪，金鸳盟四顾门损失惨重。炎帝白王武功尽废，四象青尊被四顾门抓走，关在八十八牢，阎王寻命至此之后也隐居不出世。

    至笛飞声伤愈出关。

    所幸白王武功尽废之后不得角丽谯关注，才留下一条性命，苟活在这世间。

    笛飞声招手，“坐吧。”

    白王便应声迟疑地坐下。笛飞声顺手拿走他手中的酒壶，往嘴里大灌一口。

    再举起酒壶邀竹影。

    竹影横斜，看起来像是人被拉长的背影。让他恍惚间想起了那年金鸳盟旗下，三人跪在他面前。

    “属下誓死效忠尊上！愿尊上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他自顾自开口。

    “敬旧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