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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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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清水镇被皑皑白雪覆盖,处处透着一股祥和与安逸。

    冬日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歇的格外早,三三两两的家人围坐火炉旁,烧一壶酒,摆几碟小菜,聊聊一天的趣事与疲惫,屋外虽是寒风冷冽,屋里却是暖气洋洋,时不时会有谈笑声透过门缝传到街上,给这寒冷的冬夜平添了几分暖意。

    回春堂里,老木已经早早歇下,串子和桑甜儿肩挨着肩说着甜蜜话,两人的身影被跳动的烛火映在窗户上,透着一股平淡的美好。

    玟小六的房间没有点灯,他趴在窗棂上,看着串子和桑甜儿越说越近、越说越近,直至房间的烛火完全熄灭

    他意兴阑珊地收回视线,叶十七来之前,他是这么过的,叶十七走后,只不过是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不是吗?他还是清水镇的小医师,照样过自己的小日子,因为从不奢望,又谈何失望?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放着美景不去赏,反倒在这自怨自艾起来了?这可不像你呀,玟小六。”

    他自嘲地笑了笑,提着一壶酒,慢悠悠向屋后的小河走去。

    雪后的月亮格外的亮,像一张大圆饼挂在天上,直叫人恨不得咬上一口,玟小六坐在树上,身子向后靠着,一条腿曲起,一条腿耷拉着,在半空中悠哉悠哉地晃着。

    “你倒是好兴致。”

    毛球驮着相柳自空中飞来,风吹起他的白衣白发,如若神祇。

    毛球凶狠地瞪着玟小六,玟小六作势要从怀里掏出什么:“瞪什么瞪。”

    毛球看着他的动作,跳脚远离了他。

    玟小六轻哼,他说怎么晚上没见这只傻鸟,原来是他主人回来了,鸟仗人势的东西。

    相柳问:“你救的它?”

    玟小六本该怕他的,可想起自己也算是他坐骑的救命恩人,瞬间有了底气,也就不怕了。

    “如果不是那疯女人求我,我才懒得救呢。”

    相柳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疯女人是谁,他沉默一瞬,缓缓在他身边坐下,玟小六被他的举动一惊,立马起身,这月黑风高的,他是活腻歪了,才想不开跟魔头坐一起。

    相柳懒懒看了他一眼:“坐下。”

    玟小六立马怂了,老老实实坐回原处,只是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他本身话就多,加上紧张话更多了:“相柳大人有心事?相柳大人和那个阿念相处的如何?相柳大人冷不冷?今晚的月亮还挺大的,你看它像不像一张大饼?”

    相柳冷冷看了他一眼,玟小六识趣地闭上嘴巴。

    相柳说:“比起她,我现在对你更感兴趣。”

    玟小六看怪物似地看着他:“我可是男儿身,相柳大人还有这癖好?”

    相柳嗤笑:“你俩可真是……。”

    玟小六不解,相柳露出獠牙缓缓凑近他:“油嘴滑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如出一辙。”

    玟小六惊恐地往后靠,他又没惹他,大晚上的这九头妖不会喜欢吃人玩吧,他知道自己逃不掉,只能强装镇静:“大,大人何出此言?”

    眼看相柳离他越来越近,玟小六也是个精明人,立马找到问题关键所在,他举起三根手指,情真意切道:“我玟小六对天发誓,是她主动找的我,我真跟她没关系,大人吃了我也没用。

    我这个人又懒又邋遢,已经一个月没洗澡了,估计现在洗的话,水都变成黑的了,还会搓出一条条泥灰,大人知道什么是泥灰吗?就是黑黢黢像鼻涕、蚯蚓似的脏东西,里面可能还会有跳骚的尸体,跳骚大人知道吗?我的胳肢窝臭的能熏死一头牛,你要闻闻吗”

    玟小六说的信誓旦旦,仿佛真的一样,随着他活灵活现的描述,相柳好像真的在他身上看到了长条条、黑黢黢的泥灰,看到跳来跳去的跳骚,闻到他胳肢窝的酸臭味他眉头轻皱,忍着恶心一脚将他踹下树。

    相柳的动作太突然,玟小六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砰--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

    毛球发出愉悦的低鸣声,这个总爱拔它羽毛,用乱七八糟毒药欺负它的蠢蛋终于吃了瘪。

    相柳飘然落在他身边:“一个清水镇的小医师,明明能幻型到让人看不出破绽,却灵力低微,而且”

    玟小六侧着脸,成大字型趴在地上,身体痛的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他静静趴着,了无声息,仿佛死了一般。

    相柳抬脚碾过他的手指,“嘶!”玟小六痛呼出声。

    相柳笑:“而且与涂山璟、晧翎王姬关系如此亲密,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可真是愈发让人好奇了。”

    玟小六痛的五官都皱到一起,痛感充斥着所有感官,但他还是耳尖地捕捉到“晧翎王姬”这几个字,他使劲仰起头:“谁?谁是晧翎王姬?”

    相柳见他还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加重了脚上的力道:“不是你自己举荐的人才吗?怎么,忘了?”

    “阿念?”玟小六心下震惊,呆愣地看着他。

    “看来滑如泥鳅,一肚子花花肠子的玟小六,也不过是她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相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清水镇真是愈发的热闹了。”

    如果阿念是晧翎王姬,她一直喊哥哥的人又是谁呢?

    玟小六太痛了,索性天为被、地为床,呼呼大睡起来再醒来时,是在他自己的床上,如果不是手上缠着纱布,他都以为昨晚的一切是场梦了。

    被子是新换的,还熏了好闻的香,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玟小六翻了个身,看到站在窗外的人,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涂山璟看着他,先是一喜,在看到他若无其事地又翻了个身时,喜悦一点点褪去,眸子染上哀伤。

    另一边,司念发了一夜的烧,一直在说胡话,玱玹双眼布满血丝,哑声吩咐道:“再问问医师,为什么烧还不退?”

    海棠得令刚要走,玱玹想起一个人:“去回春堂找玟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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