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长得怪好看的
他依旧被寂寞的海水裹挟，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李莲花都在试图去否定自己的前半生。
他只当是理念不合，却从未想过会有今日。以至于让师兄惨死，让四顾门重创，而李相夷也一蹶不起，彻底死在那片东海海域，永不见天日。
他依旧记得海水的味道，血腥的，咸的，不断地吸他入深渊，他无力挣扎，耳边只剩余海底深处的低吟。
“哥，醒醒。”
“哥？”
“哥！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啦！！！”
海潮停下翻涌，将李莲花推上温热的，带着暖阳气息的海滩上，还有些湿漉漉的。
李莲花睁开眼，一个黄色身影扑到他身上，口水滴在他衣领处，摇着尾巴嘤嘤犬吠，李莲花近乎喘不上气：“狐狸精，你快下去，我快被你压死了。”
“大笨狗快下来，你要把哥压死了。”纤纤玉手的主人抱起狐狸精，李莲花不由得努力仰头去看清她。
萧南椒看起来还不错，面色红润，丝毫没有昨夜一脸死气之相。李莲花揉揉耳朵，不可置信道：“你叫我什么？”
萧南椒稀疏平常道：“哥啊，不然还能叫你什么？”
“你……，还记得什么吗？比如师父师娘？……”
萧南椒认真回想了一下，只觉得脑袋空空，摇摇头：“空空的，记不住了。但我还记得你，我之前喊过你哥哥。还有就是，大家都爱叫你神医李莲花，只有这些了。”
李莲花也没想过，让萧南椒乖乖喊他哥哥会是这种情形下。
“哥，饭做好了，快些起来吧。”
萧南椒端来一碗素面，素面上铺上一层萝卜丝，里头飘起油腥，细细看萝卜丝底下几片鱼肉，她挑起一筷子，又加了些辣油，吃得狂冒汗。
李莲花洗漱后落座，夹起鱼肉放进嘴里，伴随一口萝卜丝，香滑嫩脆。
“你打哪里来的鱼？”
“出门捡柴，碰到一个崴脚老头，我帮他治好了，他给我的。”
“你还记得？”
萧南椒喝完最后一口汤，碗筷规规矩矩地摆好：“说不上来，我就是会。”
她指指自己脑子：“碰到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出方法来。”
李莲花了然，也不再多问，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碗里的面。倒是萧南椒撑着脑袋一直歪头直勾勾盯着李莲花，她轻咳一声，李莲花不由侧目看她：“怎么了？”
“哥，平时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怪好看的。”
“咳。”李莲花放下筷子，笑笑：“听你说还是头一回。”
“哥，你是我亲哥嘛？”萧南椒一语双关，也不知道这心里头在打什么小九九。
“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李莲花正色，下一秒却被萧南椒拍桌而起破了功，他惊慌之余还不忘记还扶着那碗面：“这一大早的，又开始发什么疯。”
“我想到了！”萧南椒跑到药柜里好一通翻找，把药柜倒腾得乱七八糟：“我是不是还有一副银针？”
李莲花努努嘴，指指床头柜：“我给你放第二层一个小隔间里了。”
李莲花也没管萧南椒在忙什么，自行收起碗筷，挑了一瓢水洗净，又擦净手中的水。
小隔间的银针底下静静躺了张半黑半白的纸，萧南椒拿出来后看了半响，直到李莲花已经走动她身旁抽走，她才回过神：“这上面的东西，是我写的？”
李莲花点头，轻轻抚平，纸张已经泛黄，当年被污血染上的那一大片也已干涸，暗黑色血渍述说着当年的凶险。
“哥，你能同我讲讲么？”
李莲花娓娓道来：“那年是在海边把你捞起来的。”
原来当年，萧南椒一路往东海方向留下线索，顺手救下被山匪抢劫，面临匪刀之下的当铺掌柜。在得知掌柜的当铺生意遍布，萧南椒便把莲花针给了他。
萧南椒往里头塞了张纸条。
莲花针用的都是上等料子价值不菲，掌柜虽心贪，但亲眼瞧见萧南椒用这东西杀山匪后不敢妄动。
一是救命之恩，二是生意人诚信。他心里头仍记着萧南椒那句：“交到一个能够解开他的人手里，待他取走里头东西，莲花针就当作酬劳。”
回去他便连夜让人画了莲花针的图四处张贴，那时的李莲花很快便注意到，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的。
他赶到东海时，萧南椒已是神志不清的模样，身上十余种数不来的伤，以及手里紧紧抓住的信纸。
“将你带回莲花楼后，我在你身上发现了碧茶之毒的痕迹。在这之前，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虽暂且压制碧茶之毒的毒性，却让自己记忆受损，记忆也是隔个三天两头就变样。”
……
萧南椒对于吃自己瓜这件事还是很新奇的，好长一段时间她不停不休缠在李莲花身边，就想要听听自己以前的事。
而李莲花呢，也没见过萧南椒这么粘人的时候，偶尔用一些小条件调调她的胃口，浇水挖土洗碗擦地，活脱脱一个小奴隶。
“李莲花，大混蛋。李莲花，王八蛋。李莲花臭鸡蛋。”
李莲花有些好笑，小丫头就坐在他旁边，一只木棍戳着地里的萝卜，身后怨气重的都能成型了，他揉揉耳朵，略有无奈：“哪有当着人面前咒人的，椒椒，我可都听见了。”
“就是骂给你听的！”
“行了行了。这地里萝卜也快成了，你拿些银钱去镇上买点粗盐回来，明天把那些萝卜腌上。”
“李莲花你又指使我！我又不是你买的小跟班。”
李莲花挑眉，惊疑问：“难道不是吗？你在这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住我的，世上还有哪个小跟班待遇这么好？你说是吧，小药童？”
“你为什么不去？”萧南椒反问。
李莲花忽然捂住胸口哎呦呦的叫：“我这啊，老毛病又犯了，浑身没力难受得很……”
萧南椒实在是受不了，冲李莲花翻个白眼：“行了行了，演技真烂啊你。”
李莲花也没有被揭穿的窘迫，反而乐呵呵的：“有用就行，有用就行。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