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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换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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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七月初八,技艺大考。八个女孩儿皆为此惴惴不安,神情慌乱。

    有见孑缨脸色发白,感觉头脑眩晕,看人都似两个影子。一旁的娇奴问道:“你感觉如何?怎么看着一副病弱的样子。”

    孑缨摇了摇头,说道:“不知是为何,可能是我那种病又要犯了。”孑缨心知今日尤为的重要,遂从袖内取出一片情婪花瓣含在口中,强打着精神。

    宴妾一早从阮古瞳的将军府回到影庄,稍作整漱之后便来了藏秀阁。藏秀阁院落内各个先生与众女儿已然齐聚,只等宴妾。

    听宴妾与众女儿说道:“昨日进辜城去,新闻一件旧事:‘妇有孕,夜中逆产,崩血而亡。诞一女婴,其父厌恶嫌隙,又因家贫,既弃于塔。偶行者路遇,善念,怀抱家中。养至五岁,行者病故。其妻早有怨念,遂送予人家做养媳,换来稻食。女儿每日为奴称婢,早晚照养年幼夫君,不想童郎多病,短折。婆母择女儿殉葬,夜逃,被拐子掳去卖入妓馆,朝打夕骂,献技卖笑,供人宴乐之用。荏苒及笄之年,楼内公子一面,情种,赎去为妾。经年厌旧,膝下无子,弃如敝履,无路投江。幸得渔人相救,湖边相伴,结成连理。好景不长,夫征去兵役,自此不归。妇日日对鱼长诉,夜夜撩烛苦等,终白了发。’可叹女子悲情!经世历劫!来去皆不得已,生死听天由命!想你等日后不过如是,多逃脱不得!若它日有幸,仗细腰软艺得君王恩宠,便是天赐的福气!如妹喜、妲姬、褒姒、杨玉环者;若有大造化,执天子剑,颠倒鸾凤也未可知!如宣太后、吕太后、窦太后、女帝武曌者。余者庸碌之辈,凭你有几分姿色,不过是供人驱使亵玩的蠢物罢了!更有红颜多舛,美人迟暮紧密相连。今日考校技艺,凡技艺不精者,去最后一名离了藏秀阁作使女用,亦或卖与它处为奴。此举就是要你等知晓女子本弱,若不上取,自当下贱,更古不变。或是卖作人肉,或是卖作陪葬,此间皆如是!”

    一众女孩儿身同有感,默默流下眼泪来,独孑缨不解其意。孑缨自幼受父母哥哥疼爱,虽是家中贫瘠,却是心中富足不已。

    技考开始,八个女孩儿分做两班,前后各四人,各自取了乐器。

    孑缨抚卿瑶琴,忘娥怀焰琵琶,谢嫚揽二弦胡,娇奴按梦玉箫。共一曲《霄乱》。

    瑶琴起:琴丝清幽点如水,涟漪渐起波澜。

    玉箫承:玉箫声动宛如潮,浴雨翻江滚滚。

    弦胡接:二弦交丝共鸣,龙凤同辇。

    琵琶转:琵琶勾雷霆,风卷长空星月乱。

    合:画楼海市,音歌起舞,如梦似幻。

    瑶琴结:梵音落尽,霞引朝仪,幽琴攒霄……汉。

    最后孑缨待要续弹最后那一韵,不知是因何,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指尖乱了……

    一众先生听得皱眉,心中暗道:“都好着来的,怎就最后差了?”

    撤了乐器,各自换上衣裳,画上彩妆。有见个个女儿都扮的精美绝伦,灿若明星。共一舞《未央》。

    见那仙袂乍飘,移步青莲,锦绣绮罗尽抛散。转蛾眉,低颔首,盈盈素靥,婷婷宛转……

    孑缨忽地脚步踉跄,只感觉越发的迷糊,口中干涩,就要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倒地昏迷不起……

    于此时,忘娥也是立足不稳摔倒在地,手捂着脚踝处。一众先生见孑缨与忘娥委在地上,只道是她们自己的编舞。却见娇奴停下舞来,走近孑缨身前来看,急道:“孑缨你怎么啦了?快醒醒!”

    谢嫚也停下来去看孑缨和忘娥的状况,只等宴妾与一众先生走近,余下的一众女孩儿这方停下来。

    娇奴急道:“孑缨一早就看得出脸色不好,我问过她,她说是她那种病又犯了!”

    嫉邪看着孑缨的脸色苍白,肌肤潮红,呼吸急促,雀啄脉像忽快忽慢,遂与宴妾说道:“不是犯了相思病,他是中了毒!”

    宴妾忙问道:“中的什么毒?严重么?”

    嫉邪说道:“这是中曼陀罗的毒,好在量浅,中毒不深。”

    影庄内只辟邪居有曼陀罗花,孑缨是误服还是被人下毒?宴妾有了眉目,只无从深究,现如今救人要紧。

    宴妾和寒姻分别把孑缨和忘娥抱进藏秀阁内,嫉邪在辟邪居中煮了甘草汁来喂与孑缨解毒。不时,有见孑缨醒来,咬着嘴唇,红着眼眶,哽咽道:“先生,是都结束了么?”

    宴妾说道:“没呢,还都在外间等着。”

    孑缨闻听,双手发抖的撑起身子来,恳切的与宴妾问道:“先生,我还能再去技考么?”

    宴妾说道:“你现在只需安心休养。”

    孑缨忙说道:“学生自知身子再无大碍,求先生让我去吧!”

    宴妾说道:“你眼下先是顾好自己身体再说。”

    孑缨想要再要去央求,见宴妾先生已起身去看忘娥。

    嫉邪与寒姻正瞧看着忘娥,见他的脚踝处已经是臃肿的不成个样子。寒姻问道:“脚伤了如何不早与我说?现如今成了这个样子!”

    忘娥只含泪沉默不语。

    寒姻让使女打了盆冷水来,自己给忘娥的脚踝处搓揉冷敷。嫉邪又调了些药粉替忘娥敷在脚踝处包严。

    安顿好孑缨和忘娥,回到庭院中继续技考。余下的那六个女孩儿跪坐在庭院中的桌案前,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有见宴妾接过一个竹筒,竹筒中放着十余支竹简。宴妾取出一支竹简来,念着上面的字,说道:“春江花月夜。”

    六个女孩儿相互观望,无从下笔,只寥寥两三人沾墨去写,却又停下来慢慢去想。那竹简上的十余首诗词歌赋都是学过的,可是有些女孩儿连字都不识全,要背下来就更加难了,再别提去写。又因平日里术繁业重,也就放弃了,只一门心思放在舞技与乐器上面,最后竟无一人能写的出来全篇。

    入夜,孑缨神色已经大好了。娇奴一直在孑缨身旁照料着她,使得孑缨心存感激。谢嫚也予忘娥递过一碗水去,忘娥却不敢喝,只甩过脸去,说道:“别以为我不知,你们都想害我!好教少一人与你们去争!这次你们弄伤了我,我不与先生去说,倘若再有下一次,也就怪不得我!”

    那三人听她这般说,都看向忘娥。

    原来是因前日夜里忘娥独自一人在藏花亭中练舞,却见漆黑中一个人影用力一把推倒忘娥,这才使得忘娥脚踝处扭伤。技考中忘娥强忍着伤,直至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方摔倒在地。

    孑缨不知何意,说道:“怎会有人要害你?”

    娇奴问道:“你可有看清楚了?”

    忘娥只冷冷说道:“我这里不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忘娥哪里看清楚模样,只是吓唬她们罢了。

    娇奴说道:“再不要去管她,每日里疑神疑鬼的!”

    谢嫚说道:“想你是紧张过了头,自己吓唬自己。”

    忘娥不再与她们争论,转过身去。

    又过了几日,孑缨与忘娥已然是大好了,独这二人被叫到了藏秀阁怜舞室内,有见宴妾与寒姻两位先生坐在屋内,听宴妾说道:“藏秀阁所有女儿中自是你二人与众不同,较之聪明灵慧些。却前日技考又是你二人出了错,体谅各有缘故,这里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是较之前日技考越发的难了一些。若是再不称意,你们二人中必是要有一个离开藏秀阁!”

    孑缨心中紧张不已,总害怕自己被卖去它处,自此见不到父母哥哥。忘娥却是一副坦然自若。

    宴妾说道:“我与寒姻先生这里共演奏舞乐两曲,只此一遍,你们可要用心记住!若是记不得,也再不要问!只看你们的天赋造化!”

    孑缨与忘娥都认真看着。

    宴妾用七弦琴弹奏了一曲《十面埋伏》,寒姻配了一段舞。寒姻用琵琶弹了一曲《兰陵王入阵曲》,宴妾则又配了一段舞。二人彼此乐舞相合,不似此间有,仿佛天上来!直把孑缨和忘娥都看得呆住了。

    过后,宴妾说道:“可都记得了?”

    见孑缨与忘娥不约而同点着头。

    宴妾与寒姻二人叹道:“果然天赋有佳!”

    寒姻说道:“既如此,就把你们方才记住的,此时重演一回。”

    孑缨与忘娥异口同声问道:“此时?”

    见宴妾与寒姻两位先生都点着头。

    孑缨抚七弦琴一曲《十面埋伏》,忘娥来舞。忘娥弹琵琶一曲《兰陵王入阵曲》,孑缨来舞。虽是曲舞生疏不尽人意,两个女孩儿却也是记得清楚不差。

    宴妾又让她二人执笔沾墨,默写一篇《洛神赋》。

    对于默写诗词,孑缨自是要较其余女儿强上许多,听见诗词的名字就已然心有成竹,长篇而下。却忘娥不知如何下笔,脑子里断断续续的诗句衔不上行,又见孑缨笔墨不断成列,心中忌妒,暗道:“如何总不如她?”。

    次日一早,藏秀阁内宴妾点名叫人上前分领秀衣和钗饰。个个女儿心中皆是紧张不已,怕自己被赶出这藏秀阁做女奴去。宴妾第一个就念到了孑缨,领了一身鹅黄色秀衣,一支银钗。又念到忘娥、娇奴、谢嫚三人各取了一身橙色秀衣,各领一支铜钗。另外三个女孩儿各取了一身正红色秀衣,再无钗环。只余下来一个女孩儿一无所有,离了藏秀阁。离别时,一众女孩儿泪眼不舍,不知能否再见。

    自前日酒宴过后,黎云鹤思绪了两天,这日一早急唤明翁、夔琅、黯夜三人来明照楼见。

    听黎云鹤与明翁说道:“派人去阴魂寨送上我的书信。”

    明翁领了书信,安排去了。

    黎云鹤与黯夜说道:“商队如常往来交易,只小心些。另教暗鬼多注意些。”

    黯夜领命而出。

    黎云鹤与夔琅说道:“我给你一年时间,尽快把那些少年调教出来以备大用。”

    夔琅说道:“一年时间?主家是为那魂不招的事?不需再等一年,我这里就能领人平了那寨子!等那些个黄毛小子能顶多大用处!。”

    黎云鹤说道:“现在与那魂不招火拼不过是两败俱伤,与我们有什么好处!再等筹划一年,也好教那小子经此役历练一番。”

    夔琅说道:“现如今难道只能受忍不成?那辜城王太守也有分利,就眼瞧着?”

    黎云鹤说道:“那太守只等分钱,其余一概不管!”

    夔琅说道:“那还与他分他钱?”

    黎云鹤说道:“你若敢不分,那他可就要管了!更况他手中有通关文书。”

    阴魂寨内,魂不招收到黎云鹤的手札,打开来看,不识得字,叫身边的一个八字胡的军师来读,念道:“前日与兄酒别,殊不尽意,望它日再聚。席间所及令郎与小女之事,经连日细想,料他们今生名份早定,只姻缘尚浅。愚弟仅此一女,刚满及笄之年,心中必然不舍,还望承欢膝下不时。待明年今日,愚弟大开庄门,候令公子前来接亲,结两家百年之好!另附上前日所提及那五万两银票作小女出阁之嫁礼。影庄黎云鹤亲笔。永曦二年七月初十。”

    那魂不招听了信件,开怀大笑道:“都道他黎云鹤是一方人物,在我这儿也是施展不得!”吩咐身边的一群土匪,说道:“传令一众人马,从今日起那影庄的货物也就不再劫了,寨上与那影庄已经连了亲家。明年今日迎娶影庄大小姐入寨!”

    底下一众土匪溜须拍马,一阵恭贺不迭。

    魂不招拿着那封书信来至山寨一处院内,说道:“我的儿,与你说件喜事。你每日里念叨的那个女娃子,你爹我帮你说成了亲事,明年今天就迎娶进山寨来,给你作了婆姨!”

    见赵世冦在池边喂养那只天鹅,脸上带着半副金质假面,另一半脸上毫无表情,只神不守舍地问道:“老爹是在说什么?”

    魂不招说道:“就是前日里打伤了你的那个女娃子,明年老爹替你把她接上山寨来与你成亲。”

    赵世冦听进耳中,想到了那个女孩儿,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委屈,只淡道:“她既然不喜欢留在这里,老爹还接她来做什么!”

    魂不招说道:“那丫头烧了你的身子,她就要赔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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