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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孤坟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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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间路推云拨雾,将到时蹄影暗露。阎罗殿拦他不住,天听怒与雷争渡。一人一马驰骋此间。

    雾落虽是没了双眼,却是能感知周身事物一般,似与那孑然心意相通,心有所想,蹄将此至。此绝非凡马,与那云绯不遑多让。

    转瞬之间一眼,天都塌了。孑然头晕目眩,缓着步走进那残虚碎瓦之内,发了疯的翻砖倒石,手指染着血。

    “你母亲已经离开了这个龌龊的人世!”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孑然脑袋‘轰’地一声,转头看去,有见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素服。却不认得此人,厉道:“你在胡说什么!”

    “你和我来。”那个男人自顾走向远郊一处。

    孑然不想理会这人,可是眼前寻不着娘亲,那个男人似乎是知道什么。无奈何,只得抱着侥幸跟去。

    荒郊寸草不生,独一处坟冢。天地一片迷惘,见眼前碑墓。碑墓上赫然刻着一个名字……

    孑然无力的跪在墓碑前,他没有哭,没有说话,只顾摇头……十指去用力扒着土……取出腰间匕首去挖……

    有听到那个男人与着坟墓叹道:“你真是一个不值得可怜的蠢女人,嫁了个无能的丈夫,生了个不孝的儿子,就连这死后也不得安生!”

    孑然听到那人口中诋毁父母,也没有再去挖坟,手中慢慢反持着匕首,忽得站起身刺向那个男人,动作极快,那个男人躲闪的也快,匕首从他身边刺过。

    孑然此时已经是红了眼,停不下来。又持匕首上前去刺,被那个男人折手腕处,匕首掉落在地。孑然疼的皱眉呲牙,忽得张开大口向那个男人手臂咬去,男人一脚把他踢开。孑然被踢倒在地,手中抓起一把沙土就往男人脸上扬去。男人用衣袖遮挡,孑然捡起地上的匕首猛地向男人刺去,男人又是侧身躲过匕首,刺他不中。

    忽得听见‘嗖’地一声,一羽利箭射了过来,直冲孑然而去。男人见状双手一把推开孑然,却被那支飞箭射中了手臂,被划出一道口子,殷红了血。

    孑然往来箭处去看,见有几人向这边跑来。男人只挥手不叫近前,也就都停在远处。

    原来是这个男人的家奴见到孑然持匕首刺向主人,这才放的箭,却没想到主人竟然会为这小子挡箭。

    男人看着手臂上的伤口,好在伤的不深,说道:“我已经是好久没有受过伤了,今天竟因为你小子受了伤!”

    孑然冷静下来,见那个男人竟然替自己挡了一箭,也就不再去与他理会。依旧跪在母亲坟前,他没有哭,只是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孑然知道母亲重病缠身,却不料自己离开母亲三天,母亲就突然离世了,自己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心中悔恨不已。可是为什么母亲离世的这么突然?房子为什么会倒塌了?孑然与那个男人问道:“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么?”

    男人说道:“你母亲是被这辜城里的人害死的!”

    孑然厉声道:“你胡说!我娘性情温良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结过仇!他们为什么要害我娘?”

    男人笑着说道:“你不与人结仇,别人就不会害你?你真是蠢的天真!我给你讲一段我的往事,你就会知道此间人的恶毒!”

    男人捂着手臂的伤口处,侧仰着头瞧望远空,说道:“记得那日,我带着怀孕的妻子和未出嫁的妹妹,还有老老小小六十余口族人远道于此,为的就是躲避战乱,谋得一条生路。每一个人的心中向往不已,还都改了此地人的名字。见这里的人看着友善和睦,都对着我们言笑,彼此相互近前攀谈。可就在那日夜……族人还都在行帐里睡梦中,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群土匪强盗,……见人就杀,见物就抢,夜幕中刀光血影……我为了保护妻子和妹妹,身上被砍了十余刀。洒尽了金银,与族人拼命抵抗,这才带着二十多个族人逃了出来,躲到了一处破庙暂避。却可怜我那妻子已经是怀胎七个月,竟被这些歹人惊吓的早产……在深夜之中诞下一个男婴。男婴自出生后就身体虚弱,极为瘦小。十六岁的妹妹为了给孩子请个大夫,偷跑去了那城中却不见回来,我找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一点消息。竟是让这辜城里的人给绑了,好在被一个书生偷偷救了下来,兄妹才得重聚。我去报官,官府推说土匪归军队去管;去报军,又说地方治安归衙门去管。后来才得知那群土匪俱是日间谈笑的百姓扮盗行劫,抢的财物也都和官军分了。我领着妻儿、妹妹和余下的族人四处流浪,饥寒交迫,就剩死路一条。直到有那么一天遇到了此间的一个权贵之人,我自此也就做起了黑白两道的勾当,余下的族人这才得以苟活下来。一晃就这样四年过去了,这四年中我就像生活在地狱里……儿子早折,妹妹也被这座辜城里的一个男人骗去私奔外嫁、还有……妻子的离世。四年间所有的亲人都离我而去,我自此立下誓言,要为死去的妻儿和族人报仇,要教这里所有的人用他们的血来洗清他们的罪。”

    孑然听着这个男人说的话,回想起往日在那辜城里被恶霸欺辱,官府压榨,一家人才被迫搬出辜城,来到这片荒郊野外求生。恨从心中起。

    孑然问道:“辜城里的人这么多,我是要找谁报仇?”

    男人说道:“你只要记住这辜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仇人!”

    孑然默默念道着:“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仇人……”

    孑然问道:“是谁埋葬的我娘?”

    男人说道:“是我。”

    孑然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这么做?”

    男人说道:“我是谁?我是你母亲黎云燕的哥哥,你和萧孑缨的舅舅,影庄的主人黎云鹤。”

    孑然听着他说的话,心中一惊,看着墓碑上写有‘愚妹’二子,转过头看向那个男人。想到母亲确实有提到过自己有一个舅舅,之后却再也没有多说过一句。

    黎云鹤说道:“你母亲把你们兄妹送来影庄,就是恳求我这个哥哥今后照养你们。”

    孑然诈问道:“你骗人!我从没听我娘提过我有一个舅舅!你如果是我的舅舅为何见过你来我家!”

    黎云鹤说道:“你母亲忘记了惨死的族人的仇恨,与你父亲暗约私奔!我也只当没这个妹妹。”

    孑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得问道:“你是影庄的主人?”站起身来抓着黎云鹤的衣服说道:“你快放些我妹妹出来,我要带她走!”

    黎云鹤笑道:“你要带着你妹妹去哪?能去哪里?出了影庄,你能保护得了你妹妹?你们兄妹迟早是要被此间这些歹人抓去挖心掏肝。如果不是我一直暗中安排人保护你们,你们母子三人早就死在了这片荒野中,成了一堆枯骨!我失去了我的妹妹,不想见你也和我一样!”

    孑然问道:“我怎样才能见到我妹妹?”

    黎云鹤说道:“你只要听我的安排,能见面时自会让你们见面。”

    孑然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黎云鹤说道:“随我回影庄,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做我要求你做的事,你会有一天见到你的妹妹。”

    孑然问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黎云鹤笑道:“我不会勉强你!可孑缨现如今还留在影庄,你若是日后见不到她也别说我这个舅父心狠!”

    孑然问道:“那你到底是要让我为你做什么事?”

    黎云鹤嘴角一笑,说道:“你不是为我做事,是为我们!”说话间已有家奴牵过马匹,黎云鹤骑上马背与孑然说道:“你这里想仔细些,影庄大门只给你留一个时辰。”说完,打马离去。

    孑然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舅舅半信半疑,却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孑然在坟前说道:“儿子不孝,没能领妹妹来见到娘最后一面,娘一定很是惦念我们!它日儿子一定带着妹妹来看娘!儿子会照顾好妹妹孑缨!保护她一生平安无事!”磕了头,骑上马背回头看了一眼母亲的墓就回奔影庄。

    影庄门外早有明翁与一众家奴在等,就像那日初来之时,只不过身边已没有母亲和妹妹在旁。只听得那明翁说道:“少爷回来了!”

    孑然疑问道:“你叫错了,我不是你家少爷!”径自骑马进了影庄,见他对着明照楼大喊道:“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你如果失信不叫我见到孑缨,我下次一定烧了你这破庄子!”

    黎云鹤在明照楼上看得明白,听得清楚,脸上笑的有些冷。黎云鹤与孑然所说的话半真半假,有所隐瞒。就是要萧孑然这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外甥为他所用,和他一起复仇。

    孑然与那明照楼喊过话之后径自回到了那处马厩,见那马厩里已经是烧得残破不堪,看着马场中那群马匹与自己一样变得无家可归,心中愧疚不已。

    黎晴这边依旧在明照楼二层想着孑然的事:“如何这小子会出现在影庄?怎么又离开了?”正想着,忽然又听见孑然的声音,开窗去看,果真是他!心中欢喜,跑下楼要去相见。可当她跑下楼时,又是没了孑然的踪影。黎晴在影庄内到处去寻,东侧是女眷的住处,不可能让孑然去,只一路向西侧院去寻,却也是寻他不到。半路遇到明翁,问道:“明翁,你知道刚刚那个小子是去了哪里?”

    明翁回道:“公子还是回去吧,老爷吩咐过不让你再和他见面!”

    黎晴问道:“为什么?”

    明翁不回答,摇着头往西侧院走去。

    明翁来到马场,见孑然正在马厩内打扫。

    明翁说道:“不必少爷动手去弄,自有家丁会来整理修缮。我来这里是领少爷去个地方。”

    孑然问道:“跟你去哪儿?”

    明翁回道:“少爷随我来就好,不必多问。”

    孑然说道:“你为何总是叫我少爷!”

    明翁说道:“我一直就是老爷家族里的家奴,是看着老爷和你母亲长大的!你是小姐的儿子,自然就要把你称作少爷!”

    孑然问道:“那个叫黎云鹤的男人真的是我的舅舅?”

    明翁回道:“是的!那日小姐回到影庄就是要把你和孑缨托付给老爷照顾。”

    孑然说道:“你们肯定是合起伙来骗我!如果他真的是我舅舅,如何这些年来我娘都没和我和孑缨提过,也没看到过这个舅舅来过我家见我娘!”

    明翁回道:“有些事我没法和你说!你也不要再问我,只随我来便是!”

    孑然见明翁不肯说,也就不再去问。心中暗道:“不管这个庄主是不是自己的舅舅,都与自己无关,只要他能让自己见到妹妹就好。”

    这方与那明翁一路往马厩外走去,就听见马的嘶叫声,转头看去,正是雾落在对着自己嘶叫。

    孑然走近前问道:“你是想跟我一起走么?”雾落仰着头不住地嘶啸。

    孑然与明翁说道:“我可以领走这匹马么。”

    明翁回道:“少爷既然喜欢,那就带着它。”

    孑然心中稍有慰藉,至少此时还雾落能留在自己身边。

    明翁领孑然来到了影庄深入隐秘的一处,眼前围着一大片围栏,围栏内见两人来接。

    明翁与孑然说道:“孑然少爷只在此地好生习练。莫要再生枝节出来。免得惹老爷动怒不教你和孑缨见面!”

    孑然想到他们拿妹妹孑缨来要挟,怒气难消,却只能咬牙忍着,再不去回那老头,随那二人而去。

    孑然牵着雾落随那二人而去,未久来到一处。那是一大片树林,直木参天,深插入云。乌鸦的叫声刺耳,野兽的嘶吼吓人。穿过树林中有见一大片校场,校场一圈都是住人的毡帐,周围还摆有各种兵刃盔甲。见到那兵刃盔甲,孑然心中一惊,私藏兵刃盔甲可是犯了杀头的死罪!这个庄主怎么就敢?

    孑然牵领着雾落慢慢走近,见有一群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赤裸着膀子在此间整戈操演,还有一些少年被倒吊在树上满脸冲红,全身是伤。孑然心头一紧,不明所以。

    这时,领带孑然的其中一人去拉雾落的缰绳就要牵马离去。雾落对那人突突着口水,甩着头。孑然一惊,厉声道:“不要动我的马!”

    那人回道:“这儿所有的马匹都养在一处!不能留在这校场里。”

    孑然不愿雾落离开身边,转念一想,这雾落本就是这影庄内的马匹,自己又何曾有过一匹马?可是现在只有雾落还在自己身边,终究不舍,死拽着缰绳……还是松了手。

    可是雾落却不买账,一个大脖子把那人撞到一旁。孑然走近前安抚雾落,叹气说道:“你先随他过去,我一定时常去看你。”孑然扶着雾落依依不舍过后……还是分开了。

    孑然被领进一个较大的毡帐之内,昏暗中隐见一人:盘着着腿坐在地上,满脸横肉,赤裸一身肥膘。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正在剜着一只碳烤的羊腿肉,也不怕汤嘴,送入口中不等去嚼就胡乱咽了下去,刀尖儿剔着牙。见他歪头打眼儿看着自己……

    听那人骂道:“领这儿来做什么?滚出去!送到夔琅那儿去!”

    又把孑然领到另一处大帐中,又见一人在内,看着强壮精悍,听那人说道:“哈里西那家伙又是嫌瘦挑肥不收?这世道哪有那么多胖子给他去选?既然他不收,那就把这孩子留我这儿吧。”

    带着孑然离开了大帐,又安排了一处毡房。

    未久,听见校场外喊道:“把刚刚来的那小子给我叫出来,我看看这次送来的是个什么角色?”

    孑然躺在毡房内胡思乱想之际,就见几个少年闯进毡帐内喊道:“你小子起来,教头叫你呢!”

    孑然没心情去理会他们,侧背过身。

    “嘿!他全当没听见!”几个少年走近前合力把他架起来抬出了毡帐,扔到了校场当中。

    孑然被摔的蒙了,坐起身,一个黑影遮住了眼,一个大胖小子就在眼前,高了自己一个头,赘肉翻腾。孑然心中气道:“这是要吃掉多少粮食才胖得出来?”

    孑然与旁边一众小子问道:“你们把我扔这里做什么?”就见那群少年对他一顿傻笑,不回他话。

    再转过头,见那胖小子已是走近身前,双手拽起孑然的破衣服就往起举,怎料那衣服实在是太破,一拽就散了。孑然几乎半裸的上身瞬间变成全裸。眼见母亲做的衣服被他扯破,怒从中来,使出力气往他身上打去,拳头深陷其中没有反应……孑然再抬头看去,那胖小子正笑着。胖小子提起孑然腰间的麻绳,把孑然举过头顶,一个用力摔在地上……

    孑然倒在地上喷溅酸水,对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咳嗽不止。

    孑然只会打猎,哪里学过打架,何况身形相差如此悬殊,如何打得过!可孑然此时却是愤恨不已,心中想到父亲的杳无音讯、母亲的离世、妹妹的分别、所有的不幸都不肯把他放过,今日又被这胖小子欺负。想到此时,孑然快速的站起身来贴身近前,紧紧抱住那个胖小子,狠狠地在他胸前的肥肉上咬了一口,不肯松牙。见那胖小子疼的大声叫喊,满头冒汗,拳头用力不停的打在孑然的头上,两方鲜血流个不停。

    众人看得一惊,见一人走近前一个大脚把孑然踢飞丈余,骂道:“小王八蛋!用嘴咬人是哪只狗教你的!”

    孑然倒在地上翻滚,腹痛难忍。

    那胖小子也是捂着胸口坐在地上骂个不停,叫喊不跌。

    孑然摸到腰间匕首,拔出刀鞘,摇晃着站起身来,挺身向着哈里西直刺过去。哈里西顺势抓住孑然手臂,一个侧身背摔将他重重扔在地上……

    醒来时日色已昏,睁开眼天地颠倒,孑然也被倒吊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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