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庆
巧的是，桥东正好有一家铁匠铺！
店门大敞，门口搭了一个棚子，棚子下是烧得通红的火炉，一口巨大的水缸用来淬火。
店内两个架子上挂得满满当当，都是些寻常刀剑。
晚星没打算细看，因为稍微看上眼的一问都要四五两银子。还是得先去张府看看能换几个钱。
正欲出门时，她的目光被架子角落一根短小棍子吸引住。
这小棍子只有一掌长，通体黑色，乍一看还以为是一截断掉的剑柄。
晚星好奇地拿起来，掌柜疾呼出声：“小心！”
掌柜看晚星被吓了一跳，赶忙接过短棍解释道：“有机关。”
只见他右手使劲一握，青筋暴起，短棍两头各弹射出一尺长锋，形成一个与剑同长的兵器，暗黑如墨。
掌柜右手翻转，数根锋芒从利刃射出，铮铮有声，眨眼之间门板上排布了十几根粗实的银针。
“哇！好帅好炫酷！这是什么武器？”
想到自己臂力不怎么样，这个轻巧便携，比起沉甸甸的刀剑更适合她。
“十二寒星。”掌柜朗声一笑，神情不乏骄傲：“双头剑，收放自如。剑身全黑，剑刃内有缝隙，手柄处藏银针，针可淬毒。”
哇，名字也好听！
“这个多少银子？”
“此剑我花费了一年时间，低于这个数不出。”说着他伸出三个指头。
“三十两？”
掌柜眉毛扬起：我的意思是三两……
“掌柜给我留着，我去张府一趟！小庆，走！”
掌柜将十二寒星收起，放到橱子里。
“掌柜，这短棍我要了。五两。”一个懒散声音响起。
“公子，刚才有位姑娘已经定下了。”五两和三十两，掌柜不傻。
男子笑意分明，眸子里浮动着奇异的波光：“她不会回来的。”
正午时分，晚星从张府出来。
张老爷虽然喜爱这夜明珠，但只肯出二十两银子，并断言整个瑶城所有的当铺都不会高于此价。
晚星看他满屋子奇珍异宝就知道张老爷所言不假。
想必此时司徒宗诲已经发现她偷跑了，她也不愿再去别家当铺，索性爽快地以二十两卖给了张老爷。
她揣着二十两银子，做贼心虚一般从铁匠铺门口溜过。
她在心里哀嚎：唉！我的十二寒星！我必须去买点东西安慰一下自己！
下了桥才敢直起身来，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小庆欣喜地喊道：“周先生！”
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粗布长衫的男子，布衣虽旧但没有一根褶皱。
他伸手摸了摸小庆的头：“长高不少。怎么在这里？”
“这位姑娘将我借来领路。”小庆的眉眼终于露出小孩子那种天真不设防。
“周先生好！”晚星装模作样行了一礼。
晚星猜想，周先生大概是一个书生或者老师，从他温润的气质、干净的双手就能看出来。
她自觉地走开几步，好让小庆和周先生说话。
她站在桥边柳树下，百无聊赖地一根一根捏着柳枝梢头抖动，细长的黄叶一晃便扑簌簌落下。
柳叶纷飞间，一个黑色颀长身形一闪而过，吓得她下意识往树后一躲。
“姑娘。”
小庆抹着眼泪过来叫她。
“哦哦，在这里，”晚星答应着，疑神疑鬼地四处瞥。
刚才的黑色身影一直在她心头挥之不去，逛街的心情大受影响，走到哪里都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
看东西也看得心不在焉，哪一样都不甚喜欢，最后只给小庆买了些吃的便匆匆回客栈了。
回到房间时，司徒宗诲还在床上歪着，双目如炬，看得她无比心虚。
“买了么？”
晚星差点脱口而出“钱不够”，转念一想他问的也许不是剑。
“啊，买完了。”不敢再看他，假装倒水喝。
司徒宗诲抿唇一笑，不再说话。
明日要离开瑶城了，晚星心里挂念着小庆，隐隐不安。
夜里，她又一次借口吃宵夜去找小庆。
她仔细看了一会，小庆并无异样。
她把钱袋里的银子塞进小庆手里：“我明天就要走了。”
小庆的眼泪蓦地涌出来。
“那剑我要了也没用，我又不会使。”晚星当他是因为剑没买成，“这银子你自己藏好，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庆泪如雨下。
“我不要钱，”他突然直直地跪下去，对着晚星泣不成声，“求姑娘…求姑娘帮我脱奴籍。”
晚星这才看见，他头部一侧的头发又黑又硬，是已经干了的血。
“我可以吗？”她当然也想帮他，可是司徒宗诲这次在过所上给她弄了个丫鬟的身份。
但是小庆不知等了多久才遇到她，也不知鼓了多大勇气才敢开口，她怎么能掐灭他这一点希望之火？
“你等我，我去找我哥！”晚星替他装好银子，飞奔回房。
可面对司徒宗诲，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会愿意吗？
他会怎么想呢？
他会怎么说呢？他会说：我们是寻药解毒小组，不是社会救助小组。
脱了奴籍，小庆他还是个孩子，他该怎么生存呢？
无人庇佑会再次被人卖掉为奴吗？
“愣什么呢？”
司徒宗诲一句话把她拉回来。
“你知道后厨有个守灶台的孩子吗？”
她想了无数种方式起头，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想帮他脱籍。”
司徒宗诲挑眉，抱臂溜达过来。
“你有钱？”
“我……今天偷偷去卖了夜明珠。”
“他无父无母，你给他脱了奴籍，想过他怎么过活吗？”
“我……”
司徒宗诲轻叹一声：“周先生。”
对！晚星双眼一亮。
虽然不知道小庆与周先生的关系，但她看出来小庆对他比对旁人更加亲近。
“周先生是东英街私塾的先生，他有意收养小庆，但实在贫苦，无力为他赎身。”
听到到这里，晚星忽然叫道：“我可以把钱给周先生，让他为小庆赎身！”
“不是钱的问题。”司徒宗诲一记白眼飞给她，“管事不放。”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猜也猜到了，这管事怎么能眼看着别人脱了奴籍。何况是被他当作出气筒的小庆！
“可他也是奴籍，有什么资格不放人？”
“掌柜将客栈全权交由他管理，一个杂役，他自然管得。”
虽然奴契在掌柜手里，但管事存心为难，不往上递话，谁也见不着掌柜。
“我有办法，只求你在瑶城多待一天。”
她打算明天一早就去东英街找周先生，请他来给小庆赎身。
小庆被卖时只卖了二两银子，她有将近二十两，肯定够了！
司徒宗诲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算是默许了，漫不经心道：“去把小庆那里的钱拿回来，私藏钱财被发现了是要杖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