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暗夜行,浣衣所内解谜团
穆府,穆南桑的卧房内,司空正在替他更衣。
“将军,您这都发着高烧呢,还是改日再进宫吧?”
“姑姑那儿,我不放心。”今日的穆南桑面色微微涨红,说话声音也显得有些无力,“宫里至今没有传信过来,看来他们还没有找到姑姑中毒的原因”
“二皇子和青螺他们已经在行动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
“元熙和青螺他们能做的有限”穆南桑说着说着便猛烈地咳了起来,“而且,将安心留在冷宫我也有些不放心”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敲门声,“将军。”
来人乃是穆府管家齐庆,手里头端着刚煎好的药,“将军,您这是要出门去?”
“齐叔,你来的正好,我想进宫一趟,命人帮我准备马车。”
齐管家看了一眼司空,见他亦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忙又劝道:“将军,您身上的伤还未愈,又发着烧,太医说了,您得静养几日。”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慕灵小姐,您真的不能进慕灵小姐慕灵小姐”
“给我让开!”
司空在窗口看了一眼后,一脸无奈地转身禀报:“丞相千金又来了”
穆南桑蹙着眉,厉声道:“说我不在”
“好像已经来不及了”齐叔听着那位大小姐的声音越来越近。
果不其然,这位大小姐已经领着丫鬟立在门口。
那侍卫见没拦住,忙对着穆南桑施礼道:“将军,慕灵小姐她”
“你先退下吧。”穆南桑冷冷道。
“是。”
楚慕灵见穆南桑一脸严肃的样子,立时柔声道:“安白哥哥,听说你受了伤,灵儿带了一些上好的人参,还有一些疗伤良药”
“堂堂丞相千金,这般闯到男子卧房怕是有损l灵儿妹妹的清誉,还请速速离开。”
那楚慕灵闻言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直直地入内,堆着一脸的笑意道:“灵儿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也不曾想这许多”
话未毕,便又有一侍卫来报,“将军,楚丞相来了,正朝您卧房的方向来。”
“将军,老奴前去迎一迎。”言罢,齐管家随着侍卫走了出去。
这下这位楚大小姐倒是急了,拊掌轻声哀求道:“安白哥哥,能不能让我暂时躲一躲,要是被我爹发现我在这儿,我就死定了。”
也没等穆南桑回话,便急切地拉着丫鬟在屋内寻起了躲藏的角落。
“果然是亲父女啊”司空细声嘀咕道。
“贤侄”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随后一年约六十上下的男子摸着掩口髭须笑着进了来。只见他头戴软纱唐巾,身着竹青圆领鸟兽刺绣袍衫,脚穿金线云纹皂靴,掩饰不住的华贵气派。
穆南桑仍是一贯没有喜怒的神情,上前作揖道:“楚相难得驾临我这小小将军府,南桑理应扫径以待、恭候相迎才是!看来我得好好管教一下这府中下人,怎的如此不懂事,也不知通传一声?”
“贤侄可莫要怪他们,是老夫坚持不让通传的,你我之间,何须折腾这些个虚礼?”楚茂年语气随和,笑得眼角的皱纹都飞扬起来。
司空在心里却是一脸鄙夷,这个“笑面虎”,今日唱的这是哪出?穆南桑则是一脸淡然地邀了客人到短榻前小坐,齐管家则命人上了茶。
一落座,那楚相遂又道:“听闻贤侄近日身体有恙,老夫今日特来探望不过瞧你如今这模样,想来那几板子对我们骁勇善战的修罗将军而言也不过尔尔。”
“楚相过誉了,南桑只是在榻上躺得有些麻了,正准备起身走动走动”穆南桑喝着茶,心下想着如何打发了这眼前这老奸巨猾之人。
“原是这样,老夫还以为贤侄这般穿戴齐整的是要出门去呢。”楚茂年大笑着,又端起茶细细品了起来,丝毫没有离去之意,“清香徐来,回味甘甜好茶!”
立于一旁的司空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哪里是什么好茶?将军素来不爱吃茶,府里的茶叶都是宫里例行发放的,平日里也少人喝,如今拿出来的也不过是些陈茶而已。这位丞相大人还真能夸,都夸出甜味来了。
不过翻白眼的也不只司空一人,还有领着丫鬟藏身屏风之后的楚慕灵。她心内也直犯嘀咕,她这老父亲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有事就快谈,竟说些有的没的
“素日,老夫同贤侄碰面大都在朝堂之上,未曾想今日竟能这么对坐品茗,实属难得!贤侄少年英雄,又才貌出众,听闻全淮京的姑娘都对你仰慕不已,不知日后哪家的小姐有幸能常伴将军?”
哪家的小姐?当然是您的宝贝女儿了。楚慕灵心里美滋滋地想着,难道爹爹是来替她试探安白哥哥的心意吗?
“如今的局势,周边各国都对我们叔月虎视眈眈,南桑身为一国将军,若是有需要随时都可能赶赴沙场,眼下暂无成家的打算。”
“将军为我们叔月国鞠躬尽瘁,老夫佩服!不像我那不孝儿绪之,整日里不务正业的,近来竟跑来跟老夫说,他要求娶元霜公主。那四公主可是要选亲的,就他那点能耐,你说他能过得了几关呢?他若是对上贤侄你啊,怕是一招都过不了。不过老夫怎么听说,贤侄你不打算参加选亲呢?陛下可是下令,有官身的适龄儿郎都必须参选”
穆南桑听至此处,才明白这只老狐狸的来意。他越想知晓,那他便偏偏不愿相告。于是他故意将手中的茶盏打翻
楚相见状忙起身躬身查看,“哎呀,可有烫到?你这衣裳都湿了司空,赶紧给你们将军拿身干净的衣裳换上”
可正当这位楚丞相极尽关怀之意时,穆南桑却趁其不备,伸手沾了些茶盏中剩余的茶水,暗自运功,将那茶水揉成一颗透明的水珠子弹拨出去,于是乎那受力的屏风瞬间往里倒去
随着一声尖锐的“哎呀”,屏风连带着屏风后的俩人便在哐当一声后齐齐地向外倒了地,瞬间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
“灵儿?”楚相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又走过去细看了一下,遂即大吼一声,“楚慕灵,你在此处作甚?”
此时的楚慕灵一身狼狈,在丫鬟的搀扶下才艰难的爬起来,一脸委屈地回话,“爹爹,女儿也是来探病的你看我还带了一堆补品呢”
楚相怒目圆睁,上前拽起女儿的手便往外去,“快走,跟我回家去”
“两位好走,恕不远送。”穆南桑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道了一句,一旁的司空却没忍住捧腹大笑起来。
入夜时,水亦暖根据记忆中的路走到了二皇子的书房前,正犹豫着该如何跟他开口。
“安心姑娘,你可是在找本王?”
水亦暖被突然出现的元熙吓了一跳,“二皇子”
元熙看着眼前这个愣在一旁,眸中还有些许惊恐未平的姑娘,嘴角微微上扬,“神医姑娘同这宫里的女子倒是大不相同。”说话间,推开书房的门,示意水亦暖进去。
“有何不同?”水亦暖倒是有些好奇了。
“这宫里的女子啊,是不会将自己的情绪写在脸上的,她们总是看起来很恭顺、很得体、很美丽,其实谁也看不透她们真正的样子,可能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水亦暖听得一头雾水,眼角眉梢里都透着疑惑。
元熙看着她这般模样,不禁笑了,“你这样很好,希望你以后能一直这样简单地做自己。”
虽然没明白二皇子的话中之意,但水亦暖也不是寻根究底之人,也便不再多言。
“对了,你来找本王何事?”
“殿下能否带安心去一趟浣衣所?”
“浣衣所?”
“对,我民女想去看看娘娘的衣衫究竟是如何洗的?”
“以后你在本王面前可以不用行礼,可以不用自称民女”元熙思索了一会又道,“你是怀疑母后的衣衫有问题?”
“只是怀疑,安心也不确定”
“嗯,再过一个时辰,本王便带你过去。”
一个时辰后的浣衣所附近,两个小太监正埋头往前走。
“小安子,快,别跟丢了”作太监打扮的元熙轻声催促着。
水亦暖一边忙着跟上二皇子的脚步,一边扶正头上戴的巧士冠,“殿下,我们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
话音刚落她就撞上了一堵肉墙,然后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元熙忙转过身,扶起地上的人儿,帮她把冠帽摆正,而后又将冠帽上的系带重新系紧,“这样便稳当了”
水亦暖傻愣愣地看着此刻离他极近的男子,心中慌乱地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吞吞吐吐地道了一句:“谢谢殿下”
“走吧,小安子。”元熙拍了拍安心的肩膀,知晓她跟不上他的脚步,便稍稍放慢了些。
最后,他们在一堵红墙前停了下来。
“好了,就是这儿了。”元熙转身对着水亦暖道。
“这儿?这儿是浣衣所?”这儿不就是一堵墙吗?二皇子不会是要翻墙进去吧?
“是浣衣所,本王打听过了,这个时辰这儿的防卫最松”
“可我们为什么”水亦暖正欲追问他堂堂皇子为何要翻墙,却倏地被打横抱起,纵身腾空越过红墙。
“到了。”元熙这才轻轻地将怀中的人儿放下来,见水亦暖惊魂未定地往后退了退,“抱歉,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的。”
看来这位皇子殿下是要悄然夜探浣衣所,细想一下确实当如此。水亦暖借着月色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们所在的角落立着无数排架子,上面还晾着一些布衾衣物。
他们穿过这一片晾晒区,便来到了一个院中。院中几处大水池,还有一些木桶、捣衣杵、搓衣板之类的东西,这儿想必就是他们日常浣衣之处了。
“这个时辰,浣衣所的人应当都歇下了。”元熙轻声道,“眼下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查起?”
这些水池必定不会有问题,如若是针对一个人下毒,那些问题定然不是出在水或者是一些去污香料上,毒药定然是随身藏着的。
水亦暖正思索间,却被元熙突然拉至一旁藏身。
“有人”元熙指了指前方,只见一宫女蹑手蹑脚地在回廊上走着,回身看了一下四周后又推门进了东北角的一个屋子里。
元熙和水亦暖对视了一眼后,遂即跟了上去。
是熏香室!大半夜的,这名宫女如此鬼祟地进去这里做什么?
元熙戳破窗户纸向内望了一眼,见那人手中拿着一个半掌大小的玉瓶正往香炉中洒着什么。他一脸凝重地看向水亦暖,朝她点了个头后便腾了位置示意水亦暖来看。
水亦暖看了一眼后,遂即转身对元熙道:“须得拿到她手中那瓶东西”
“那本王进去将她”
“不必,殿下稍等片刻,我有法子”水亦暖从衣衫内取出一枚银针,而后又取下手上戴着的一个银镯子,轻轻一拧,这镯子竟然变成若手掌大小的弓,其上还有专门的一个小孔,插入银针后,瞄准目标轻轻一按,屋内的女子遂即倒地。
水亦暖见元熙惊诧的神情,道:“这银针不会要她性命,只是会昏睡几个时辰。”
元熙没有多言,只是了然地点了下头,随后二人便进了那熏香室。
进去后才发现屋内极大,但陈设却是极简。
除了一个放置着无数香料罐子的檀色亮格柜,还有六个整齐排列的三层全敞架格,每一层都整齐摆放着各式挂着木牌瑶盘,瑶盘之上便是各宫贵人们的衣衫。除此之外, 就是一些熏笼、香炉之类的东西。
元熙贴心地举着火折子,水亦暖则是取出浴火晶石认真地查验起来,并且顺利地从倒地昏睡的宫女手上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查验完后,水亦暖又取出一枚银针,在那宫女的头上扎了一针。
“你这是做什么?”
“让她忘记今晚的事情,以免打草惊蛇。”
“还是姑娘想得周全。”
今晚的行动比想象中的顺利,此刻,他们俩又来到了来时的那堵红墙下。
元熙正欲上前抱起水亦暖,而她却迅速地后退几步道:“殿下,安心可以自己来”
言罢,她便纵身一跃,轻松翻过了墙,留下元熙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愣在了当场